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在姐姐宿舍看书听着有个大卡车进了院,从窗户看去,是龙所长回来了,龙所长下了车一个劲儿的招呼司机吃了午饭再走。司机没有下车,车缓缓驶去。
龙所长提着两袋大米进了厨房。
霞出来看着车尾。突然车停了下来,跳下来一个穿着黑蓝裤子,黑皮鞋,短款夏季军便服,戴一顶无徽黄军帽,瘦高个的人直冲她喊:“跑蛋丫头,你在这干嘛?看你姐来了吗?啥时候来的?走,带你上中铁乡玩,去不去?”
霞一时反应不过来,也不知该回答他哪一句,第一次有人叫她跑蛋丫头。她呆立在门旁。
那人笑着跳上车走了,霞只见他牙齿黑黑的,反应过来这是粮站钱家小儿子宝。他家里条件好,他从小吃糖吃的一口坏牙。天哪!他长这么高了,军帽子里绝对垫了纱巾一类的东西,帽子前沿上半块气鼓鼓的,看上去,非常帅气。
霞愣了半天,玉从营业厅出来叫她吃饭,她也没听见。
晚上玉说:“要不这周别回了,周六有一个乡机关单位的联欢活动,咱们玩一天,下周再走吧!”
霞说:“可以,你回吗?”
玉说:“假不好请,我就不回了吧?回去有车,回来又没车,咱也不能像龙所长那样回去住那么一星期半个月的。你把我工资带回家给妈。”
乡政府的大礼堂里好多人,多数是家在县城,来乡机关单位工作的年青人。有几个人霞在县上也见过。
霞看到有一个特别漂亮的藏族姑娘,高挑的个子,脸上抹着厚厚的面霜,眼睛超大,时不时恨恨的瞪着姐姐,姐姐是焦点,但低头一直和家有果园的曹老师聊天。姐姐亲切的叫曹老师燕子。曹老师叫姐姐玉姐。
曹老师说话就像在笑,下嘴唇两边各一个酒窝,非常可爱。眼睛像两个弯弯的月亮,脸红扑扑的,没有涂脂抹粉干干净净,头发烫过然后分两边各辫着短辫子。乍一看就像《庐山恋》电影里的张瑜。玉和曹老师谁请跳舞也不跳,就在那一直聊。
霞一个劲的吃着,有羊肉手抓、焜锅馍馍、油饼、有瓜子、花生、苹果。
德和几个男的一直在那划拳喝酒,时不时望一下那个藏族姑娘,又望一下玉。
有几个藏民当官模样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傍晚的太阳刚好照进了大礼堂,霞吃的饱饱的,感觉非常的惬意。乡政府大礼堂是新建的,天蓝色的窗帘,雪白的墙面,火红的地砖,崭新的刷有褐色漆的桌子,为了这次聚餐,四张四张桌子并在一起,围着桌子摆好一圈一圈红色的仿皮钢管椅子,优雅气派。玻璃擦得非常明亮。
乡政府就在五龙营业所的对面。
正当霞东张西望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时候,龙所长过来说:“外面有人找你。”
霞想:可能是欠本老婆,没把嘴擦干净就出去了,可出去一看,她有些心慌,乡政府大门口站着抱着一大捧馒头花和山丹丹花的宝。霞慌忙一边擦着嘴,一边问:“这花是给我姐的吗?”
霞想起欠本老婆说的她姐收到好多花啥的。宝裂嘴笑了,眼睛眯眯着,赶紧抿起了嘴。好像是怕霞近距离观察到他的黑牙。
宝问:“你啥时候回?我明天回的时候捎你回去吧?”
