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夜风轻拂,飘向四方。
飘浮在天空上化作曦光,驱散风雪,重恢气机,让气机脉络再度重现,令漫漫灵气再次弥漫。
飘落在大地上如降甘霖,融化坚冰,滋润万物,让盎然的生机再次重归大地。
李方感受着天地的变化,心头不由感叹一句:
谁也想不到漫漫长冬竟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当真是验证了一句——
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随后李方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小方阵上的窟窿上。
窟窿不大,只有一丈大小。
透过窟窿往外看去,真实的天空映入眼中。
斑驳天空撤下模糊的琉璃层,从模糊失真走向清晰真实。
一轮冷月深藏白云身后,只留微微星光点缀漫漫夜幕。
随着凛冬气息弥漫开来,六棱状的雪花簌簌落下,更有或灰或黑,呈颗粒状的灵毒跟随飘落。
而后二者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条只存黑白的夜下长河。
呼,呼。
黑白长河随风流转,无处不落,无处不冻,可在遇上了一丈大小的窟窿后却是黯然失色。
只见黑白长河还未穿过一丈窟窿,便被一股无形力量分解,让冻结不再,令灵毒不存,只余下升腾着暖意的灵气。
那无形力量正是灵言禁残留的伟力。
与此同时,李方的内心也如黑白长河般,流转摇曳,动荡不已:
不可言的一幕历历在目,不可言的伟力仍在撼动心神。
还有汪云山临死前的一幕……
‘同一类人……’
李方心头流淌思绪,脑中浮起画面。
初遇的阴沉,灵血的寄托,赠丹的叮嘱,再到反叛的深意,直至临死的果决。
每闪过一幕画面,李方心头便刻骨铭心一分。
明明只是数面之缘,明明只有数句交谈,却是叫他一生难忘!
‘凶鹰断了翅膀,桀骜仍在,雄狮没了利齿,野心仍存。’
‘身为枭雄……怎能寄人篱下,任人驱使!’
李方感同身受,而后眼中燃起火焰,心头充斥野心。
随后双手结印,盘膝吐纳。
如蛰伏的小虫,在一点一点累积化龙的力量。
…………
两排木屋,客卿住处。
江承宗抬头举目,静静望着流转黑白长河的天空。
那目光似是凛冬下的寒竹,饱经风霜,历尽沧海,满是沧桑。
而后江承宗收回目光,落下呢喃低语:
“人有命数,天有道数,境界亦有定数。”
“炼气三小境,一境四小层,可这十二层当真是炼气一境的原本定数?”
“如若真是这般,那为何周元辉只用六年便能踏入炼气中期?”
“资质若年轮,一数一春秋,以三根砥的资质,想要修炼成一层境界需要三年,想要修炼成一小境需要十二年,哪怕有资源加持,也顶多减至十年左右。”
“可偏偏你周元辉只用六年,让我如何不怀疑十二层的定数不是天定,而是人为。”
“还有……”
江承宗停顿一下,目带悲意道,
“云山,你不会白死的。”
“因为啊,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炼气一境,自金旋而起,而后立五行,至南北,升东西……”
…………
两排木屋,又一客卿处。
缕缕黄烟从烟斗上燃起,往上空断断续续飘去。
那断续的烟气亦从侧面应证了温舟的心神——颇不平静,甚感彷徨。
同样彷徨的话语,亦是从温舟口中叹息而出:
“一死一亡,我周家以后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当真是逝者已去,生者戚戚……”
…………
青岩峰,洞府。
周悟武高坐上首,尽管强提精神,可难掩憔悴。
“辉儿……”
周悟武看向下方的周元辉,托嘱道,
“易帆已死,再无挽回之地。”
“周家……只能由辉儿你扛起大梁了,只怕苦了你了。”
“另外,一当褐斑宝矿开采完毕,由辉儿带着宝矿前往五脏峦的杨家,请求杨家家主出手炼制一门剑式的中品宝器。”
“无需担心杨家家主拒绝,他会答应的,因为他欠了你祖父一份人情。”
“还有……”
周悟武顿了一顿,眼生愧疚,“莫要辜负你季父对你的期望,也莫要对我心寒。”
“先前一切的抉择,都是为了周家……”
周元辉心头一揪,眼眶泛红,竟是不知何语。
紧接着周悟武看向右侧的周元明,安排道:“至于明儿这边,怕是又要去当一回说客。”
“明日前去接触李方,以利许之,让李方接替下汪云山的丹童空缺。”
“一死一亡下,周家希望断了,丹童也没了,可再不能断了炼丹师的交接。”
周元明听后,却是迟疑道:“仲父,这……”
“李方年龄虽不及弱冠,可心性已成,怕是会成为第二个汪云山。”
“还有叔父那边……”
话语未落,周悟武却是摇头打断,叹息道:“尽人事,看天命。”
“我周家已是没得选了。”
“至于周悟松那边……”
周悟武停顿一下,笃定道,“他会答应的。”
“他离心离德不假,可他不会忘了他师尊,亦是你们祖母的恩情。”
“周家建立初期,资源不多,功法甚少,是你们祖母为他奔波换取的青木功,是你们祖母让他走上炼丹师的道路。”
“他的修行资源更是来自你们祖母羽化的宝材!”
此话一落,周元明不再迟疑,点头应下。
但在数息后,周元明看向周悟武,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周悟武出声问道。
“回仲父,却是有事。”
周元明作辑回道,“季父一去,族里相应职位随之空缺,相应事务也无人处理。”
“故此我想请示仲父,是否可以吸纳谭福山入我周家,暂时顶替季父的空缺?”
“毕竟谭福山心系元益,加之曾是入赘身份,也不算外人。”
周悟武却是摇头否决,语重心长道:“明儿,我知你好意,也知谭福山可用,可许家血变历历在目。”
“十六年前,许家主脉势弱,客卿势强,颠倒之下竟是反客为主,从而发生血变一事。”
“许家主脉尽数身死,诸多客卿鸠占鹊巢,顶替许家,成为如今二十一世家之一的刘家。”
“至此过后,我周家对客卿的态度由热转冷,更是手段齐出。”
“先是打回谭福山的入赘身份,后又立下蚀心丹的控人手段,还不忘时刻监管他等。”
“为的就是不让血变一事在我周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