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天还没亮,何谋全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准备去外面吃早饭,结果刚下楼就碰到了陈有琴。
她手里端着托盘,盘子里是两碗粥,两碟小菜,还有几个馒头。
见何谋全早早起来下了楼,她便问道:“大人去哪儿?”
“还能去哪,出去吃饭呗,没人给我准备早饭啊,只能出去吃咯。”何谋全酸溜溜道。
这么冷的天,她早早起来准备早饭,肯定是为了刘玄,事实也证明何谋全的话没说错。
“大人,皇上在楼上吗?”
“在。”
陈有琴喜上眉梢,端着盘子朝阁楼上去了,临走又回头问了何谋全一句:“大人,也有你的份,一起吃吧。”
何谋全:“我……”
三人匆匆吃了饭,带好行装,会同凌仙几人,趁着天还没大亮出了青和城,赵克礼、陈洪、刘思卿、李典四人依然是暗中随行保护。
颠簸的马车上,何谋全拿着一副地图,正与刘玄研究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湟水青和一带的顶尖势力并不是漕帮,而是天一剑门、朝日观、遂山派、大悲古寺,称霸运河的漕帮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刘玄若有所思,然后问道:“这几个势力何德何能,能高居青和云端?你说连漕帮都要给他们上供,这又是为何,漕帮就不敢反抗吗?”
“皇上问得好。”何谋全首先指向了地图上的天一剑门,说道:“百姓为了逃避沉重的赋税,往往将家中田地山林依附到官员、大地主以及这些武林势力门下,因为这些人是不用向国家纳税的。在青和也有很多百姓将田地山林依附到这几个大势力门下,原因很简单,这几个势力的实力确实很强大。”
“以天一剑门为例,其门下有耕农三千多户,全是投靠它的。皇上想想,三千多户人为其劳作,它就算只抽百分之五,一年所得也不简单。”
“因此,他们这些势力很富裕,有钱,此为其一。”
何谋全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天一剑门传承了七百多年,其祖师爷是陈朝之前的人物,因此这个门派历史悠久,加之又是正道,所以在青和湟水一带的威望并不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就算放到天下武林,天一剑门也是一流势力,这是名望,此为其二。”
何谋全说的这些刘玄能理解,但听得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他没有急着问,而是继续听何谋全说。
“有了钱,又有名望和传承,所以天一剑门的弟子众多,据说仅仅是在册的弟子,就足足有五百余人,而且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俊才。这样一来,天一剑门的实力也就很强大了。”
“漕帮想在青和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就必须看这个老前辈的脸色,要是哪天漕帮胡作非为,不上供了,或是对其不恭,天一剑门必然出手。”
“试想,漕帮的高层能挡得住一个传承了七百余年的古老势力吗?”
“你说的有理,的确是这么回事。”
刘玄的脑子很灵光,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关节,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虽然这些势力都是超然红尘之外,但也要养活门人,这就决定了他们必须跟漕帮这些不入流的势力打交道。
同样,他们需要保持自己的威望和名声,因此必须对下辖投效的帮派进行监督,防止其胡来,当然,这也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真正超脱红尘。
但刘玄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于是问道:“你说这些门派是正道,是民心和武林霸主,要匡扶正义,可是胡笑天这些人为恶青和,为何又不见他们出手为民除害?”
“避世修炼的他们不愿意插手庙堂之事。”何谋全解释道:“胡笑天确实死有余辜,但他是朝廷命官,是生是死必须朝廷说了算,如果天一剑门动手杀了他,就是藐视朝廷,藐视天子。”
“这个罪名他们不敢担,他们也不愿与朝廷发生冲突,毕竟要是真的打起来,铁鹰卫士就能灭了他们。”
铁鹰卫士的名声为什么能威震江湖庙堂,使得官、民、武林中人都害怕?那是因为铁鹰卫士真的铲除了很多人和势力。
作为历代天子直辖的军队,铁鹰卫士拥有最高权限,可以随意对皇帝以外的实行监察、逮捕、审讯;同时,他们在朝廷最好资源的支持下,经过残酷训练和严密组织,变成了一群纪律性极强、潜伏程度极深、战斗力极高的尖刀。
专为皇帝清除不稳定因素,为朝廷消灭那些不听话的势力。
所谓铁鹰卫士以一当百,可不是盖的,对上普通士兵,一个铁鹰卫士能打一百个,就算是几百上千个,这一个铁鹰卫士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一般的地痞流氓或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就能打更多了,只不过,铁鹰卫士的刀从不对准这些人,他们也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对于百姓来说,铁鹰卫士只存在于传说,可能有人听过,但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没见过。
但是对于武林人士来说,这些朝廷鹰犬就真是一群恶鬼,是他们的噩梦。任何一个邪魔歪道想干坏事,都得掂量再掂量。
这不,前两年大漠有个魔头因为一顿饭菜不合口味,屠了一个村,结果没到十天时间,这魔头头悬京师,满门被灭,所在门派也被铁鹰卫士尽数杀光。
“如此看来,朕也不惧他们。”
刘玄有些得意,为祖先设立铁鹰卫士的决策而感到庆幸,铁鹰在手,朕惧谁,谁敢跟朝廷作对?
这群铁鹰如此强大,何谋全隐隐也很担心其失去控制,更怕皇帝依仗其肆意妄为。如刘玄这杨的明君还好,摊上一个昏君暴君,这群铁鹰就真是祸害了。
看到刘玄脸上的得意,何谋全便道:“皇上当然不惧,但此行我们还是要讲一个出师有名,讲一个先礼后兵。”
“那是自然。”刘玄淡淡一笑,道:“朕是天子,巧取豪夺,强行敲诈的事是不会做的,即便是要他们交出银子,朕也要让他们心甘情愿。”
何谋全拱手称善:“皇上圣明。”
刘玄又问道:“你口中百姓依附大派逃税的事,是天下皆有么?”
“是的。”
何谋全心中一笑,这还用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刘玄却被何谋全这话惊得不轻,失声道:“那朝廷一年得损失多少赋税?以前大臣们给朕讲,朕还不信,以为是拿来搪塞朕的,用以掩饰其收不到税或是贪墨的事。”
“少说也有几百万两吧。”见刘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何谋全又心平气和道:“皇上,咱们不急,等把蛮人打退了,臣就着手处理这件事。”
“行,朕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