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月，潋妃生辰，皇帝举天同庆，但河南地区有地动之灾，百姓流离失所，右相易清水上奏，劝解皇帝以百姓为重，生辰一时可缓缓再议。
可太子一党似乎是嗅到了什么，聚集一起弹劾右相，与此同时一名刚上任的翰林院院士弹劾右相贪污贿赂。
最终凌霄带兵搜刮了丞相府，也找到了所谓的黄金万两。
当场诛九族。
……
全家只剩易予一人，易予不服，拼死抵抗，最终移交大理寺处理。
不得不说，凌霄手段还是狠辣无比。
那些弹劾右相的同僚估计是凌霄所安排，至于那个翰林院院士，刚刚上任就敢如此，必定也是被指示的。
为了让自己的亲信回到朝堂，真是不择手段啊，不惜以别人的家族为代价，不惜以一个家族的几十条性命为代价。
看完案卷的熙羽笑了，笑的极为悲凉，她想起来了，上一世是自己带兵进了丞相府。
这一世换成了凌霄自己。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上一世助纣为虐，接受不了自己只是一个杀人工具，接受不了自己做的所有……
丞相一家，只因一张奏折，只因为一张薄薄的纸，只是因为皇帝宠爱潋妃，铺张浪费，只是因为右相心系天下认为河东地区的百姓刚经历地动之害，应以百姓为重。
只是因为他一心为民！
凌霄一党进行弹劾，一个小小奏折劝诫，成了对皇帝的不尊，那不是不尊，是凌霄要让那礼部尚书重新上台，脏了就拿东西掩盖，只要丞相倒了，死了。
说什么，都是真的。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死人不会说话！
诛九族……
先斩后奏……
“昏君！”
“这根本就不合理！”
“为何这样的人要被杀害？！”
熙羽拍案而起，面色惨白，上一世的回忆带着血腥味向她扑来，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丞相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放过自己的儿子。
那最后一句话还历历在耳，如同梦魇。
“我只是为民请命，我只是……想让百姓过好日子……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大人明鉴啊……我从未见过那些奢华之物，百姓受苦，河东地动，陛下不能不管不顾啊，百姓都快没了活路啊……百姓若流离失所该怎么办……”
哀求和不解的控诉在她的耳边萦绕，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把她包围。
她记得，是自己一剑了结了易清水。
她记得，是自己屠了右相满门。
她记得稚子发抖的，茫然的眼神……
“够了！”熙羽满头大汗，如濒死之鱼，浑身发抖。
凌勋从外面进走来，看到了熙羽一脸惨白的坐在椅子上。
昏暗的烛光微微闪动，照的她无比惆怅。
“怎么了？”
熙羽听见声音，回望过去。
一滴泪悄然掉落。
“到底怎么了？”
熙羽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熙羽说不出话，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般难受。
凌勋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收好了案卷：“确实悲惨，但太子一党实力强大，我们抗衡不了，别看了。”
熙羽伸出手，倔强的不肯松手：“案卷留下。”
“嗯？”
“这个案子，我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为何？为何你对此事要如何在意？”凌勋看着她。
“我……”熙羽捂着脸，声音发抖，语气极为痛苦：“若我说，我做过相同的事呢？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何这样说？”
熙羽失声痛哭，觉得自己上辈子做的错事太多了，重来一次，她发现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发现自己错的太偏了。
右相廉洁奉公，为什么自己要因为凌霄屠了右相满门？
不……
不是这样的……
“好了，都过去了。”凌勋伸手抱住了她。
温润的松香席卷而来，熙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抽泣。
“我相信，不是你问题，你明事理，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吗？”
熙羽闭上眼，她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自己依旧是那个头戴华冠的皇后，手上沾满了鲜血。
是夺嫡之时，一剑贯穿凌勋胸膛的熙羽。
全都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熙羽痛的整个人都在扭曲。
“好了，没事了。”
这句温润的安慰，自己等了两世。
熙羽眼眶酸涩，抬眼看着凌勋，凌勋拍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笑。
“若我告诉你，我伤害过你……”
“嗯……无妨。”
“为何？”
“你开心就好。”
看着他的脸，熙羽想起那日自己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站在了凌勋面前，那日夺嫡，山海关只剩他和凌霄两位太子。
凌霄身负重伤，自己追着凌勋，在一处屋檐上，两人回望。
“你的婚服很好看。”
熙羽没读懂他眼里的眷恋，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若那日，是我把你带回来……会不会不一样……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
熙羽转身要走，凌勋叫住了她。
“熙明月。”
熙羽回头：“我的师哥是凌霄，你就算这样唤我，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留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凌勋笑了，笑的很凄惨，熙羽不懂，这不懂，就耽误了一辈子。
熙羽伸手抱住了他，凌勋感到了熙羽的拥抱，身子一僵，眼底也涌出炙热。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熙羽理清思绪，找到了易予。
“他们掌握的关键证据，是右相房中搜出来的一纸文书，上面是财物清单，这是栽赃陷害，我也仔细轻点了所有财务，找到了一件皇帝赏赐给潋妃的一件物品。”
“何物？”
“一对珠钗。”
“这如何服众？”
“这对珠钗世间只有一对，是皇帝的生母留下的，皇帝生母身份低微，所以这对珠钗很旧。”
“嗯……”
“皇帝和他的母妃当时快饿死时，当了这对珠钗，后续当上皇帝后，动天下之力找到了这对珠钗，皇帝母妃死后，珠钗一直留在皇帝身边，最终赏给了潋妃。”
熙羽看着易予，明日许钦押送你，我会劫狱，事情闹越大越好，百姓心中自有定夺。
“好。”易予站起，又跪下：“易予愿誓死追随公子。”
熙羽扶起他：“明日，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