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望走后,玉玲和兰芝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她们的关系由于有望的离去在人们心底的性质改变了,人们不再私下里议论她们,反而羡慕起她们来了。这两个苦命的女人犹如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一样,互相帮衬,互相爱护,携手向前。玉玲在物质方面比兰芝富裕,她时常在物质上帮助兰芝,兰芝在干活方面比较能干,就抢着帮玉玲干活。她们感恩彼此的相遇、相知,珍惜眼下的相伴。
有望走后,也有很多人跟她们提及亲事,可是她们都不谋而合地拒绝了。她们不再需要另外的男人来滋养她们,她们只要彼此在一起结伴而行就满足了,她们能够从对方身上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她们不再需要其他了。再就是养大孩子,她们只要勤勤恳恳地耕种庄稼,便和其他村民一样,不愁将孩子养大。村里的其他人也是靠着几亩地的收成养活孩子的。别人能的,她们也能。况且玉玲还有婆婆的帮助。
在村子里,人们总是会帮助她们。在耕种的季节,村里的男人们会帮着玉玲和兰芝把地耕好、种进去。而作为回报,兰芝和玉玲会帮着他们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村里的女人们会和自家的男人们一起帮着这两个女人干活,或者督促自家的男人帮一下这两个女人。其实,她们是很能干的,干活基本上是跟男人一样的,她们什么都会干,也什么都能干。只是村里人们看着两个女人扛着笨重的篱笆犁地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就会主动地去帮助她们。
玉玲和兰芝觉得能遇见彼此,能遇见这些友爱的村民们,是她们此生最大的幸事。她们热爱生活,关爱彼此,感激村民们。村民们因着她们彼此扶持的关系而对她们心生敬畏。
村里人这种认知上的改变,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凤霞。渐渐地,凤霞心底那种不耻的想法也随着人们态度的改观以及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退了,她不再和玉玲、东东处于敌对的状态,而是能和平共处了。她能和他们共处一室而不觉得反感,甚至有时候会和他们进行沟通了,而以前她都是远离他们的。以前她讨厌他们,总是对他们横眉冷对。
由于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她发现了东东的另外一面。她以前认为他是个不怎么言语的傻子(是她因恨而挖掘出来的一个词)。现在他发现,东东是个生性善良、善解人意、懂得礼让的孩子,他有好吃的会和凤霞、龙喜分享,他看她不高兴时会迁就她,不与她发生冲突。其实以前也是这样的,只是凤霞没有发现罢了。她很少跟东东发生激烈地冲突,因为在她给他甩脸子时他会默默地承受,不将矛盾激化。以前凤霞甩完脸子后就不愿意再看东东了,他认为他不吱声是因为怕她,现在她知道他不是怕她,是因为他懂得忍让。
她开始和他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
这天,凤霞和东东四只手交叉起来做成凳子的样子,抬着龙喜在院子里玩。他们转着、笑着。兰芝和玉玲坐在家里炕上闲聊,听见他们的笑声,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只见他们三个在阳光的照耀下转成了一朵盛开的花,龙喜是花蕊,凤霞和东东是花瓣。他们转着、转着,凤霞和东东重叠成无数的花瓣,伸展着,盛开着,不再能分出谁是谁,他们俨然已成为了一体。这朵花充沛旺盛、笑意盈盈,迎着太阳绽开着,犹如丁香芬芳四溢,犹如牡丹典雅大方,犹如山茶花一样烂漫。
“要是俩个孩子长大了能成为一家人就好了。那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兰芝不由得感慨。
“那当然好。”玉玲说。顿了顿,她犹犹豫豫地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说道,“我家那个死鬼就喜欢花丫子,就想让她做儿媳妇。那丫头倔得厉害,还总骂他,可是他就喜欢她。说以后一定要让花丫子做儿媳妇。”
“哎,咱们也就说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孩子们的事咱们也做不了主,长大了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兰芝应和道。
“是呀。不过,那个花丫子虽说倔得很,但是很机灵,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可爱。”玉玲补充道。
虽然我和凤霞关系很好,可是看到她和东东在一起玩耍时,我还是会走开,去找别的小朋友玩,我不会因为凤霞而忽略了东东的存在。我觉得凤霞和东东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不知道凤霞是怎么由讨厌东东,不理东东,继而又跟东东要好的,就像我不知道当初凤霞为什么突然不再理会东东一样。有时候,凤霞会因跟东东在一起而忽略了我,于是我就生起气来,一连几天也不理凤霞。而凤霞对我的冷淡竟然浑然不觉,直到我直接跟她甩脸子,她竟然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你怎么了?花丫子。怎么不高兴了?冲我甩脸子,我又没惹你。”她一脸天真地问。
“你还知道有个我呀,我以为你眼里只有东东呢。”我满怀妒意地说道。
“为这呀?这有什么生气的,你不是有时候也会和别人玩吗?我都不生气。”她说道,她不理解我的心情。
确实是这样,我有时候也会一连几天去跟别的小朋友玩。凤霞要么寻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是此时的我会因为跟别的小朋友玩得正起劲而忽略凤霞),要么她就去找别人玩或者独自玩。不过她从未因此跟我生过气。
她不理解我的小气,就像我不理解她的大度一样。我们不同,但是我们能够将彼此的不同融合到一起,恰如其分地、水到渠成地、自然而然地顺延成一种默契,一种相知,一种陪伴。我们相伴着一起成长,一起盛开,因揉和着不同的元素而更加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