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问剑惊变

问剑峰顶的星纹石壁在暮色中泛起幽蓝光泽。这方由初代剑尊采天外陨铁铸造的奇石,此刻表面浮动的星砂正以诡异的速度旋转,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的星河。陆沉立于崖畔,袖袍间逸散的剑气凝成细小的冰晶,随着山风飘散。他凝视着石壁中央那道裂痕——昨日还只是发丝般的浅痕,此刻已蔓延如峡谷,裂缝深处渗出暗紫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星砂尽数染黑。

“咔嚓!“

一块巴掌大的星纹碎片崩落,坠入云海前被陆沉的剑气截住。碎片在他掌心颤动,表面的星纹竟扭曲成一张狞笑的人脸,发出沙哑的低语:“三百年了...剑尊的血...还是如此香甜...“

陆沉瞳孔骤缩。这声音他曾在青铜剑冢听过——正是当年被初代剑尊斩灭的域外天魔“蚀骨剑魔“!他并指为剑,星芒从指尖迸发,碎片却在净化前自燃成灰,灰烬中浮现一道血色符文,赫然是巫族的“噬魂咒“。

“师尊!“

星火剑首的呼喊从云海中传来。青年御剑破空而至,背后的星火剑匣剧烈震颤,匣体表面翡翠般的材质爬满蛛网般的血丝。他单膝跪地时,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滴在星纹石上竟腐蚀出拇指大的孔洞。

“荒骨渊...剑冢...“星火剑首强忍剧痛展开玉简,投影出的画面让陆沉剑眉紧锁——

漆黑的荒骨渊深处,无数白骨剑傀正攀附岩壁而上。它们胸腔插着的青铜断剑锈迹斑驳,剑柄处却缠绕着新鲜的血管,如同寄生在尸骸上的藤蔓。剑傀眼眶中燃烧的幽绿鬼火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有粘稠的黑血从颅骨裂缝渗出,在岩壁上绘出扭曲的巫族图腾。

深渊中央,千丈高的剑魔骸骨正在苏醒。它头骨上的三角刺破穹顶岩层,脊椎骨节节拔高,每一节都镶嵌着修士的尸体。陆沉认出最近一具尸体的面容——三日前失踪的玄天宗长老凌虚子!此刻这具尸体双目圆睁,七窍中钻出青铜剑尖,仿佛成了剑魔骸骨生长的养料。

“轰隆!“

骸骨背后的骨翼猛然展开,十万柄青铜断剑从岩壁剥离,在翼膜上重组为剑羽。最骇人的是它右爪握着的脊柱巨剑——由三百六十具金丹修士的脊椎熔铸而成,剑格处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蚀魂蛊虫!

投影至此突然中断。玉简“砰“地炸成齑粉,星火剑首猛地喷出黑血,剑匣中传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剑匣!“陆沉厉喝,守心剑已然出鞘。但为时已晚——

翡翠剑匣的九道金纹同时崩断,漆黑的黏液从裂缝中涌出,落地即化作狰狞的蛊虫。星火剑首踉跄后退,右手死死按住剑匣,指缝间渗出带着星芒的金血:“师尊...快斩了它...“

话音未落,九柄燃着绿焰的骨剑破匣而出。剑身布满倒刺,每根刺上都串着米粒大小的蛊卵。骨剑结成的剑阵封锁八方,绿焰中浮现巫族大祭司的虚影,正是本该死去的骨阎!

“星火剑种,滋味如何?“骨阎的虚影狞笑,“你以为三日前在荒骨渊斩灭的是老夫真身?“

陆沉足踏星莲,守心剑划出北斗轨迹。然而剑锋触及骨剑的瞬间,星火剑首便发出惨嚎——他的命魂竟与剑阵同源!青年右臂炸开血雾,碎骨中钻出万千蛊虫,每一只都长着剑刃般的口器。

“以身为鞘...果然是剑尊嫡传...“骨阎的虚影抬手结印,蛊虫化作血色锁链缠向陆沉,“可惜这孩子的星火剑种,早被老夫换成蚀魂蛊种了!“

星火剑首突然暴起,残缺的右臂化作骨剑刺向陆沉后心:“师尊...对不住了...“他的左眼流下血泪,右手却捏碎本命剑符,“但您教过我...当断则断!“

剑符炸开的星光裹挟着星火剑种,化作流光撞向剑阵核心。青年周身毛孔迸射金血,每一滴都燃起焚天星火。蛊虫锁链在火中扭曲尖叫,骨剑寸寸崩裂,连骨阎的虚影都开始模糊。

“蠢货!“骨阎怒吼,“你以为自毁剑种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陆沉的守心剑贯穿星火剑首眉心,却不是灭魂,而是挑出一缕缠绕蛊虫的神魂。剑尖轻颤间,星火逆流而上,竟将蛊虫炼成一颗血色晶石!

“睡吧。“陆沉将晶石封入冰棺,棺盖上浮现《守心剑典》的经文,“待为师...“

山体突然剧烈震动。荒骨渊方向腾起滔天黑雾,剑魔骸骨振翅的轰鸣如万雷齐发。七十二洞府的剑钟同时自鸣,最古老的“天枢钟“表面裂开剑痕,钟声里夹杂着初代剑尊佩剑“斩妄“的悲鸣。

“终于来了...“陆沉拭去嘴角金血,守心剑指天结印,“周天星斗,起!“

问剑峰顶的云海被剑魔骨翼撕裂,十万剑羽暴雨般倾泻。每一柄剑羽落地即化作三丈剑傀,青铜剑身爬满血肉经络。七十二洞府弟子结成的天罡剑阵,在第三波剑雨下便岌岌可危。

“摇光洞“率先崩塌。初代剑尊的佩剑“斩妄“破封而出,剑身血纹与剑魔骸骨共鸣。它洞穿三名守阵弟子的胸膛,带着血瀑投入剑魔手中。融合的刹那,剑魔颅骨中的魂火暴涨,竟凝成骨阎的面容!

“惊喜吗?“剑魔的脊柱巨剑指向陆沉,剑格处古尘的残魂被九根蚀魂钉贯穿,“你以为斩灭的是老夫真身?三百年前诛魔战的,不过是具替死傀儡!“

守心剑突然悲鸣。陆沉右眼的星纹蔓延至半边脸颊,他看清了恐怖真相——剑魔每根骸骨都刻着微小的巫族咒文,这些咒文正通过剑羽污染大地。被剑雨击中的弟子,伤口处迅速晶化,化作新的剑傀!

“星火...永不寂灭...“陆沉咬破舌尖,金血在剑身画出星轨,“今日,便让这问剑峰...成为尔等葬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