霞说:“我得问问我姐,我打算下周五坐她们行里的车回。”
宝开车走了,霞抱着花站在乡政府门口,傍晚的风暖烘烘的,阳光斜斜照来,风似乎吹着阳光扑向霞干黄的长脸,天空明净湛蓝,大门口角落有一滩杀过羊的血迹,苍蝇嘤嘤嗡嗡的在狂欢,霞抱着花走进了五龙所的院里,馒头花虽说有毒,但是香味浓郁,非常好闻,甜丝丝的。使得山丹丹花一点味道都没有。霞美美的闻着,她也搞不清楚,花到底是送给她姐的,还是这人路边采了,顺手就给了她?
玉看不到霞,也和曹老师出来了。就在她俩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玉看到了一个瘦高的方脸盘,背影有点像伟的男人。
曹老师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对玉说:“格桑书记,新来的,措吉的爸爸要退休了。”
格桑书记看了一下玉腼腆的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天呐,玉感觉简直是伟在眼前,笑容和伟一模一样。又感觉在哪见过?出门被风一吹,玉脑子冷静了一下,想起来了。这是前排正县长家儿子死以后,从他叔叔家过继来的一个儿子。
世事总是这样,条件越好,家里越有钱的人,孩子就不多,正县长家之前就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出事后,这个格桑来了,来时已经上高中,比玉高两级,后来好像去上了什么大学。
玉看到霞抱着馒头花喊道:“那玩意有毒,你抱着它干嘛呀?快扔了。”
曹老师说:“好漂亮呀,给我吧!”
玉对曹老师说:“回去把馒头花放院子里,山丹丹花也放到院子里,这些花都有毒。”
霞说:“山丹丹花,咱们回去插瓶子里吧,多好看,又没啥味道!
玉说:“我讨厌在宿舍里插花,哪来的?谁给的呀?”
霞说,:“是那个粮站的那个宝。”
曹老师说:“哦,这个宝是不是和我们学校代课的小红老师谈恋爱的那个?他俩好像是同学,小红老师高中毕业好几年了,每年都去复考大学。”
玉突然对曹老师说:“这花是送给霞的。”
曹老师笑着说:“那么我不要了,再见,玉姐你哪天有空一定带霞来吃苹果,我给你们煮大豆角吃。”
晚上玉问霞:“你确定明天坐大车回县上,坐我们单位牛头轿车多舒服呀!”
霞说:“我愿意坐大车,我还愿意爬大车厢,从山顶上看,这个村子挺美的,你还没看过吧?”
玉说:“你冬天来看看试试,有啥美的,黄秃秃的一片土,黄河水声音,哗啦哗啦哗啦吵死了。”
霞笑了说:“刚来那天晚上黄河流水声吵得我睡觉脑子都轰轰轰的,这两天好像听着也习惯了。”
玉说:“现在才知道住县上家的日子多舒服呀!安安静静的。有咱家黑狗在院子里,感觉夜晚非常的安全。”
玉说完又难过起来,真想大哭一场。她问霞:“明天要是宝对你动手动脚,亲你搂你抱你,你会怎么办?”
霞大吃一惊:“他不会那样吧?他那个样子的话,我就像电影上那样先扇他一个耳光。曹老师说他不是和那个小红老师吗?”
玉说:“谁还没有个同学呢?民办老师考不上大学,永远就是农村人,钱家能同意吗?不过你开学才上高二呢,谈恋爱是有点早。唉,姐也不知道这些事,咋处理好呢?”
霞说:“姐,你放心吧!我不接受他那样,他如果那样的话,我会不客气的。”
玉说:“你不客气,又能怎样?你又打不过他。宝万一也像德这样,随便动手动脚不知羞耻……
你明天坐他车走,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接着又气愤地说:“德那天对我动手动脚,让我大骂一顿赶了出去,后来他到营业厅给我说,一个男人喜欢你才会这样,现在想,伟从来没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就是不喜欢我呢?”
