第26章 沈清晏

翌日，苏棠矜着人备好马车，带着飞萤同素心两个侍女出发了。

【沈家祠堂】

秋日的晨光穿过沈府祠堂的雕花门廊，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棠矜跪在蒲团上，指尖紧攥着素色裙裾，面前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沉默地俯视着她……

“棠矜知错。”苏棠矜声音微哑，额头抵在冰冷的砖面上。

“这些年竟被林氏蒙蔽，竟让阿湛在府中受尽委屈……”

舅母海氏眼眶微红，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晃。

她身侧端坐的沈大将军沈擎苍——那位曾在北疆杀得胡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领，此刻却因外甥女的哽咽而眉头紧锁。

“起来。”沈擎苍突然开口，声音如金戈相撞，“沈家女儿，宁可站着流血，不跪着哭诉。”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苏棠矜的手腕。

她抬头，对上表姐沈清晏明亮的眼睛。

苏棠矜一怔，灵动的双眸如小兔子般无措，随即温婉一笑。

表姐沈清晏，是沈海两家倾尽家族之力所栽培和教养出来的世家贵女。

沈清晏如今十四岁，比苏棠矜年长一岁，还未婚嫁。

两年前皇后上巳节在御花园曲水畔设宴，邀京中贵女才子临流赋诗、抚琴品茗。

因恰逢太后六十圣寿，特设“九霄环佩”古琴为彩头，琴技最佳者即可得。

记得当时宴会伊始，林尚书嫡女林汐月以一曲《霓裳》夺得满堂彩，曲毕却暗讽将门之女“只懂舞刀弄枪，不懂琴棋书画……”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沈清晏突然抱起琴走到溪边，豪气道：

“《霓裳》虽好，却不及《广陵散》合今日山河气象——只是这琴”，她瞥向林汐月案上价值连城的焦尾琴，浅浅笑道，

“还需借沧浪之水调音。”

随后，沈清晏竟以溪石为琴台，取柳枝为拨片，奏响《广陵散》。

指尖过处，七弦迸出金戈铁马之声，忽而又化作边关风雪呜咽。曲至激昂时，溪水随节奏溅湿她杏色裙裾，恍如泼墨写意。

曲终时，皇后十分高兴，夸赞沈清晏既才学斐然又豪迈大气，风度不输男儿……

太后抚掌笑叹：“这丫头把沈将军破敌的杀气都藏在弦里了！”

当众人以为她要取“九霄环佩”时，她却求赐一匣边关将士家书：“琴音再妙，不及父亲帐下叔叔们报平安的竹哨声动听。”

经此一事，京中始称“沈氏有女，弦藏铁骨”，其独创的“击石弹浪”指法被收入《琴谱正传》。

林汐月不知，其实沈清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她不屑于展露。

她的棋风亦凌厉如其父，书画尤爱摹王羲之行草，曾因不满闺阁束缚，女扮男装混入诗社，一举夺魁。

这样的才华横溢、自信明媚且家世高贵的的女子，即便嫁入东宫为太子妃，日后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也理所应当。

苏棠矜想得有些出神，沈清晏笑着将她拉起。

“父亲的意思是，既知错，就该去弥补。走，我带你去见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