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修改版）

雨幕中，楚明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他发梢滴着水，白衬衫被雨水浸得半透，锁骨下的透明胶囊在闪电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滚。”

“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的声音裹着寒意，金绿色瞳孔在雨帘后若隐若现。金属伞骨划过水泥地的锐响刺破雨帘，张野等人对视一眼，终究不敢逗留，骂骂咧咧地踉跄逃窜。

与此同时楚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撑住险些晕倒下滑的苏然。手指触到对方湿透的校服，眉头微蹙：“撑住。”

少年校服下渗出的血迹在雨中晕开，像极了实验室培养皿里绽放的赤色菌落。

苏然勉强睁眼，看到楚明发梢的水珠滚落，砸在自己手背上，竟比雨水更烫。

“去我家换衣服。”楚明将人半抱起来，往校外走去，“别废话。”

一路上，楚明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苏然脑子昏沉，却仍记得对方身上苦杏仁味的气息。

老式洋楼的铜门在身后闭合，楚明反锁的咔嗒声与雷声重叠。他摘下湿透的手套，指尖悬在苏然衣领裂口上方。

“二楼第三个房间有烘干机。”语气裹着解剖刀般的冷锐，却在瞥见对方苍白的后颈时，喉结微微颤动。

浴室内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苏然听见门外窸窣声响，像是手术器械在搪瓷盘里轻碰。套上对方准备的灰毛衣时，苦杏仁气息从织物纤维里渗出，如同蛛丝缠绕住每一寸皮肤。

走廊阴影中突然伸出的手将他按在标本室门前。

“外面下着大雨，今晚……要不就住在我家？”

楚明金绿色瞳孔在暗处流转，陈列架上福尔马林溶液泛着幽光，映出安全帽上蛛网状的裂痕——正是三年前从工地废墟里挖出的那顶。

“雨天最适合标本养护。”楚明的拇指抚过苏然腰间旧疤，如同擦拭显微镜载玻片，“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受伤，创面都会渗出琥珀色组织液？”因他的忽然贴近，呼吸扫过少年耳后的绒毛，“和那些玉蝉蛹休眠时的分泌物...一模一样。“

惊雷劈落时，苏然被推进标本室。金属架随着撞击轻颤，浸泡着不明器官的玻璃罐折射出扭曲光影。楚明从背后扣住他的手腕，将掌心按在某个标本瓶上——隔着冰冷的玻璃，能触到安全帽内侧早已凝固的血渍。

“现在感受到共鸣了吗？“楚明的声音像浸过福尔马林的丝线，顺着脊椎攀爬，“当蝉蛹开始脉动的时候...”他的指尖突然抵住苏然锁骨下的血管，“宿主的记忆就会顺着血液回流。”

暗格里缓缓升起的展架上，二十余个琥珀色胶囊正在搏动。楚明解开两粒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半透明的蛹壳：“你父亲当年接住的根本不是安全绳——“他抓起苏然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是即将羽化的蝉蜕。“

暴雨猛烈敲击着彩窗，那些在福尔马林中漂浮的子宫标本忽然泛起荧光。楚明从暗格取出的注射器泛着青蓝幽光，针尖悬在苏然跳动的颈动脉上方：“要听真相，还是做标本？”

当针管刺入皮肤的瞬间，苏然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楚明锁骨下的胶囊里喷涌而出。二十年前护理班的白色制服在雨中翻飞，父亲坠楼时抓住的蝉蛹正在裂开背缝，而楚明瞳孔深处浮现的金色纹路，竟与安全帽裂痕走向完全重合。

“我们是被选中的茧房。“楚明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苏然低头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分泌琥珀色丝线，与对方心口的蛹壳生长出无数晶状链接。标本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蝉蜕矩阵，每个空蛹壳里都蜷缩着熟悉的轮廓——包括那个戴着安全帽的身影。

暴雨仍在倾泻，但所有雨滴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为透明蝶翼。楚明将注射器推进到底时轻笑出声：“欢迎来到蜕皮间，我的共生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