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依依诀别（1）

这一次，苏墨远已经预感到了苏家是在劫难逃了，如果不出所料，朝廷的圣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这些年，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家的这块肥肉，他每日过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一次犯的是欺君的大罪，一步错步步错。打倒了苏家，自然会有人上位，这个世道，本就是雪中送炭无几多，落井下石众人抬。

可是现在，他从床上悠悠醒来之时，内心却是无比地轻松，这二十多年来的心结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如今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老爷，你醒了！”

“爹，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围在他身边的家人，见他醒了过来，脸上尽是殷殷关切之情。如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府里的一大家子人。

他一定要趁朝廷的圣旨未下达之前，把他们都安排妥当了，然后上表请罪，以死谢恩！

苏墨远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都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三位夫人泪眼濛濛，她们总感觉这天仿佛就要塌下来了，这二十多年的安逸生活恐怕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都出去吧。”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人，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老爷，那我们先出去了。”在苏墨远的执意下，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都离开了这个房间。

短短一日，苏墨远仿佛老了很多，他蹒跚着走到书桌前，铺了笔墨，开始写信。

几个月前收到大儿苏泽的来信，他已随杨将军去了遂城镇守。这几年大辽狼子野心，时有挑衅，朝廷不得不派兵驻守在各个城镇要塞。想必有生之年，苏墨远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可是他有很多话想对苏泽说，如今也唯有诉书倾之了。

思绪从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开始，他在一个破落的小村里找到了他。他蓬头垢面，衣衫单薄，弱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躲在一个角落里，用戒备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一刻，苏墨远茫然心痛，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过了几年乞丐般的生活。

他把他带回了家，让他成了自己的长房长子，悉心教导。苏泽文韬武略，样样都比别人出色，他能披肝沥胆，报效国家，苏墨远甚感欣慰。

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写上三天三夜恐怕也写不完，唯有长话短说，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告诉他。他不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更不能有愧于他。

折上书信，他在信封上写上苏泽亲启，并用蜜腊仔细地封好，随后又写起了另外一封信。

二儿苏绎现在应该还在姑苏老家，老家尚有几家绣庄，几亩田产，加上这几年苏绎经营有方，养活一大家子人应该问题不大。

在信上交待了一些事情以后，苏墨远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这最后一封要写的就是请罪书，自知有愧圣上隆恩，甘愿以死谢罪。

那一刻，他早就抱了必死之心，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救下这一大家子人。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有什么想说的，该说的，全都在今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