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档子破事,高进虽没明说,但赖狗是一清二楚。
“什么说法?”高进无所谓道:“官兵打进城来,他自己不跑,怪谁。”
赖狗点点头,然后问道:“让那些人进来吗?”
“放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说个甚么。”
邓国林手下几个将领气冲冲进了大厅,也不对高进行礼,指着高进怒道:“两家一起防守前原卫,官兵刚进城,你这厮连个信儿也没有!让我家损兵上万,将军也被官军俘虏,你他妈什么意思?”
“三面城墙被突破,军情紧急,本将调兵遣将尚且来不及,哪有心思管你们?”高进白了他一眼,道:“邓国林又不是第一天打仗了,打不过不会跑?”
“你!一派胡言!”这糙汉子气极,瞪着要吃人的眼睛道:“两家一起协防,你们却畏战如虎!开战不到一天就丢了外城,就这本事还说什么称王称霸,我看高迎风还是滚回西州抢劫去吧,五边这地儿,轮不到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
“休要胡言!”高进也火了,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怒道:”城外巷战数个时辰,本将麾下九万兵马打没了五万人,这叫贪生怕死?老子在西州造反这么年,西州刺史高阶、关中经略使范季淹,哪路官军没打过?便是吃人的鞑子,也敢上去搏一搏!”
“哼。”高进瞪着邓国林手下的几个将领,威胁道:“莫要惹恼了本将!”
“惹恼了又如何?”
这人针锋相对,与他一道而来的将领也齐齐朝他靠拢,向高进示威。
“干什么干什么?”赖狗推了他一把,然后站在高进身前。
随着赖狗说完,大厅周围,出现了不少高军士兵,眼色不善的盯着邓国林的部将。
仿佛只要高进一声令下,就会冲进来拿下邓国林的人。
见状,邓国林的几个部将也把手摸到了腰间佩剑上,看向高进的眼神已经有了杀意。
情势升温,一不小心就会打起来,这个时候高进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毕竟要想彻底占领晋州,少不得黄温呼应相助,现在就撕破了脸,父王不说弄死自己,一顿毒打肯定是免不了的。
想了想,高进服软道:“当时本将坐镇西门,西门被破后,到处都是官兵,本将有心给你们报信,却也是有心无力。再说了,抓了邓将军的是何谋全,你们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何谋全在外城虎视眈眈,我军主力又没到,两家还是齐心协力,一起守住城池才是大事。”
“我们走!”却不想邓国林的几个部将根本不买账,领头那人手一招,狠狠瞪了高进一眼,带着几人大摇大摆离去。
“气煞我也!”高进一屁股瘫在太师椅上,满眼愤恨地望着离去的几人。
”嚣张?哼,定要让你们好看……”
高进嘴角抽了抽,吐出一句威胁的话,然后起身就朝内房走去,准备找美人谈谈心。
“大将军不可。”赖狗见高进往内房走去,便知道他想干什么,急忙上前劝道:“官军就在城外,随时会打进来,您这一进去,岂不是怠慢了军务?而且纵欲伤身呐,您还是节制些好,莫不可被女人吸干了元气……”
“本将有得是力气,使不完的力气!”
高进一把推开赖狗,继续往内房去,赖狗急忙又问道:“大将军,抓的官军俘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吊去城门口!”
而后任凭赖狗在身后怎么喊,也不理他半句话。
高迎风一家子,二子高勉、四子高奋在高迎风之前的造反过程中被杀。剩下的几人中,高迎风发怒时,喜欢杀人泄愤,三子高成发怒,动辄打骂军士。独独高进,发怒时喜欢自虐,自己打自己耳光,要不就是玩女人。
赖狗望着高进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道这女人又遭殃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里面就响起了女人的惨叫,赖狗无奈摇了摇头,腹诽道怎么大王一家都这么好色……
大军压境,前原卫随时可能会被官军攻破,大将军居然还有心思做那事。
也罢,那咱就去忙自己的事。
郡守府大门口,流寇将早上撤离时抓的官军俘虏都押送了过来,等候高进发落。
赖狗出来,正好碰见这一幕。
“赖将军,大将军他在哪里?”流寇小头目走上前来,询问赖狗。
赖狗点点头,道:“大将军有吩咐,我正是办这事来的。”
两人一番商谈,小头目便将一百多个被五花大绑的官兵俘虏都扭送到赖狗身前,喝令这些官兵跪下。
这些官兵虽然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被塞了布,但看向赖狗等人的眼神却充满了怨毒。
任凭小头目怎么喊,就是不跪。
“反了天了。”小头目面子上过不去,便喊道:“来人,给我按下去!”
话音落地,一群流寇便围了上来,连打带踹,将一百余人生生按在泥地上;有的官兵,膝盖都被流寇打烂了,双腿发抖站不稳,流寇这才能让他们“跪下”。
“都挺有骨气嘛。”赖狗笑了笑,走到一群俘虏身前,说道:“朝廷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么卖命。”
一百多人的嘴巴都被堵住了,想说也说不出来。这也是流寇小头目故意的,不然这些官兵骂人厉害得紧,能气死人。
“赖将军,听说这个家伙是官军的将领,要不要问话?”小头目指着一个被按在地上男子,给赖狗介绍道。
“他?”
赖狗将信将疑看了一眼,只见这人年纪轻轻,一身灰袍,长相虽清秀却戾气冲天;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赖狗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小头目拍着胸脯,邀功道:“赖将军,别看他一副小白脸,着实凶狠得很,弟兄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捉住的,绝对是朝廷的将领。”
听小头目这么一说,赖狗便问:“叫什么名字?”
“姓赵,叫什么定来着……”
小头目挠着脑袋,想了想:“哦,叫赵真定,小的们拷打了官军几个俘虏,才问出来的,据说是那个何谋全的心腹爱将。”
赖狗虽然没听说赵真定,却还是知道“何谋全心腹爱将”这几个字所代表的份量。
他觉得,这或许是个威逼何谋全退兵的机会,于是说道:“给他松绑。”
“使不得!”小头目咋咋呼呼道:“赖将军,此人凶悍,武功又了得,只怕松了绑,就抓不住了!”
“那你咋抓住的?”赖狗有些不满,心道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小头目躬身,解释道:“哎,赖将军您是不知道,捉这厮可折了咱们百十个弟兄!要不是弟兄们趁乱从背后把他放倒,根本抓不住,所以松绑是万万使不得的。”
赖狗见他说得这么玄乎,又听说官军向来高手多,心里也便信了,然后朝小头目吩咐道:“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武功。”
任你天大的神通,废了你的武功,你还能翻天?赖狗冷笑。
小头目拔出刀,提刀上前,指挥手下流寇将赵真定按在地上。赵真定也听到赖狗要废了他的话,心里又怒又急,拼死反抗。
一时间,几个流寇还制服不了他。
“五花大绑,几个壮汉还治不了你,还真有些本事。”赖狗夸赞了一句,站在台阶上继续观看。
在小头目的指挥下,几个流寇操起棍棒刀把,把赵真定打得嘴里咳血,直到他浑身伤痕淤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才住手。
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嘴巴被塞了布,喘气也喘不上来,说话也说不了,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仍狠狠的瞪着赖狗和一群流寇。
“废了他。”赖狗再次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