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爷可是冤枉了我。”车夫连忙指着左前方的一条宽阔大街,解释道:“汉律有令,闹市禁止纵马,违者杖责二十,请二位爷海涵,那天香楼就在前面,烦请您二位挪两步,走个小半会儿的就能到,麻烦了!”
何谋全顺着他手指去的方向看,只见那条街道灯火阑珊,人潮拥挤,明显一副市中心商业街的风貌,这才确定了车夫所言不虚。
于是开开心心付了车钱,与刘玄一道向那天香楼寻去,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十步远,前方就是一阵骚乱,伴随着怒骂声,密密麻麻的行人不情愿的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闪开,自己不长眼,撞死你了可别怨谁!”
一阵吆喝声传来,人群中一辆华丽的马车飞驰而来,驾车的马夫一脸嚣张,叱喝着道路两边的行人。
步行街还有人纵马?何谋全心有疑惑,刘玄也皱眉道:“刚刚车夫不是说这里禁止纵马么?这人为何还敢公然犯禁?”
“唏律律!”彪悍的健马嘶鸣一声,似乎是受了惊,那车夫脸上也涌出一阵惊慌:“小叫花子!你他么找死!”
何谋全凝神望去,马车正前不远处,倒着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小男孩,看那样子已经被吓傻了。
他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如何比得上马车快?两三步后,马车就能拦腰将他撞飞!
“快救人!”刘玄脸色大变,惊呼一声。
然而何谋全早已经冲出去了,去势迅疾,如一张人形大盾将小男孩扑倒在地,然后将其盖在身下。何谋全刚落地,健马的铁蹄也重重踏在了何谋全的背上。与此同时,人群中又闪出一道黑影,如一颗炮弹般撞向马车,将原本会从何谋全身上碾压而过的马车撞离预定轨道。
此人正是赵克礼。
撞开马车后,他又迅速消失在了人海中。
马上了衔铁,重重一击,将何谋全背上肌肉踏出了一个深凹,足足拳头大,虽然不致命,却也疼得何谋全龇牙咧嘴。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小男孩站了起来。
那撞人的马车虽然逼停了,但是马车的车夫却没下马,而是探出半个脑袋,斜着眼睛看向何谋全问道:“没把你撞死吧?”
“撞死倒不至于。”何谋全冷冷一笑,放下怀中已经被吓傻的小男孩,给他递了个颜色,示意他站在一边去,待小男孩离开后,何谋全才对车夫问道:“汉律有令,闹市禁止纵马,违者杖二十,你不知道吗?”
车夫不屑一顾,充耳不闻道:“知道哪个府上的车吗?你惹不起,滚!”
“我初来乍到,怎么知道?再说了,你闹市纵马撞伤了人,还有理?”
“有理没理你说了不算,识相的赶紧滚!”
车夫如此无礼貌,刘玄便也走上了上来,确认何谋全和那小男孩生命无忧后,便指着车夫理论道:“不管你哪个府上的,你撞人就是事实,要是没有我这兄台,那小孩会被你活活撞死,险些闹出人命,你怎么还有理啊?你说说,你哪个府上的?”
车夫呵呵一笑,不屑道:“一个小叫花子罢了,撞死了又如何?”
“还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我家主人名号?别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就了不得,我告诉你,我家主人你惹不起,你最好别学人打抱不平!否则,哼!”
言辞之中,已有威胁之意。
何谋全却是在心中笑了起来,可怜的倒霉鬼,你真的给你家主子惹上天大麻烦了!
刘玄被臭骂一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骂却又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语言,何谋全便趁机火上浇油道:“你可得了吧,你有什么了不得?汉律规定闹市不能纵马,这是大汉律法!别说你只是个赶马的奴才,就算是大汉天子到了这,也得下马步行!你主子能有多牛?还能比皇帝尊贵不成?”
何谋全说的也没错啊,当今天子刘玄不就在这步行吗?还被你一个赶马的臭骂了一顿,这也算是历代汉帝头一遭了。
两方在外面争吵了一会儿,一时也拿不出个办法来,车里的人也不耐烦道:“给那叫花子一点银子,打发他们走,莫要坏了本公子好事!”