霞说:“负责任的,有定力的,好的男人,一定会等到结婚以后才那样的吧,我认为是这样。”
“对,很聪明。”玉拍了拍霞的凸起的脑门说。
满屋子弥漫着馒头花香甜浓郁的味道。
玉听着黄瘦的霞发出像父亲一样的雷鸣般的呼噜声睡不着。
刚上班那年,行里组织职工去大河坝浪草滩,大家吃完羊肉纷纷去爬山,她陪伟,伟腿膝盖有裂缝无法爬山。她俩采了好多馍头花,伟给她编了花环戴头上说:“你长的好像中央台的播音员,比她们都好看!”玉当时娇嗔的说:“你像那些个男播音员,比他们英俊,更文雅。”当时行里司机拿相机就拍了她俩说:“今天全当是你俩的婚礼。”不知为何照片一直没洗出来,集体照都好好冲洗了出来,唯独她俩的都爆了光。
此刻玉看着馍头花,这个带给过她幸福快乐的花,像它真正的学名狼毒花。毒害着她的想彻底赶紧忘记的美好记忆。当时玉把花环戴回家,爸爸光远反复看说编的好很结实。以为是玉自已编的还夸了她,她不舍得扔掉挂墙上,妈妈秀爱说了几次:“扔了吧,这味道让人头疼。”
玉下床,把馒头花轻轻放在门外窗台上,躺床看着一大玻璃杯红红艳艳的山丹丹花。
山丹丹花都开在山岩上,悬崖峭壁背阴面,而馒头花都开在草滩上。
玉带着馒头花环盯着远处山岩上的山稀稀落落不多的一枝枝山丹丹花听伟说:“要不是我这腿,我早早就爬上去,把这些花全摘下来给你。”
玉满面桃色,比怒放的馒头花娇艳,她看着伟,动情地问:“你腿啥时候伤的。”
“我刚上高一那年,体育课踢足球,我的膝盖一下子被同学踢脱臼了,而且还粉碎性骨折。这都几年了还是疼,体检说有一块骨缝没长好,重活都干不了,别说爬山了。这么美的山丹丹花,只能远望了,得不到的手的,是不是更漂亮?让人神往。”说完盯着玉看了一会儿,伟低下了头,拔着地上的青草。
玉当时怎么说的?她忘了。她不知道每次伟想起玉的时候。就想起无力攀登采摘的艳丽明亮独秀山岩的山丹丹花。
伟从一开始他们去培训遇到德。就在培训结束,玉上台拿奖状和奖金的时候,德明确的告诉他,他一定要把玉追到手。伟当时只是觉得他在说着玩,因为它们不在一个银行,也不在一个县城。后来上班的时候又分来了一个忠副行长。
伟一直觉得自已不如他们,给不了玉更好的生活和幸福。
伟的母亲对玉本人很满意,就是嫌玉家庭负担重,家里条件差,而且玉老家不是本地人,生活习惯有差异,那年光远从山东带回来的虾皮,伟奶奶去串门带回来玉母亲包的虾皮鸡蛋韭菜饺子,他们全家吓得一口都不敢吃。伟母亲从伟奶奶那得知:霞的奶奶和叔叔们在山东农村,一大家人也很贫穷。
伟母亲生长在当地的一个大家族,虽然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亲戚极多。伟的父亲非常听伟母亲的话,因为伟的母亲下嫁到他家,对公婆很孝敬,明事理,供应了伟的叔叔上学,参加工作,成了家。打发了伟的姑姑出了嫁,伟爷爷去世,伟的母亲将送殡也操办的极体面。伟只有一个哥哥。伟从小听父母话,无论什么事都是拗不过母亲的。哥哥的婚事是母亲一手包办的。他担心玉嫁过来一大家住一起玉会受委屈。而且玉的工资母亲也会插手管。一想到玉不能用自己工资补贴家用供弟弟妹妹上学,伟心情极度悲哀。那年伟的叔叔需要钱,伟的爸爸发了工资直接给了弟弟,结果伟的母亲终日怒骂伟的爸,让叔叔立刻把钱还回。并将叔叔一家四口分了出去。之前他们和叔叔住一个大院。他和奶奶吓的躲到屋里,是伟已上班的哥哥把伟嫂子的奖金给了妈妈,妈妈总算消停了,而且不许他们再去叔叔家玩。伟的叔叔娶的是四川媳妇,伟奶奶不喜欢,最主要就是说话听不懂。
