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坠楼与真相

班恩睁开了双眼,但是身体并没有感觉到摔落到地面上的碎裂感,相反,他感觉到身子底下软软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接住了他一样。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吓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里……里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一,你的骗术十分高明,我想也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你才能说出真相——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撒谎。”里奥简短的回复,“其二,裘克在上面,鉴于那顶礼帽,我不能相信他。”他顿了顿,“其三,我也想知道真相。”

“呵,你还真是心思缜密啊……”班恩干笑两声,平复了一下慌张的心情,“不过,你是怎么下来的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里奥耸了耸肩,回避了这个问题,“那么来说说你吧。也就是拉开窗帘之后,你做了些什么?”他歪了歪脑袋,“对了,至于你说的是不是谎言,甄别的办法可是不少……”

“好……”班恩吞了口口水。其实他本来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看到的景象。那太诡异了,他想要和里奥一起讨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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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回到之前,也就是第三章节《坠楼》那边。

金光变得更加炫目,即使拿着手掌遮拦,可光线如同利刃一般划开了他的手缝。班恩哀嚎着,难以抵挡这光带来的炫目感。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尖鼻子女人的身影,手中拿着一管长条状的东西,下一秒,化为了一只亮黄色的小鸟的轮廓。再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归于灰暗的客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班恩的一开始的所见、所闻和里奥的如出一辙,可是后面的,便大相庭径。

“里奥!里奥,你在哪儿?”他惊恐的环视四周,可是眼睛根本没有适应强光下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班……班恩,你在哪儿?”

这个声音……不!不是里奥!戴上了鹿的脑袋之后,班恩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是谁?是谁在那里!”他惊恐的咆哮,仿佛是在为自己壮胆一般。

就在这个刹那,他看到窗帘被打开了,金光洒满了他的眼睛。他眼前呈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时间也早已不是黎明的样子,倒像是清晨的阳光和煦的照耀着大地——班恩最喜欢在这个时候牵着黑鼻子在森林里散步,天气不如正午的太阳那般火热、又不至于像黄昏时分的天色那般幽暗。

“我……我回来了吗?”班恩欣喜若狂的大叫,这座小小的森林是他心中最后的净土。眼前的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也不是血染天空的黄昏景象;森林的深处有着动物的身影在缓缓的移动着,低头饮水、或是奔跑着撒欢儿。这的确是那片森林——曾经的森林。

“那……那是……”班恩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在缓缓走动的鹿群之中,为首的那个显得格外的熟悉。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那就是黑鼻子!它威风凛凛的站在鹿群的最前端,威风吹拂过它的皮毛,棕色的毛发顺应着风的轻柔轻轻的摇晃着。虽然它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时日,它的头颅现在还待在班恩脑袋上,可是眼前的黑鼻子,太真实了——太真实了,和它生前的相貌、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

“黑鼻子!我回来了!是我啊,我是班恩啊!”班恩挥舞着手臂,试图让黑鼻子注意到自己。

黑鼻子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警觉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四目相对的时候,它怔住了,旋即蹦跳着向班恩跑来。

“是你……真的是你……”班恩轻轻抚摸着窗外黑鼻子的小脑袋,它温顺的闭上双眸,享受着这段独处的时光。黑鼻子的脑袋依偎在班恩坚实的胸膛上,发出了轻轻的鸣叫。就在这个时候,徒生异变。以脖颈为分界线,黑鼻子的脑袋和躯体毫无征兆的断裂开来,顿时鲜血直流;由于靠得太近,班恩的兽皮衣服霎时间被染成了一件血衣。

“不……不……”班恩惊惶的后退,怔怔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窗外的景象也开始了变化,窗外的鹿,无一例外,都由脖颈断裂开来,脑袋不见了踪影,鲜血直流;血液流经的地面上,茵绿的芳草变得枯黄,青翠的树木瞬间枯萎、干瘪了下去;明朗日光映衬出来的蓝天刹那间被染得血红。

这是一场血宴。

“不可以……不能够……”班恩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他不断的拾起地面上掉落的黑鼻子的头颅,试图将它扣回黑鼻子的躯干上,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挽回发生的一切。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鲜血越流越多,没过了班恩的鞋,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张漂浮起来。

“啊啊啊……”班恩跪倒在这一片血海之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不能接受这一切,黑鼻子又死了、又一次死在他的面前。

“嘿嘿嘿……你以为自己是个心慈手软的守林人吗?”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班恩猛的抬起头,黑鼻子断裂的脖颈上长出了一个全新的头颅。他的眼睛处有两道疤痕,凌乱的发型和小胡渣都生出了一种颓废之感。

“是你……”班恩的喉咙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双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双拳,“呵呵,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不过是一个不会与人交涉的怪胎,一个自以为能和动物交流的中二病,一个下不去杀手的软蛋!”刀疤脸不顾班恩说的话,癫狂的笑着,“来啊!杀死我啊!这不就是你渴望的复仇吗?”

班恩没有说话,不停的在克制自己。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张刀疤脸长在了黑鼻子的躯体上面——他无法对黑鼻子动手。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吗?”刀疤脸歪了歪脑袋——他的头和脖颈呈一个极其诡异的、近乎九十度的角度,他还是在癫狂的笑着,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鲜血缓缓从他的嘴巴中渗出,滴落在班恩的鼻翼上。他的眼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眼白的部分在逐渐被眼珠的黑色取代,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突然,一双血瞳在那抹漆黑之中绽放,旋即,他的眼球也渗出了殷红的血,“那么,到我了……”

“你死有余辜,但是我已经不会再伤害黑鼻子了……”班恩沉声低语,双眸已经紧紧闭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冰冷的死亡拥抱自己。

那张巨口顷刻将班恩吞噬,它的口腔之中并不是什么粘稠的唾液和鞭子一般的巨舌——而是血、无尽的鲜血。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刀疤脸满意的舔了舔嘴唇,整个身体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黑鼻子,但,你不是!”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呵呵呵,还在做临死挣扎吗?”

“你也不配,成为黑鼻子!”

“不……不好!”刀疤脸的神情突然痛苦得扭曲起来,他跌跌撞撞的依靠到墙边上,然后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瘫倒在鲜血之中。

“你……不配。”处决一般的声音回响着,旋即,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击穿了“黑鼻子”的躯体,再是第二只。

“呃啊啊啊!”刀疤脸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他迅速的逃离了“黑鼻子”的躯体,试图从窗口逃窜出去。这个时候,一只粗大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刀疤脸——确切的说现在不能叫他刀疤脸了,因为他的本体是一个厉鬼——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放开我!”厉鬼咆哮着,拼命挣扎着。

“你,罪有应得……”班恩呢喃着。

或许是面对这般情况,厉鬼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清楚这是无用的徒劳——他眼神中的癫狂也消散殆尽,眼神如同死灰一般沉寂。

“求求你,放开我……”它哀嚎着求饶。

“去死吧……”班恩冷冷的回应,松开了抓着厉鬼的手,后者径直从楼上摔了下去。厉鬼摔落在楼底,目光无神的怔怔的注视着前方。

“这是你对我做的……”班恩缓缓摘下了黑鼻子的头套,里面露出了一张因满是伤疤而分不清五官的脸。站立了数秒,他转身离去。

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在房间的角落,窗帘的最顶端,悬挂着一只破损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