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
高黄二贼在攻郦郡、武定、前原、勉县以及围歼郦郡周围大营的时候，肯定损失了不少兵马。加上自己在勉县、三屯寨歼敌共计六万有余，流寇至少也折损了十来万人马。
那二贼还能剩下多少人马？综合之前的情报来看，应该不多。
而且现在高迎风正应付着洪承武以及于为年，他是怎么敢在前原卫放十万人的啊。
且不说他敢不敢，他有这么多人马么。调来前原卫这么多人，他就不怕洪承武的骑兵钻出来咬他一口？
何谋全越来越懵，他现在甚至根本搞不清楚高黄二贼出动的人马到底有多少，他现在有些质疑蛇台情报的真实性了。
想了想，何谋全又问道：“紫韵，邓国能和高进真带了八万人来么，你的情报是否属实？”
一直不说话的何谋全突然开口发问，而且脸色难看，紫韵有些发虚，但上差问话，她不敢不答。
“回大人的话，蛇台虽然没有一个一个数人，但子规和银蛇是一路尾随着贼军，查验了贼兵行军途中留下的火灶。”
“根据火灶的数量来看，可能具体数目会有出入，但高进和邓国能的人马大体上确实是这么多。”
紫韵说完，垂手立在她身边的子规突然拱手道：“大人，子规有话。”
这个子规，从何谋全进来除了见礼，根本没有说话，所以何谋全也有些好奇，她要说什么。
于是点头道：“请讲。”
“在鹰首的命令下，我和银蛇分别潜入了郦郡、武定，银蛇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在郦郡，我和当地仅剩的一名的铁鹰接上了头……”
“当时左光先已经弃城而走，流寇攻进了郦郡城，正在城内甄别屠杀。等我匆匆赶到郦台，才发现郦台已经被流寇捣毁，郦台四鹰，两人战死当场，一人失踪。”
何谋全仔细分析着，然后问道：“郦台覆灭，那剩下的一鹰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进了密室。”美貌清纯的子规说道：“我摸到了郦台的密室，两鹰的尸首就在密室机关不远处。”
“他们被流寇枭首，只剩身体。于是我动了机关，进了内室，这才发现了仅存的铁鹰。她双臂被斩，右腿中箭，重伤垂死，我说明了身份以后，她向我说明了了郦台得到的情报。”
“什么情报？一一道来。”
“是。”子规点头，继续说道：“一，黄温已经亲率主力抵达了郦郡，二贼合兵至少是三十万人马。流寇的具体人数，被围在城里的左光先都不知道。二是，晋阳方向有三万余官军步兵开来，随后在郭庄失去踪迹。最后，她说，铁鹰卫士内部有叛徒……”
何谋全点头，“之后呢？”
“之后，她说她什么都不怕，只怕被流寇活捉，请求我杀死她。”
说到这里，子规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那名铁鹰卫士与子规虽不认识，但眉心都刻着笼中鸟，也是生死与共的同僚；她双臂被砍断，濒临绝境，苦苦哀求子规，只为让子规杀死她。
因为外面战死的两鹰已经暴露了郦台秘密，流寇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这房间里有密室，找到机关进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她双臂已经没有了，连拔剑自刎都做不到。
如果流寇进来发现了里面重伤垂死的美貌女子，肯定欣喜若狂。
到了那个地步，等待她的只有被奸淫至死，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她才会开口，让同为铁鹰的子规帮她解脱。
何谋全将子规所言在脑海里复盘，心里却只有一个感觉，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子规能下得去这个手么？
“我答应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子规艰难的开口：“我扶着她，遥拜京师，帮她辞别皇上。面向北方，她笑了，然后我砍下了她的头颅。”
“之后，我放火烧了这件密室，带上‘她’就离开了。”
放火，是因为这间密室里有关于铁鹰卫士的太多秘密，时间仓促，子规也来不及转移带走，所以烧掉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何谋全有些毛骨悚然。子规口中的“她”，是那名女鹰的人头……
威震天下的铁鹰卫士，最后一幕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何谋全叹了口气。
也有些心惊于面前这个不显山不漏书水的子规，这个面相善良清纯不已的子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提及铁鹰卫士，天下人莫不闻风丧胆。
铁鹰卫士能以区区两万余鹰，威震天下，名声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这个短短的故事，也让何谋全领教了：“凶名在外，并不是空穴来风。”
铁鹰卫士的每一只鹰，果然都是冷血的杀人机器。
定了定了神，何谋全想到，子规开口，目的不会是仅仅只是给自己讲故事，肯定还有话说。于是问道：“离开郦台以后，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贼军大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下，除了紫韵和那个神秘的银蛇外，何谋全、云懿、刘求仙三人同时变色。
夜探敌营？何谋全倒吸一口凉气，很想说，你知不知道那有多么危险！
这种美人落到流寇手里，什么下场还需要多说？
真是个疯子！
“当时夜已深了，我潜入中军大营，在营帐外听了一会儿，灯火下，我看到了营帐里的十几人影，确实听到了高贼本人说话。”
“高贼说，为防洪承武狗急跳墙，必须增兵前原卫，于是高进请命。”
……
中军大营戒备森严，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你是怎么进去的？”
对于高迎风的谈话内容，何谋全没怎么上心，反而对子规潜入大营的事很好奇。
这个问题，没等子规回答，紫韵就说道：“大人，子规会筑梦术，可以操控人的心神。”
“筑梦术……”何谋全低语，显然，在他脑海中并没有这三个字的印象。
刘求仙解惑道：“这是宫里藏经阁第七层的秘笈。”
“朝廷怎么会有？”
刘求仙说道：“一百七十年前，赤连宫与小灵观争斗，小灵观道正、弟子被赤连宫杀三十余人，几近灭门。小灵观首徒自知非赤连宫之敌，于是含恨进京，拜访了铁鹰卫士。当时掌刑房的佥事与小灵观已故道正有旧，惊闻老友被害，又见友人爱徒求助，心生不忍，就有心帮忙。”
“但铁鹰卫士没有圣命不能出手，那佥事虽有心帮忙，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婉拒。见唯一报仇的希望即将破灭，小灵观首徒哪里肯？他心一狠，就提出以镇观秘笈为本，请求朝廷出手。”
“佥事禀明后，仪宗皇上准。”
后来，七百九十三只鹰南飞，汇集当地及附近的三十余鹰后，对赤连宫动手，经过一天一夜的残酷战斗，赤连宫灰飞烟灭。
小灵观的镇派秘笈，也就进了皇宫藏经阁。
刘求仙说道：“小灵观的镇派秘笈——筑梦总经，虽然威力无穷，但好些个铁鹰卫士练了一段时间就昏死，再也醒不来，邪乎得紧。”
“而且这秘术对修习之人的资质非常苛刻，有些人一学就上手，有些人学了很久也不上道，所以后来就没什么铁鹰卫士练了。”
何谋全点了点头。
这东西不仅邪乎，而且见效慢，哪有其他那些威力大的剑法、神功见效快?
反正都是折腾练功，练你这个成效慢，不如学些威力大见效快的武功。
慢慢的，这威力无穷的筑梦秘笈，在铁鹰卫士眼中就成了一块鸡爪。
食之费力，弃之可惜。
想到这，何谋全看了一眼面前的子规，没想到她居然学会了这门神秘的秘笈。
何谋全本来还想问这问子规，这秘笈里都有什么，能让你从贼军大营全身而退？
但还是没问出口，对于习武之人，这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