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光景,在关内的破庙里匆匆流逝。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血翎营众人的营帐,老八正在给最后一匹战马梳理鬃毛,马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却永远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团长坐在门槛上,反复擦拭着那柄断剑,剑锋上的缺口仿佛在诉说着鬼愁涧的惨烈。
“团长,咱们真要去中都?”老六蹲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那帮人吃人不吐骨头,怕是早就在等咱们往里钻。”
团长握紧断剑,左脸的伤疤微微抽动:“不去,死去的兄弟们就白死了。
这朝堂,总得有人去撞一撞!”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断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也在回应主人的决心。
当血翎营众人踏入中都城门时,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他们衣衫褴褛,铠甲上布满裂痕,有的还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坚定。街边传来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他们战甲上斑驳的血翎标志,眼神中满是敬佩;也有人受了朝堂舆论的蛊惑,投来怀疑的目光。
而在巍峨的皇宫内,一场针对他们的“审判”早已悄然筹备。
金銮殿上,龙椅高高在上,陛下端坐在上,眼神深邃难测。
血翎营众人踏入殿内,还未行礼,朝堂上便炸开了锅。“大胆血翎营,竟敢擅离职守!”户部尚书身着华丽朝服,甩着袍袖,率先发难,“鬼愁涧一战,伤亡惨重,定是你们指挥不力,怀有不臣之心!”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朝堂的平静。他身旁的几位大臣纷纷附和,朝堂之上响起一片指责声。
御史大夫也跟着附和:“陛下明鉴,臣听闻他们在关内休整期间,私自征用物资,扰乱地方秩序!这等目无王法之举,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他的声音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准备好的武器,直指血翎营众人。
老八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刚要跨步上前理论,却被团长伸手拦住。
团长向前一步,身上残破的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龙椅上的陛下:“陛下,臣等驻守边关两年,风餐露宿,浴血奋战。因粮草断绝、药石无医,才被迫突围。鬼愁涧一战,我血翎营死伤殆尽,难道换来的就是朝堂诸公的污蔑?”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字字句句都带着边关将士的血泪,说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难掩心中的悲愤。
“狡辩!”太师拄着象牙拐杖,冷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分明是你们无能,损兵折将,反倒怪罪朝廷!依老臣看,当革去军职,打入大牢!”他的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支持他的大臣们争相发言,指责血翎营的“罪行”。
霎时间,朝堂之上指责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血翎营众人淹没。而血翎营的将士们,却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只是用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眼神,冷冷地扫视着这些道貌岸然的朝臣。
他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如今却要在这朝堂之上,面对莫须有的罪名,这让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直沉默的陛下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陛下缓缓开口:“血翎营虽有失察之责,但边关劳苦功高,不可一概而论。此事容后再议。”
他的话语看似公允,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裁决,更像是在各方势力间寻找平衡。退朝后,血翎营众人被安排在偏殿等候。
老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这算什么?明明是他们克扣粮草,现在却倒打一耙!”老六叹了口气,望向殿外的宫墙:“早说了,这就是个圈套。咱们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团长却依旧沉默,他盯着手中的断剑,思绪飘回了边关。那些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在寒风中坚守的夜晚,那些为了守护国土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士。
如今,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朝堂上的污蔑和猜忌。夜幕降临,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血翎营众人不知道,此时在太师府中,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正在悄然谋划。太师与户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人围坐在一起,脸上满是阴鸷的笑容。
“陛下心慈手软,咱们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太师缓缓说道,“血翎营手握兵权,又在边关颇有威望,若不除之,必成大患。”“太师所言极是。”
户部尚书连忙附和,“明日早朝,咱们就联名弹劾,定要让陛下下旨严惩!”众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狠厉的光芒。而在另一边,血翎营众人也在商议对策。老八提议:“不如咱们反了!凭什么让这些蛀虫骑在咱们头上?”团长摇了摇头:“不可。
咱们起兵,正中他们下怀,背上谋逆的罪名,死去的兄弟们就真的白死了。”他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明日早朝,我自有安排。”第二日清晨,血翎营众人再次踏入金銮殿。还未等他们行礼,御史大夫便迫不及待地出列,展开一份弹劾奏章,大声宣读起来。
奏章中罗列了血翎营数十条“罪状”,字字诛心。朝堂上的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弹劾,言辞激烈;另一派则默不作声,显然是在观望皇帝的态度。
团长待御史大夫读完,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高声说道:“陛下,臣有边关百姓联名上书,还有各地郡守的支援记录,可证我血翎营清白!”他将文书呈给御前太监,由其转交给陛下。皇帝接过文书,仔细翻阅,眉头越皱越紧。朝堂上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太师等人没想到血翎营竟然有此准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突然站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这文书定是伪造!血翎营意图蒙骗圣听,罪加一等!”他的话再次引发朝堂骚乱,支持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团长望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朝臣,心中的悲愤达到顶点:“诸位大人,边关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你们却在后方勾心斗角,中饱私囊!若不是粮草断绝,药石无医,我血翎营何至于此?”他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对朝廷腐朽的控诉,也带着对死去兄弟的怀念。
老八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向前一步,指着户部尚书怒吼道:“你这老匹夫!上个月送来的粮草掺了半袋沙土,药箱里只有三贴腐草膏!安娃子就是因为没有药,才失血过多而死!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杰作?”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户部尚书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辩解:“你……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但他慌乱的神色和颤抖的声音,早已暴露了他的心虚。皇帝看着争吵不休的朝堂,脸色阴沉。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够了!成何体统!”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皇帝沉思片刻,说道:“血翎营之事,事关重大,朕会派人彻查。在此期间,血翎营暂居驿馆,听候发落。
退朝!”
血翎营众人退出大殿,望着阴沉的天空。他们知道,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而他们,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