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肖艾的提醒，吟非顺利将矛头指向钱贵，但她还是晚了一步，等到她去教室找钱贵的时候，他已经和导员请完了假，离开了容川大学。
“我一定要给肖艾讨个公道。”吟非红着眼圈，手里还抱了一摞肖艾的课本和笔记。这些都是她放在教室没来得及带回去的。
宋莳收回想要接书的手，跟在她身边：“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那篇文章已经被校方删除，但现在还是没能找到盗取密码并且发文的人，吟非没有告诉宋莳幕后黑手可能就是钱贵。
同为他的学生，这样做只会将他置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不知道。”吟非心里空落落的，无来由的对人类世界感到厌烦：“可能是先处理肖艾的后事吧，等把她葬了——”
吟非一顿，等把肖艾葬了之后如何？
她无比希望绿辜快点出现。
宋莳只能应和着：“好啊，有我帮你。”但是吟非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明明人就在自己跟前，却像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桥沟。
吟非的黑色瞳孔闪了一下，里面仿佛有细碎星光，点映外界尘世。
到了宿舍楼下宋莳和吟非告别，吟非到宿舍花了很长时间，钥匙拧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冷清扑面而来，她睫毛颤了颤，过去将书放到桌子上。
她不想收拾肖艾的床铺，就让那床被子一直放在床上，这样不就像肖艾从未离开的样子。
打开抽屉，那几封信果然都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而且还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原处。
她又把抽屉合上，下意识扫到肖艾的抽屉时呼吸停滞，一张便利贴贴在那里昭示自己的存在。
吟非将便利贴撕了下来，再次懊悔自己的迟钝。
肖艾的抽屉被缓缓拉开，里面赫然一份资料，早已预料到般，吟非平静的打开资料袋，平静的看完了里面的内容，然后平静的将其合上，物归原位。
良久，一声叹息。
“你可真傻，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难道我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疏远你吗。”
她根本不在意肖艾有过什么经历，她只注重亲身感悟，她只知道，肖艾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女孩子。
自小遇人不淑，受尽磨难，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自以为苦尽甘来，却被现实一掌击碎，到头来被逼到自杀，死后还不得安宁，饱受舆论的非议。
这就是肖艾的一生，多么简单。
吟非没什么朋友，肖艾算得上一个，烟江和白将夜都在雾隐村失去踪迹，她能靠得住的，只剩下自己了。
*
周末的腾山动物园尤其热闹，门票高涨还是有很多人挤在门口等待检票，吟非和宋莳就是其中的两个。
吟非被挤得头晕，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强大的胜负欲。
“我要呼不过气来了。”吟非艰难的拉住宋莳的衣角，生怕一个不留神两人就迷失在人潮里面。
“撑住啊吟非，我已经看到检票口了！”只听宋莳一声呼叫。
待终于到了里面，两人的头发都有些乱，吟非把衣服整理好：“没想到来看动物的人这么多。”
宋莳也有点狼狈：“大概是节假日到了吧，我看有很多父母带着小孩过来玩，腾山动物园这边设施又比较健全，而且门票上不是还写了晚上有一场动物表演吗。”
说着他不禁感叹：“果然会赚钱，知道大家对表演感兴趣。”
“表演？”吟非眉头轻微皱了皱：“是挺吸引人的。”
那不就是在玩动物吗，让动物在台子上跳来跳去，台上的观众鼓掌呐喊，这有什么好玩的。人类可真是恶趣味。
一想到古岐或者尾勇对着一个火圈钻来钻去，吟非就心生恶寒。
那可是野兽的尊严，尊严不可折辱。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两栖馆？”宋莳指着最近的一个场馆。
吟非对两栖类不太感兴趣，或者说她对处于人类掌控之中的动物没有兴趣。
这就比如让一个人类跟着一只野生东北虎去参观动物园，只不过被参观的变成了人类，而且等会儿还会有一场老虎驯养人类、人类表演跳跃的演出。
心里头膈应不说，参观者本身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况且吟非过来不是看动物的。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跟着宋莳往过走。
“吟非？”
宋莳突然停下：“你先过去，我刚刚想到有件东西落在那边了，去去就回。”
吟非没太在意，“快去吧，等一下手机联系。”
“嗯。”宋莳对她摆了摆手跑远了，但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不过吟非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宋莳可能没说实话。
在拥挤人群里独树一帜的是一缕独特的气息，这道气息既有属于人类的烟火气，
又非常奇怪的混杂着动物的野生气息。
所谓野生气，那是野兽自小就带有的、天然的来自大自然的味道。
吟非怀疑这里也有跟她一样可以化形的兽人，于是循着味道往过找，目标也与两栖馆渐行渐远。
而另一边宋莳在脱离吟非视线后就发足狂奔，但等他四处打探时已经没有了宋莲的踪影。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眼花了？
可他分明看到宋莲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表情还极其沮丧，宋莳怀疑宋莲遇到了麻烦，但现在找不到人，他更是帮不上忙。
宋莳立即拨通宋莲的电话，结果宋莲及时接了，还说他就在实验室，没有外出。
宋莳按下疑惑，又返身去找吟非。
宋莲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男人说：“走吧，我带你去见钱逐。”他没告诉宋莳辞职的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莳最后是在野兽区的栅栏外找到吟非的。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边不能随意进去，要先买票坐车，不然不安全。”他向吟非跑过去。
网络上最近爆出游客私自进野兽区被咬死的新闻，不得不提高安全意识。
吟非没找到气味来源，一路追寻至此，闻言道：“不去了，我们到别的地方转吧。”
她并不是很想看到同类，那样只会触景生情罢了。
“表演好像快开始了，我们走过去正好赶得上。”宋莳看了一眼票上的时间。
“好。”吟非依旧有些心不在焉，那个人还没发来消息，她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寻思着要不先支开宋莳。
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吟非还是放弃了。
观看表演的人意料之中极多，吟非和宋莳来得早，抢到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宋莳撇过头压低声音对她耳语：“我听说今天会加一个压轴表演，但是不知道具体内容。”
坐在后面的一位青年男人耳朵一动，表现非常积极：“是北极熊吧！我从野兽区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把熊拉来了，纯白的，北极熊没准了！”
吟非全身发僵，她真后悔刚才没进去一看究竟，她忽然有些担心。
担心见到故人。
但愿她的猜想是错误的。
吟非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侧一位老人在听到“北极熊”三个字时也痛苦的抽了一下嘴角，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攥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灯光一暗，观众席立刻激起轩然大波。
“停电了吗，好黑啊。”
“有发电机吧？”
黑暗中吟非听到宋莳说“别怕”，她的眼睛看到宋莳脸上确实浮现出一种名为安抚的表情，焦躁的心逐渐平稳下来，随即目光盯在台上一个从幕帘后走出的人身上，他手里拿着话筒，凑到嘴边。
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喂——欢迎大家来到腾山动物园，不要慌张，不要尖叫，敬请期待接下来的演出吧！”
伴随着他的主持，灯光也逐渐亮起，只是都聚集在台子中央，红、蓝、绿三色的彩灯把他的脸也照射的异彩纷呈。
只不过一会儿，主持人就退去，表演正式开始。
在看过了山羊跳火圈、黑熊滚圆球、狐狸跳舞几个节目之后，终于到了重头戏上，吟非嗓子眼发干的厉害，捏紧了手腕处的皮肤。
“是不是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