玉的母亲说话,奶奶多少能听懂,可伟的妈妈说她一句也听不懂。这些家庭矛盾,生活琐事,伟都没有告诉过玉。
玉看着熟睡的霞,妹妹明天坐大卡车回去可以放心,凭宝拔来这么多悬崖峭壁生长的山丹丹花。
第二天霞等宝来接她回县上。等到了吃晚饭也没见到大卡车的影子。却等来了一个全乡人都为之兴奋的饭后谈资。
霞见到的很漂亮的大眼睛藏族姑娘就是工商所的措吉。昨晚她将她爸爸给当场捉了奸。
措吉的前夫是警察,她拿着警棍去砸开了他爸爸情妇家的门,然后将赤身裸体的女人打了一顿。她爸爸当场气的吐了血住进了医院。她妈妈对措吉愤怒之极。措吉妈妈早在措吉要离婚就不再理她,措吉妈妈当晚就到医院伺候她爸爸和被打伤的扎希。
措吉和前夫一见钟情,前夫是当地农牧民考出去的大学生,分回来到派出所当了警察,家里很贫困。结婚后措吉发现丈夫对婚姻极不忠诚,就坚决离了婚。她妈妈对此很不理解。她母亲的意识里,丈夫的不忠,属于漫长日子里最正常不过的生活。
玉还是挺喜欢措吉的,可是措吉对玉充满了仇恨。措吉离婚那年德来了,她对德非常的着迷。她从小在乡里长大,然后去省城上过两年民族学院,回来以后在工商所上班。德身上有一股粗犷的城市气息。德弹吉他的样子,深深的吸引了她。她几次问德愿不愿意娶个藏族老婆?德在和她如胶似漆难分难舍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说过愿意。
玉来五龙所后,德明显的和将一切已献给他的措吉有所疏远。玉对德拒绝的态度,让措吉又庆幸又难过。她想给德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可以和德结婚了。她也知道双方家庭很难支持他俩结合,但有了孩子就好办了。德知道了她这个心思后就很少再来找她了。
措吉的烈性与钢强和对感情要求专一对婚姻必须忠诚的态度让玉很欣赏。这一些特质玉潜意识里是有的,比措吉还要深刻。
德是很爱措吉的,措吉不光脸长的好看,身材也很漂亮,是德喜欢的,想要的那种,细细的腰,圆圆的屁股,而且措吉能歌善舞。很会让他欢喜,对他那么崇拜和爱慕。如果措吉跟她母亲的思想意识是一样的。那么德一定是会和她结婚的,哪怕是措吉当书记的爸爸不同意,他也一定会要把她娶到手。他睡了措吉,了解了措吉,一年多时间中,德感觉他无形中被措吉已经给控制了,这个藏族姑娘汉语说的不好,但她的思想是很固执很强势的,一旦结婚,他完全就会被措吉给驾驭,管制的服服帖帖,措吉家里又很富裕。德感觉结婚后一旦不听话,稍纵放荡,就会被说翻就翻脸的措吉给抛出局。
德爱上玉也恰恰是因玉和措吉的思想思维一致,爱憎分明。但玉的生活环境让她的这种思想束缚起了自己,让自已温柔,努力工作,勤劳自律,专一忠诚。会残酷的对待自己,而不会伤害别人。最主要玉好控制,玉无论如何也是驾驭不了他的,还有一点措吉是比不上玉的那就是玉更善良单纯,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对贞操的珍惜胜过一切。玉虽然长得像仙女。但德喜欢的是高高的胸,又大又圆的屁股的女人。
玉婚后会逆来顺受,这一点,阅历过女人的德是看得到的,他需要一个稳当的妻子,稳定的家庭,让一直对他很失望的母亲得到些许安慰。而德此间也还不知道她母亲早已给他物色了一个在他家县城街上卖酿皮的,给娘家已经盖了一排新房的姑娘,这姑娘是德母亲的远亲,不爱上学,但会做青海特色食品。
措吉把自己父亲当场捉奸并打了父亲的情人后,德完全熄灭了对措吉残留的欲火。
