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葛执事

从外城区离开尧光城,是没有城卫看管的,他们一行人畅通无阻。

或许尧光城的府衙也巴不得他们一去不回。

随着走的路越来越远,在外城区时的那种调笑和戏谑竟然被慢慢收敛。

人群越来越静默,气氛甚至逐渐肃穆起来。

不论苗姑娘出于什么原因,是自己的意愿还是被他人他事裹挟,才来到外城区大施淫秽之行。

她终究都是被这些活在地沟里的人活生生害死的。

现在在场的人心里其实也都门清。

所以他们才会聚集于此,抬着这片薄薄的门板,做着许多毫无好处的事情。

或许人前的不在乎,聚众时的喧闹都是他们掩盖内心负罪感的伪装。

那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或许对于这样一群栖身在外城区的人而言,苗姑娘就是一束明媚畸形的光。

她不曾拒绝过人们提出的每个要求,但她从未主动去追逐过淫欲。

如果没有那一个个越来越逾矩的小要求,或许这一场相遇的终点不会是不远处的乱坟山。

人群中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悄悄掖好了苗姑娘露出的手腕。

乱坟山到了。

几个做惯了力气活的男子自觉出来,挥舞起从家中带出来的铁锹。

不要多久,一个四四方方深足有一丈的坟坑就被挖了出来。

众人正要把木板上的苗姑娘推进去,一声惊喝自乱坟山的密林中传来。

此时尚未到黄昏,黄天焦日,但终究是乱坟山所在,人群中几个胆小的已经是不自觉往后缩了一步。

秦槐混在人群中,他的目力相比这些城民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密林中若隐若现的是一个披着僧袍的修长影子。

双手合十,掌上挂了串佛珠,诵经虔诚,头埋得很低,秦槐也看不清他具体的长相。

直到这僧人靠到近前,人群中才有些长舒一口气的声响传出。

此方世界有修行,冥冥中自然就有所感应。

普通人虽不明白那么许多,但是也都知道僧佛之相不是什么小鬼都敢冒充的。

“不知道大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城民主动上前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如今他们正好在安葬那位苗姑娘,虽然本来并未有特意请大师为她诵经超度的想法,可既然恰好有禅师到,不妨多问一问。

“我们如今正想安葬一位女施主,不知道禅师方不方便为她诵经片刻。”

那僧人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定定地望着众人,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良久,才发声道:“唉,你们已是邪淫入体,恶业深重,命不久矣,将来还要永堕轮回,生生世世受流离之苦。”

苗姑娘的事情,说是在场人人有份也不夸张。

愿意来到这里最后送苗姑娘一程的城民本就有满怀的罪恶心。

这话出口宛如一声闷雷,炸在在场城民的心里。

当场就有几个素来习惯拜神之人站不住了,双膝跪倒,以额抵地,求大师开解。

剩下的人没有立马跪倒的,也是面露戚戚,有样学样地诵唱佛号。

僧人看着众人已经开始生出恐惧,再不接着说,转而来到苗姑娘的尸骸前,盘坐于前。

又从袖中取出几支线香,恭恭敬敬地参拜起来。

众人不解,窃窃私语,互相推搡,最后才推出一个人站在僧人面前。

“大师,这位女子也是一位纵欲行淫秽之事者,自来到这里后,人尽可夫不知节制。”

说完有些羞赧:“实不相瞒,我们等人的淫邪之罪都是在此人身上犯下……”

僧人抬眼瞥了此人一眼:“施主不知,世有锁骨菩萨一说,骨质金黄,环环相扣,非具大功德不可为。”

“这位女子就是这样一位锁骨菩萨,正是她帮你们永绝淫欲,得脱苦海。”

众人闻听此言自然不信,但也突然意识到,自从与苗姑娘欢好后,确实无人再能起淫邪之念。

之前只以为是尝过了山珍海味,再受不了粗鄙野食。

莫非?

僧人冷哼一声,伸手点向地上的苗姑娘。

草席荡开,露出苗姑娘赤裸的身躯,但也只是惊鸿一瞥,这身躯就开始溃烂。

一时三刻,门板上女子的血肉已经尽皆化在了乱坟山的泥土中,只剩下一具金光灿灿,骨节相连的骨骸。

这一下变化如重锤冲撞在众人心头。

僧人恰是此时捏住一个手诀,一声怒喝,在场之人竟大半露出痴傻之相,随着他的手势前进后退,一脸麻木。

“成了,成了。”

僧人看一切如先前所料,再不合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貌,而是拍手称快。

“这次的人牲实在是少了些,幸好宗主也交代了,他的修行已经快要结束,这次的重点是这具锁骨菩萨身。”

到了此时,秦槐终于想起了这人的面孔。

正是当初自己在九炼坊时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执事。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此人所行所言,苗姑娘一事就是他听了九炼坊宗主的令弄出来的。

为了什么?为了这一副黄金骸骨和这些他口中的人牲吗。

人群中少数几个还清醒的,看到这幅场面,已是惊骇欲绝。

但站在上首的葛执事却对这些没能被制住的人满不在乎。

每次都会有这么一些神魂格外强韧的,只需要扑杀就好。

自宽大僧袍下取出一只重锤,葛执事纳入一口气息,鼓胀身躯,穿过人群,就要对着其中一人敲下。

武者晋入先天后,会以一流境界时诞生的一股气感为根基,养成一口先天真气。

先天真气在人身经脉中循环往复。

既是吸纳养分壮大己身,也是改造人身经脉,以确保能适应外界之气的过程。

凭这一口先天真气,先天境界的武者比单纯依靠气血蛮勇的武夫力道和变化都何止强出数倍。

这一锤下去,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必是烂成一滩肉酱。

但是等到锤尖已经迫近时,葛执事先天宗师的警觉,却只让他感觉脑侧针扎般的剧痛。

他是做惯了带血的营生的。

当下毫不犹豫,硬生生止住锤身,虎口都握出了一点血来,团身一滚,避开了从一旁刺出的一截银刃刀尖。

这才来得及定下心神望去,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