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执念

小G不喜欢上学,她是一个叛逆的小孩,从小到大一直和弟弟吵架,从来也没有让过弟弟,和老妈吵架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和村里大姑大姨们也经常吵架,哼,挺厉害。唯一没有和同学吵过。她唯一听奶奶的话吧,也许是因为奶奶的感染,慢慢地也温顺了许多。也许是怕自己的叛逆伤了爸妈的心,所以她一哈叛逆,一哈又皮的天不怕地不怕,永远在皮与不皮之间挣扎。

小G有一条很酷的牛仔裤,宽松的,夏天穿的时候很凉爽,所以她经常穿,也因此它很快就烂了,屁股通了个洞,膝盖哪里也烂了,奶奶觉得小G爱穿就搬出了以前缝补的篓子,帮小G补了两个补丁,其实小G本打算那次穿后就丢了的,但因为是奶奶缝的,虽然她觉得那几个补丁挺不好看的,但她还是经常穿出去溜达,也可能是被妈妈嫌弃了,说自己没有女孩子形象,故意赌气,就是要穿她看不上的衣服,毕竟那个时候她已经六年级了,正处于叛逆期。

在这个世界上小G最怕自己的老师,永远想躲老师躲的远远的,可是她身边的同学都是老师特别喜欢的同学,所以她不得不也被老师记住了。

在村里上学的日子,每天早上,可能天才刚刚亮,她就会被奶奶叫醒,起来去上学。不管再困,她都会立马起来。

奶奶每次都会自己先起来珑好火(那里的方言),其实就是搭火,因为是烧柴,会架起一个小火堆。她起来了,坐在火炉旁眼睛还是睁不开的状态,半眯着,奶奶就在旁边一边梳头发,一边看着她笑笑、讲起了一些最近的事。

后来她去外面读小学,初中了,就算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们搬了新家,在冬天的时候奶奶总会在回家小路的路口等她放学回家(就在寨子的水塘边上)……

她:奶奶(远远的她就会大喊)

奶奶:(笑着)小G,回来了

她:奶奶你在这点整囊(你在整理干嘛)

奶奶:你放假,来等哈你晌,走啦,回去了……就这样她们回了家

奶奶在火炉旁梳头的样子、奶奶在路口等她放学回家的笑容,每每想起,她都会露出幸福的微笑,或许这是她每次在生活中莫名其妙傻笑的原因之一吧。

奶奶是她生命中第一个重要的人,奶奶以前说过一句话:“小G虽然懒不爱干活,但一旦干起来,还是猴的(厉害的)”,她感觉到了奶奶的欣慰和宠溺,或许也是因为第一次被认可,就这样奶奶成为了改变她的一生的人,当内心的小恶魔要出来的时候,想起与奶奶平时的点滴,她会压制小恶魔的本性。

奶奶教会小G的第一个道理:做人要善良、宽容待人

那天,小G和奶奶一起送中午饭给在田里干活的父母吃,一路上,奶奶又是捡道路上的刺枝又是捡散落路面凸起的石块,嘴里面念叨着是谁把这些带到路中间。小G不解,奶奶这是在干嘛,于是,她问奶奶为什么要做这些,奶奶说,刺枝会扎破马车轮胎、刺到马脚,有大石头,车就会颠簸,万一翻车了可不好。小G又问,可是根本捡不完呀,捡了还会有。奶奶说,能捡一点是一点,谁都不捡,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小G镇住了,死死的盯着奶奶一路上一直一弯的身子。

初二那年的一个周,小G周末放假补课了,没有回家,在前一周走前,奶奶还好好的,能好好吃饭,好好走路,好好串门,可是两个周后,她回到家,没看到奶奶。她跑去厨房问妈妈,妈妈一边煮饭一边说奶奶现在起不来了,在床上,只能躺着上,讲了一些最近奶奶发生的事……“奶奶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观察着邻居家突然闯入的猪,明明她已经很累了,可是她还是坐在那里坚持了一整天,怕邻居的猪跑来家门前乱翻……”,之后小G默默的走出了厨房,此后及接下来的两个周她都没有踏进奶奶的房门,没看过奶奶,每次有邻居或者亲戚来看奶奶时,她只会假装不在意的偷瞄一下,终于那一天,奶奶也透过房门,发现了门外的她。

奶奶:小G,咋不进来看我,个是怕我ge (看这个世界上还是奶奶最懂她)

她眼神空洞的走了进去,不知道看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最先说话的是奶奶,也是奶奶一直在问她,她就只回应,终于她从脚到头,看清了奶奶现在的样子,从脚肿到膝盖,泛着不正常的油白,手臂也是如此,除了手还能活动,其他地方根本动不了,即使一个翻身一个抬腿,这一刻她才确实的感受到奶奶生了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她害怕了...

后来在奶奶离开的那一天,她还是就那样看着奶奶的棺木和哭在一起的姑姑们,她站在房门口,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甚至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真的真的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什么表情什么状态,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小时候她就想过,如果将来奶奶不在的那一天她一定会伤心的死去活来,不敢面对现实。可是感受着此时的她,她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甚至笑到想哭,这就是长大的扭曲吗。

奶奶下葬的第二个下午,她记得那天她睡在妈妈卧室的沙发上,醒来听到五娘和舅奶奶她们一群人的对话。

五娘:小G,奶奶不在了,哭都不会哭哈,一点都不会想哈她

回应她的是舅奶奶说起了很多,小G和奶奶在她们家如何粘着要和奶奶睡,去哪里跟要跟着奶奶屁股后面……

她们的对话在耳边,小G眼睛挣开,看着天花板,她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一直回想五娘说的那句话,但眼角眼泪已经刷刷的滚落,再也止不住。

后来她又变成了往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很久之后吧,妈妈和她聊起了奶奶,妈妈说奶奶肚子里肠道上长了一个瘤,而且还做不了手术,奶奶不在的那一天,那个瘤顿时立马变成了一摊东西,从奶奶肚子上的那个洞里流出来了,妈妈还说,可能就在13年前,奶奶差一点就因为那个瘤走了,那时家里都准备好了一切后事的东西,想不当又坚持了13年。

小G想起了以前奶奶陪她睡觉时,奶奶会拉她的手去摸她肚子上那个瘤,小G摸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完全没有这个是什么的概念很懵的说:奶奶痛吗?奶奶说,现在不痛,有的时候会痛,按的时候也会痛。小G缩回手,摸着奶奶的脸,奶奶又讲起来了奶奶以前或者爸爸小时候的事,慢慢地睡着了。也或许因为习惯了摸奶奶的脸,所以小G喜欢摸人家的脸。

长大后,小G却希望奶奶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消失了,这样那些美好的画面就不会时时浮现在她的脑瓜上。但又在想如果真那样,那长大后的她还会这个样子吗?说不定是一个街头小霸王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