德很消停,买来练字书,天天在值班室练字,除了给玉提水,也不搭理玉。玉傍晚弹吉他,他也听的到,他不再弹吉他,德突然的沉默,全所人的反而感到很不适。
一个月后,措吉和新上任的年轻书记格桑结了婚。这是两家大人做主定的。事先德不知道,事先连措吉都不知道。
格桑结了婚,扼杀了玉想和理想男人恋爱蠢蠢欲动尚未燃起的火苗。
五龙所院里,九月菊怒放,黄灿灿一片,玉吃完措吉和格桑的喜酒,走到院子,德早已大醉被送回值班室里。想沾些喜气喝了几大杯葡萄酒的玉坐院子长木凳上无限伤感:
秋风瑟瑟吹叶黄,
菊花应恨夜来霜。
孤坐独赏天地物,
梦醒时在醉眠窗。
春已去,秋也尽。
冬来眼前更凄凉。
无奈随叶落成泥,
心高命低有谁怜!
一阵摩托车声打破了哗哗河水声中的寂静。欠本放下老婆孩子又出去了,全家人吃完席又提了好多喜糖回来,他们好像和格桑是什么亲戚,玉才发现欠本长的也是很英俊的,一家人对玉笑了笑,玉觉得眼前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只是小孩都五岁了不说话让人沉重。但长的很漂亮。
不说话但笑容却那么美,那么可爱。玉想起智利的一首诗叫什么巴勃鲁,聂鲁达写的《寂静》中第一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院子空落落的,晖每周都被播音员开着摩托车捎走又送回,回来也从不出宿舍门。
玉突然担心起德来,仿佛这一刻德已经死了。苏老师家的大儿子,就因喝酒死在了基层的宿舍里。好寂静。
德要是不会说话,玉没有了解他的过去,不听他以为很快乐的很骄傲的各种经历,或许玉还是愿意和他交往的,她需要一个很安静的朋友让她不再形单影只,此刻要有沉默安静的德的一个微笑,那么这个微笑的德会像一只梦的蝴蝶填满她的灵魂。
德一高兴就会喋喋不休,对所有事物都会说出见解与不满,甚至批评和谩骂。欠本老婆称德这为直性。欠本老婆被德批评过好几次。这种菜应该这样炒,先后顺序,调料放入的次序,这种的饭应该这样做,那种饭应该那样做,总之让人特别讨厌。玉和晖接受不了他这种性格,晖也从来不理睬不搭理德。
德在值班室里好奇地从窗户看着玉好一阵子了,他早都被尿憋醒了,但是他没有去厕所,他怕玉看见他又回了宿舍。玉在一个人唸叨的时候,他感觉玉脑子有点不正常。又一想或者因为喝酒,酒精上了头,热血澎湃在唱歌。酒席上玉看格桑的眼神,让他非常愤怒。他悄悄的对措吉说我快嫉妒死了,而后狠狠瞪了一眼格桑,格桑让他也感觉非常面熟,总觉得在哪见过,脸色黄黄的,不像藏族多半是那种黑壮青年,格桑文文弱弱对人非常的和气,在BJ上过中央党校,凭良心讲从外貌各方面和内在气质和玉很是般配。德两大口酒下肚借醉回了值班室。
玉回头看了一下值班室,德迅速躺床上,他不知道玉此刻在想什么,他突然心疼起玉来。玉从不刻意去讨好人,尤其任何一个男人,不去征服不管自己爱不爱的男人。措吉则不同,恨不能所有男人拜倒她脚下。玉那么安静,每次听到他讲一些打架的事吓得眼睛大睁一副困惑的样子,而听到他讲男女之间的事就面红耳赤,毫不留情的训他赶他。他每天提一桶水放玉旳宿舍门口,玉不让他进,他也不进了。有时脏了的上衣拿去玉也会帮他洗掉晾干给他,他负责给玉提水,似乎也成了习惯。
玉回头望了望值班室,打消了有德来陪伴她观赏近处的妖娆的菊花,远处的黄中带绿的山岩和山岩上已变成金黄一片的果园。她想象着伟在身边,伟温和的双眼总是在看她,而不是周围的美景。想到伟的新娘,玉又清醒了,又回到现实,心一阵阵隐痛。赏心乐事谁与共?
