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渊猛地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他茫然地扫视着纯白的天花板和点滴架,下一秒,目光却被窗外牢牢钉住——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不对…这不对!”他失神地喃喃,随即像着了魔似的,开始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
“哎!你干什么!”路过的护士闻声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柳眉倒竖,“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又想把自己拍回去啊?”她看着苏子渊苍白的脸,声音带着关切,“刚醒就拍头,不晕吗?”
苏子渊哪顾得上晕?他死死盯着窗外。
摩天大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瓦白墙的古朴建筑群,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街道上,汽车依旧穿梭不息,喷吐着恼人的尾气,天空却异常空旷寂静。床头柜上,父母送的水果旁边,安静地躺着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
车祸的碎片记忆骤然涌入脑海,尖锐、混乱,如同强行塞入硬盘的乱码。大脑深处某个负责“秩序”的区域似乎被激怒了,发出强烈的抗议信号,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天旋地转。
拍头,就是这混乱之下最本能的反应。
“我的奖金……我爸妈呢?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苏子渊痛苦地抱住头,嘶吼出声,转向护士的眼神充满了惊惶与不解。护士回望着他,眼神里是纯粹的同情和担忧——显然,她只当他撞坏了脑子。
苏子渊狠狠甩了甩头,试图抓住清晰的记忆碎片:公司里,经理喜气洋洋地宣布业绩达标,大手一挥决定晚上去KTV庆功。他就是在赶场的路上,被那辆该死的车……
“……”苏子渊彻底无语了。不是哥们,这剧情也太老套了吧?放过我行不行?我婚期都定了,就想当个安分守己的打工人而已!穿越?玩我呢?
吐槽归吐槽,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状况。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小说里面看到的,压低声音试探着喊道:“系统……系统大大?您在吗?”
“啧。”
一声短促、清晰、带着浓浓睡意和极度不耐烦的回应,并非来自虚空,而是紧邻着他病床的、那道厚重的蓝色隔帘之后。
苏子渊浑身一僵,猛地扭头。
只听“唰啦”一声带着火气的轻响,隔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猛地拉开!
帘子后面,靠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苏子渊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被吵醒没多久,脸上写满了“老子很不爽”。他穿着同样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此刻正用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苏子渊。
“哥们儿!”他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怒气,“大清早的!先是鬼吼鬼叫什么奖金爸妈,然后跟练铁头功似的哐哐拍自己脑袋!现在好了,又搁这儿神神叨叨念什么‘系统大大’?!”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我也是倒了血霉跟你住一屋!这觉是彻底没法睡了!你这一套一套的,能不能消停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脑子行不行?吵死个人了!”
护士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崩溃乱语、一个暴躁吐槽的两个病人,彻底无语了,一时不知道该先安抚哪个。
而苏子渊,听着病友那充满烦躁、只把他当成疯子的抱怨,心头那份荒谬感和孤立无援感更重了。
苏子渊被病友劈头盖脸一顿喷,脑子里的嗡嗡声更响了,混杂着对方毫不掩饰的烦躁。这扑面而来的“正常人”气息,反而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这家伙,是真觉得他在发神经。
“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窗外诡异的飞檐斗拱,想解释脑子里车祸碎片和经理宣布奖金时油腻的笑脸,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护士趁机上前,熟练地按住他另一只胳膊:“别激动,深呼吸!刚醒不能太激动!”
她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安抚,眼神却和病友如出一辙——看一个脑子撞坏了的可怜人。
苏子渊喘着粗气,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格格不入的古建筑群,阳光刺眼。混乱中,床头柜上那部灰扑扑的诺基亚突兀地撞进视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挣脱护士的手,不顾针头牵扯的刺痛,一把抄起那部沉甸甸的“古董”——在这个时代,它明明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冰凉的塑料触感带着一种诡异的真实。他颤抖着手指,用力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幽绿色的像素点艰难地拼凑出几行信息。苏子渊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凝固了。
大乾75年申戌日巳时初刻
时间不对!年份更不对!这大乾又是什么东西?他明明记得……那场该死的车祸前,经理唾沫横飞地宣布业绩,墙上挂着的电子日历,清清楚楚是2024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死死攥着那部诺基亚,指节发白,仿佛要把它捏碎。冰冷的塑料硌着手心,屏幕上那串刺眼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睛。胃里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
病友看着他煞白的脸、失焦的瞳孔和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又瞄了一眼窗外寻常的城市景观,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扯过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地哀嚎:“护士!快给他打针镇定剂吧!这哥们儿对着个破手机都能演一出,怕不是真把魂儿撞飞了!”
护士看着一个对着窗外和手机面无人色、浑身发抖,一个蒙头抱怨“魂儿飞了”的病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捏着托盘的手指发白,喃喃道:“……这屋俩病号,一个比一个疯。”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处理眼前这个明显“症状更重”的,伸手去拿托盘里的镇静剂针管,“苏先生,冷静点,看着我的手,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