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知道,我喜欢的巧克力不止费列罗,我也不是非费列罗不可。像他那种买法,他什么东西都买一大堆,我根本就吃不完。而我吃不完就会浪费,偏偏我又是个生性节俭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有任何浪费行为的。
因而,他买的东西往往是两个结果,要不很快被我解决,要不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吃灰。不过,一般还是不会吃灰的,我会在忘记它们存在之前全部吃掉。不过,如果我忘了,那就没办法了。
巧克力这个东西,其实也是我妈的一个工具,是一个哄我的有效工具。她仿佛觉得,只要是我生气的时候,她都可以用巧克力来安抚我。实际上,并不可以,至少在我看来不太成立。
之所以我会在看到巧克力之后平复心情,只是因为我意识到妈妈给了我一个台阶。如果我没有特别生气的话,我也就顺坡下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说,巧克力根本不可能让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只是因为我自己觉得到此为止就够了。
就比如说到了现在,妈妈就会明显发现,我对于巧克力的依赖程度降低了。她根本无法哄我。不过,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过分地依赖巧克力这个外物。
这是因为到了高三,我是真的很烦,我的心理压力比以往要大上很多。我不像之前那样,在自己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考虑她的感受。现在,我连自己都顾不好,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有效把控,更别提什么去在意她的感受了。
然而,她似乎还是觉得只要我心情不好,巧克力包治百病。因而,她又把这个方法传授给了我爸。而我爸又不怎么了解我,估计觉得我平时也挺琢磨不透的,自然就参照了我妈的方法。
然而,我缺的从来不是巧克力,我缺的是爱。我知道他们作为我的父母肯定是爱我的,起码妈妈肯定是。不过,他们从来不会有效表达这样的爱意。
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的那种爱,究竟是出于父母对子女的一种责任,还是他们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关键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前者。这让我充满了挫败感。
而这天中午,当我打开柜子门放课外书准备休息的时候,我便正好看见我爸不久之前买来的费列罗巧克力。他那回好像是买了三四盒过来,这剩下的就是最后一盒。
毫不客气地说,正是因为他一次性送来了很多。我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得吃一点,就像我每天都要写作业一样。然而,对于我来说,吃应该是作为一种享受存在,而不是任务。即便是再喜欢吃,老是吃这个也很没意思,然而我的这个父亲是不会意识到这很没意思的。
也正是因为吃太多而导致有点腻了。因而,非常不幸的,这最后一盒巧克力就一直放在我柜子里吃灰。关键是,最讽刺的是,费列罗巧克力盒子的最底下都会印上广告词:至臻心意,送给我珍视的人。
问题是,我从来都知道,我绝对不是我父亲珍视的人。我只是他的生身女儿而已,也不是他生出来的,他只不过提供了一个精子罢了。
如果他对我有一丝一毫的珍视,又怎么可能十年如一日地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呢?因而,我确实也不想再吃他买来的费列罗了。记得那次送完之后,我也就跟妈妈说过了,不要这玩意儿再来了。
之前,我还以为是我妈要他过来的。毕竟他从来不会这么自觉。在我中考之前,我妈确实也让他老人家来给我送过爱心,那就是让他时不时给我打个电话。虽然他当时没坚持多久,而我也光速忘记了这件事。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送给谢臻的生日礼物。巧克力,不正是表明心意的东西吗?
而且,谢臻确实是慕致珍视的人。没有跑题,不像我父亲送给我这样令人窒息。
只是,这是父亲给我买的。好处就是,我可以不用再花钱了。送这个非常省钱,正好我也不想吃了。也算废物利用。
而坏处就是,这是我不要的东西,给我心悦的男孩,似乎显得特别没有诚意。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从哪里来。可是,我知道,因而总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的。
不过,他生日就在下周了。我又挑不出什么别的礼物。那还是只能用这个了。而且,这个也不差嘛。十八岁的成人礼收到这样一份礼物,似乎也不错,只是不能问来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谢臻可能没收过别人送的巧克力。他之前可能会有人喜欢,可是不见得会有人这么直接地送出手。就算收过也没关系,反正这确实是我第一次送别人巧克力。
我不知道初次暗恋算不算初恋。然而,每每当我看到他,我总是觉得,如果初恋意味着轰轰烈烈的话,我的初恋或许真的是他。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可是,我确实有为他疯狂过。我也只有在他这里,有诸多的弯弯绕绕,也有不顾一切的直截了当。
而且,我总觉得,在之后我也很难再因为一个男生疯狂到那个地步。除非,下一个出现的值得让我比喜欢谢臻更喜欢这个人。不过,至少现在,我还是最喜欢谢臻。
虽然,哪怕是现在,我也依旧无法像《挪威的森林》中渡边对绿子说出那句“最最喜欢你,绿子。”
也许是生活环境有所不同,可能是我没有他那份勇气。或者说,那只是一本小说而已,算不得数。然而,也是这一句话,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渡边是真的喜欢绿子的。
村上春树的书,或许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点就在于,在读过那本书很久很久以后,依然会想起那本书里初见觉得平平无奇的点。也许,当我遇到一个可以让我说出“最最喜欢你”的人,我估计就忘得了谢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