突然玉身后“哇!”一声,玉吓的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满面通红的德。玉很想大骂一顿他,她吓得不轻。但一想,这个会杀羊的屠夫喝了酒。她最好不要去惹,她也勿必能骂得过他。玉迅速绕过长凳子想回宿舍,德坏笑着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放开我,我知道措吉结婚了你很难过。但她这种人还是会跟你学吉他的。”玉很冷静的说。
晖给玉早说过,德在她来之前一直和措吉鬼混。
德说:“跟她没一点关系,她结婚了反倒让我很轻松。”
玉冷笑着甩开他的手进了宿舍,锁上了门,感觉胸口阵痛,她想这可能是吓的。她身体很好。她需要调整心态。
芸的孩子过两岁生日,玉没请假回县去庆祝,原本是想去去,心情能好点。忠副行长调走了调至另外的县城,芸搬到娘家住了,她俩似乎又联系起来了。下班经常用单位的电话通通话。
玉对芸说:心情总不好,因为有个很讨厌人的叫德的同事。她和德相处已这样久,而且都有共同的爱好,喜欢音乐,喜欢弹吉他,但是不知怎的,德一说话都让她反感头疼。德聊天,她一句也不想听,而她聊天,德好像也是充满了嘲笑和不解。
芸聊的更多的是:带孩子很辛苦,尤其孩子爱生病。忠的一家人啥忙没帮,而且忠的工资多半都给掉了他父母家里,他弟弟要上大学,两个妹妹要上中学,芸说行里发的年货,忠会全部带回他家里,给她和孩子还有娘家,什么都不给留。这下调走了,那边的福利就别指望了,恐怕是一点也得不到呀!
玉只有说:你父母都有工作,家里条件那么好,啥东西现在都能买得到啊?”而芸对劝玉不要着急结婚,不要生孩子,真是太麻烦了。她工作现在负责开庭的书记员,开庭办理的离婚案居多。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而离婚的。
芸对玉诉苦说最可气的是忠从结婚一直管着她的工资。她每次花完钱还要给忠报一下帐,用到哪用到哪,剩余的还得交给他,忠打算在省城买一套房子,让他的父母住到省城,岁数大了不能再在农村种地了,要尽一点孝心。玉听完感觉忠副行长挺孝顺的,觉得没什么不好!
芸无奈的说,等你结婚遇上这种人,你就知道有啥好不好的了。我买件啥衣服他都会觉得贵,而且还没等穿一两次就说给他妹妹穿。他的两个妹妹又黑又胖,比我还矮。她妈当初说我配不上他的儿子,说我长的难看,现在想想就来气。
让玉感到如春雷炸开的事是,芸马上函授毕业就要拿到大专文凭了。而自己成天除了工作就是怨天尤人,太不够进步了,而且芸早都入了党。玉感觉自己落后芸一大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报个函授班学习,也要拿个大专文凭。让自己下班以后的生活忙碌充实起来。决定了如果不是自已理想中的男人,绝不考虑交朋友结婚。
玉暗下决心要向母亲学习,随遇而安。像母亲秀爱那样,静静等待生命中已注定的那个知疼知热的另一半。学会隐忍包容,乐观豁达,虽然母亲不识字没读过一本书,却生活的那样满足和开心。贫穷,疾病,灾难,都没能使她憔悴,绝望,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