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风进入武定时,自身兵力加上裹挟的其他大小流寇,兵力达到了三十余万。
在攻打郦郡、武定等地过程中,损兵不少,又遭逢勉县大败、三屯寨大败,折损近八万人;前原卫大败,十一万人马全军覆没。
至此,至高迎风援前原卫,主力部分只剩了十二万左右。
再经今夜恶狼岭上、一线天谷底一战,高迎风军兵力只剩了八万左右。
其中,高进控制了一万七千余人,这部分都是从西州带出来的嫡系老贼兵,是跟西州官军和鞑子过过招的,很好斗。
汪兆麟控制了四万人马,汪直属下辖两万,李文忠统一万,汪不可统一万。
剩下的三万二千人马,张旺儿掌管了一万五,高信一统领了一万三,高迎风心腹侍从史太控制了四千。
高迎风在,则能以威望压制全军,高迎风死,加上高进这一出,全军已呈分崩离析之态势。
高进和汪兆麟打了起来,虽然汪兆麟人马比高进多,但是麾下流寇若论比勇斗狠,则比高进军低了一头。
人数优势,在这种绞杀近身乱战中,发挥不了。
反倒是高进的人,由于长期被欺压,都存了一口恶气,眼见报仇的机会到了,都嗷嗷叫着要弄死汪兆麟。
眼见麾下人马打不过高进,汪兆麟又惊又气,只感觉有力气使不上,又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同时,他心里悔恨交加,他好恨啊,若是不杀了高进心腹爱将—江郎,局面定然不至于如此糜烂,自己还是太急了。
唉,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只盼着能杀了这高进。
两方恶斗起来,先前已经平定的营啸又爆发了,乱兵四处奔走,或呐喊,或嚎叫,加之不知是谁失了手,有营帐也被烧了。
大火蔓延,营地里四处还在交战,加上作乱的啸兵,军中方寸大乱,彻底乱了起来。
人人战战兢兢,生怕被杀了。
也有很多流寇满眼怨恨,提着刀找人杀。
打了有一会儿,罗汝才匆匆赶到,试图说服汪兆麟收手,不要把高进逼得太急了。
可汪兆麟听见这话,却是大怒,什么叫我把他逼急了?
“军师,是这厮先作反杀人的!”
罗汝才摇了摇头,说道:“可他是大王的儿子,要杀要剐,当由大王做主,如今大王受伤昏迷,你不能这么做。”
“再说了,高进作乱,你难辞其咎!”罗汝才很不满意,斥责道:“张仕江抗命之时,我就说鞭笞即可,你却活活把江郎抽死,部下被自己人打死,高进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吗?”
罗汝才还有一句话没说,他高进真是咬牙认了,部下被人活活打死,他都不敢放个屁,以后谁还听他的?谁还跟他高进混?
汪兆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是不认账道:“可不是我的主意,是那动刑的人失了分量。”
罗汝才却没心情跟他扯这些,急切道:“你还想打到什么时候?官军就在山上,强敌窥伺,义军有覆灭之危,收兵吧!”
汪兆麟犹豫了一会儿,拒绝了。
汪兆麟对罗汝才的意思很清楚,必须拿下高进此獠才能停,或者高进自己投降,也可以饶他一命。
不停手?事不可为啊。
罗汝才叹了一口气,又朝着高进喊话,道:“大将军能否罢手?汪兆麟保证不动你的兵权!”
高进哈哈大笑,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很痛苦:“军师好意,某家心领了,某家信你,却独独不会信汪兆麟这个狗贼!”
“现在罢手?不可能!某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高进说了两句话,不再理会罗汝才,继续呐喊拼杀。
没过一会儿,张旺儿带队赶到。
张旺儿以为是高进跟汪兆麟火拼起来了,毕竟汪兆麟与高进不和,在军中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他准备说话劝劝汪兆麟,让他大局为重。
可没成想汪兆麟直接论断高进造反,并指出高进跟何谋全有约,何谋全保他做刺史,高进也打算投靠官军。
没等张旺儿反应过来是咋回事,汪兆麟便强硬下令,命他率军进攻高进。
张旺儿却没急着按照汪兆麟的命令行事,他决定先问一下高进,求证其投降朝廷的消息是否属实。
“大将军,你真要投靠何谋全,做朝廷的走狗?”
没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厮杀声。
“做贼心虚,不敢答话,果然如此!”
张旺儿脸色大变,想投靠朝廷?那就怪不得我了,随即率军进攻高进。
高进哪里是不答话?只是鏖战方酣,没听到罢了。
惊见张旺儿也来进攻,与自己为敌,别提高进有多气愤了。
“天要亡我啊!”高进一刀劈死面前的流寇,仰天怒吼。
张旺儿应声大喝:“尔乃自取灭亡!”
宋祥子却是不怕,一边战斗,一边朝高进劝慰道:“大将军不必伤心,我等即使被杀,也好过像江郎那般被汪兆麟活活打死!
“说得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进仍在努力战斗,可随着张旺儿兵马的加入,他已经有些力有不逮,呈败亡之势了。
见高进做困兽之斗,离死不远,汪兆麟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王被杀了!”
一声惊呼在嘈杂的夜色里突兀响起,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哭号声。
“大王被人勒死了!”
“啊!大王……”
好多正在打斗的流寇听见这个消息,愣在了原地。
“大王死了?”汪兆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大王死了?怎么就死了?罗汝才脑袋一昏,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出,栽倒在地。
哗啦啦又显整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汪兆麟回头一看,高信一率兵来了。
“汪兆麟!”
高信一骑着马朝汪兆麟冲了过来,清秀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愤怒、仇恨、狰狞的表情,在火把下清楚可见。
高信一左手执方天画戟,颤抖的右手指着汪兆麟,带着哭腔道:“你居然敢杀害父王!咱们连晋阳都没进,你就这么想当晋王?”
汪兆麟脸上肌肉抽动,也被高迎风的死讯骇了一跳,怔怔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将也不知情。”
“呸!”高信一啐了一口,哭腔道:“你不要装!敢做不敢当吗?”
“不要胡说!”汪兆麟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我杀大王作甚?大王待我恩重如山,汪某发誓,绝对没有杀害大王,不然便叫我不得好死!”
“呵呵……”高信一苦笑,道:“听到你跟大哥打起来的消息,我便去了中军大营,想请父王出面,可我进去一看,父王已经没了出气!”
“父王的军帐就在中军大帐旁边,而且你还下令,戌时以后不准任何人探望父王,你难道不是有所图谋?”
“父王是被人活活勒死的!”高信一厉声大喝,真气不自觉四溢而出,指着汪兆麟道:“父王营帐就在你中军大营,有机会行凶的,只有你!有动机行凶的,也只有你!因为只有你才天天想着当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