然而这车夫却回头朝车里的人说道:“公子不能对这些叫花子太好了,我看那小叫花子就是故意来诈伤讹银子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就撞了他?不能给他们!”
“我来看看。”里头的人应了一声,掀开帘子露出真身,看那绫罗绸缎的打扮,确实个贵公子。
这贵公子打量了何谋全与刘玄一番,见两人气度不凡,穿着也是上档次的,心里暗道这两人可能也是别家的少爷,顿时语气缓和了一些:“看二位穿着打扮和面相,也不是讹钱诈伤之人,我劝你们一句,这是青和,不是在你们家里,别学那些刁民习性,与人为难。”
“先前是把你磕碰了吧?行,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找大夫去。”
话音落地,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子,扔向了何谋全,何谋全没接,于是落在了地上。
何谋全的做派让贵公子极为不爽,愤愤道:“给你钱你不要,那就把路让开!”
“让开?你说让就让?”刘玄上前,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交到那小男孩手里,然后对他说道:“这不是二两银子的事,我等也不缺这二两八钱的。你撞了我兄台,又岂是二两银子能打发的?今儿个告诉你,你犯禁伤人在先,要么下来赔礼道歉,赔付一百两银子,要不就跟我们去衙门见官,你自己挑,反正断断不会与你善了。”
“不过是踩了一下,要我一百两银子?你这不是讹诈勒索么?”贵公子很不满,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于是便威胁道:“我好言在先,你要是一意寻衅滋事,莫怪我给你苦头吃!”
话音落地,那车夫赶忙朝马车后招了招,没一会儿,便来了五个彪形大汉,看打扮似乎是这公子的家丁。
五人各自站了一个方向,将何谋全与刘玄围在中间,面色不善,拳头捏得吱吱作响,看来是随时准备动手。
“你还想打人?”何谋全继续煽风点火,急忙朝刘玄道:“刘公子,他说他要揍你!”
“给我苦头吃,你也不掂量掂量。”刘玄无动于衷,平静道:“惹恼了本公子,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不舒坦。”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我?”贵公子勃然大怒,一把夺过马鞭,照着刘玄的脸就抽了下去,嘴里还恶狠狠道:“给脸不要脸,我特么弄死你!”
四海八荒的统治者,九五之尊的皇帝,朝廷百官震怖的刘玄,第一次面临被抽脸的境地。
混在人群中的刘思卿、赵克礼、李典脸色大变,各自从人群中冲出,陈洪更是尖叫一声,虚空踏步而来。
主子要挨打了,贴身奴才陈洪第一个坐不住了!
然而即使他们再快,也有一定距离,不等他们赶到,这鞭子就会抽到刘玄脸上,可刘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避闪的意思,任由那鞭子招呼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何谋全一把攥住了呼啸而来的马鞭,然后使劲一拽,将这贵公子拉下了马车,由于力道大,这贵公子还被拖行了一截。
从马车上被拉下来,摔了个狗啃泥,贵公子痛得叫都叫不出来。
看主子挨了打,五个家丁顿时齐齐冲了上来,刘玄这边,陈洪第一个赶到,不等赵克礼、李典、刘思卿三人到,两招就把五个彪形大汉撂倒在地了。
随后快步赶到刘玄身边,察言观色,看看主子有没有受伤,那模样,比何谋全还急。赵、李、刘三人见陈洪出手,便停止了脚步,重新隐匿在了人群里。
何谋全丧失了出手的机会,颇为惋惜,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贵公子,问刘玄道:“刘兄,打不打?”
“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安能不打!”刘玄撸起袖子,快步上前,冲着地上的贵公子拳打脚踢。唯一没挨打的车夫看见这两人还要行凶,便要下来帮忙,可是一个照面,就被何谋全打昏死过去了。
“我爹是御史台青和郡监御史!你不能打我,哎哟!卧槽!”
“刘兄,这官很大吗,你怕不怕,要不咱们算了吧。”
“熟得很,青和监御史,好像是叫林午晗,这人我认得,不怕,出了这口恶气,咱们待会儿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