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斯言在A市那边的工作有了着落。
7月21日。
沈斯言带着沈絮离开K市,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在A市开启新的生活。
临走前,秦兰和沈振民来门口送他们。
“丝丝,一定要听哥哥的话。”
秦兰嘴上说着关心沈絮的话,眼神却黏在她儿子身上。
切,虚伪。是怕我给她儿子添麻烦吧。沈絮在心里暗骂。
“知道了兰姨。”沈絮表现的很乖巧。
“走了。”沈斯言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好好告别的意思,沈絮还没来得及观察秦兰和沈振民的表情,车就已经开出去好远了。
引擎低沉的嗡鸣是沈絮意识沉浮的最后背景音。
她强撑着精神,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驾驶座上的沈斯言。
他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冷峻,下颌线紧绷,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的低气压。这副模样,与那天捂着她嘴命令她“安静”时的危险气场隐隐重叠。
沈絮赶紧移开视线,那晚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
他带她来A市,真的只是“照顾”?还是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确保那个秘密不会泄露?她是唯一的目击者,这个认知让她如坐针毡。
胡思乱想加上旅途疲惫,她最终还是被睡意捕获,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絮是被一阵极其轻微的颠簸和引擎熄灭的寂静唤醒的。她迷蒙地睁开眼,车窗外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车停在一处古朴雅致的宅院前。没有想象中A市常见的摩天大楼或现代别墅群的喧嚣,眼前是一座仿佛从时光深处走来的老宅。
青灰色的砖墙爬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却不见破败,反而透出一种沉稳内敛的气韵。
高高的门楣是深色的实木,雕刻着繁复而内敛的缠枝花纹。
黛色的瓦片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层层叠叠的屋檐勾勒出优美流畅的弧线,檐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动。
一条被打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小径,从紧闭的、厚重的木门前延伸出来。
“到了。”沈斯言的声音响起,他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随即移开视线,推门下车。
沈絮带着一丝恍惚和更深的忐忑跟着下车。推开那扇沉重木门时,发出悠长而喑哑的“吱呀”声,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的秘境。
门内是一个精心构筑却透着天然野趣的庭院。一方小小的池塘倒映着天光云影,几尾色泽艳丽的锦鲤在清澈的水下缓慢巡游。池边点缀着几块形态嶙峋、气韵生动的太湖石。
青石板铺地,缝隙里顽强地钻出绒绒的青苔。整个庭院疏朗简洁,弥漫着一种近乎禅意的寂静。
穿过庭院步入室内,空间豁然开朗。
大量运用深色木材——地板、梁柱、格栅门窗,都呈现出沉稳厚重的色调,散发着悠远的木质香气。家具不多,线条洗练流畅,带着鲜明的东方神韵。
客厅中央是一套宽大的实木沙发和茶几,角落的博古架上陈设着几件古拙的瓷器和铜器。
空气里混合着旧书、干燥檀香和阳光烘烤过木头的独特气息,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里…很特别。”沈絮环顾四周,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惊叹之余,那份不安感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这宅子太安静、太独立了,像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也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牢笼。
“嗯,旧宅,清净。”沈斯言言简意赅,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他提起沈絮的行李,步伐稳定地踏上同样由深色实木打造的楼梯。他的背影挺拔,动作间看不出丝毫滞涩,仿佛那晚的伤只是沈絮的一场幻觉。
但沈絮却注意到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左手似乎极其短暂地扶了一下腰侧的栏杆,快得像她的错觉。
是伤口?她心头一紧,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更不敢问。
沈斯言推开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侧身让开:“你的房间。”
沈絮带着好奇和一丝期待走了进去。然而,当看清房间的陈设时,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房间很大,采光也很好,窗外对着后院的绿植。但内部的风格嘛…与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甚至与这所古朴宅子的整体格调都有些格格不入。
墙壁被刷成了柔和的…粉色!没错,是那种带着点少女感的淡粉色。窗帘是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垂坠下来。床是欧式的公主床,有着繁复的雕花和奶白色的帷幔。配套的梳妆台、衣柜也都是同样的白色欧式风格。地上铺着厚厚的粉色绒毛地毯。
沈絮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她僵硬地转头,看向门口的沈斯言。
他抱着手臂倚着门框,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然,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是否合适。
那眼神里没有期待,没有戏谑,甚至没有询问。这种绝对的平静反而让沈絮心里更没底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沈絮感觉喉咙发干,努力想挤出点声音来,大脑飞速运转:是说“谢谢”还是表达“震惊”?哪一种反应不会触碰到他不可知的神经?
“有问题吗。”沈斯言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做最后的检查。
“布置得仓促,将就住。”
沈絮心里警铃大作!
她立刻摇头,脸上堆起一个极其“自然”的笑容:“很…很温馨!挺好的,谢谢斯言哥哥费心!”
她把“温馨”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心里却在哀嚎:这房间和外面古宅的意境简直是两个极端!沈斯言的“照顾”,真是让人“惊喜”连连。
“嗯。”
“你收拾吧。我去准备晚饭。”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下楼,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清晰而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沈絮长长地、无声地吐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整理行李。
楼下厨房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古宅里显得格外突兀,却也奇异地驱散了一点令人窒息的安静带来的恐惧。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了。
循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下楼时,厨房里的景象让她顿住脚步。
沈斯言换了一套黑色长袖家居服,系着一条崭新的深蓝色围裙,看起来像是临时买的。他背对着她,动作算不上娴熟,但非常专注地在流理台前切菜。锅里炖着汤,发出令人垂涎的“咕嘟咕嘟”声。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切菜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精准,肩膀的线条有些紧绷,仿佛在执行一项严肃的任务,而不是在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