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云懿没有那么凶,性格习惯也不同与绣金黑袍女子,所以她们不会是一个人。
“承蒙关心,但她们不是一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何谋全中止谈话,目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儿女情长只能暂缓,有道是有缘自会相见,如果自己和她命中注定,那就一定有再见的那一天。
何谋全矢口否认,凌仙也不气恼,但神色却很复杂难言,何谋全也不知道他想什么,犹豫了一阵,凌仙拱手告辞。
等他离去后,何谋全秉烛继续,独自坐到深夜才昏昏睡去。
夜深人静,再无灯火,卢县恢复了亘古不变的黑暗,然而县衙这里却是灯火通明。
正堂大厅站满了人,分别是湟北州刺史,卢县县尉、丞,吏部、户部有司的主事以及有司员外郎,每一个人都是身居要职,手握大权的。
刺史、各部有司员外郎等官自是不必多说,人群中官位最低的县尉和县丞对于刺史来说也不过是个芝麻官,但在卢县这一亩三分地,县令、尉、丞相就是一手遮天的顶级老大,是治下十几万百姓的青天大老爷。
但他们现在却穿着一身湿衣,头发也被雨水湿透,脸上也有雨水,看他们的神色,低眉埋头,惶恐不安,一点没有平时的威风。
在他们的左右两边,是全副武装的铁鹰卫士,原本属于县令孙国茂的上位现在坐着刘玄,刘玄也跟他们一样,全身都被大雨淋湿了。
奉诏前来的这些官员到达卢县面圣后,随即被刘玄带去了城中的几处施粥点,到达以后,皇帝要他们每个人都去要一碗粥吃下。
作为体面的读书人,和寻头百姓一起吃饭说话本就是自降身份的事,现在居然还要吃施给百姓的饭。
堂堂有品的朝廷命官,坐在路边跟泥腿子争饭吃,简直是有辱斯文,想起这场景,无论是刺史还是各部有司的侍郎、员外郎,都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归接受不了,但如今这是皇帝的要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吃,臣也只有吃了。
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吧,刺史王志英强忍着羞耻和恶心,带头将一碗臭水干了,见状,其他人也有学有样。
看着他们痛苦的表情,刘玄当时却很开心,于是问他们,诸位爱卿觉得味道如何,这是给人吃的东西?
面对这诛心之问,诸臣惊惧不敢言,就在他们组织言辞的时候,刘玄大手一挥,又带着他们冒雨往城外乱葬岗走去。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刘玄还不打伞,众人苦苦进谏,说道口吐白沫刘玄也不听,反而很不耐烦,看见刘玄有了发怒的迹象,众人不敢再进谏。
于是一行人往乱葬岗而去,皇帝不打伞,当臣子的自然也打,领导怎么样的作风,属下的人就是什么作风。
淋着雨赶到乱葬岗后,由于雨大,食人的野狗群大半都消失了,纷飞的蚊子也不见了,密林和山坳里,只有几条饿昏头的狗在撕扯冰冷的尸体。
天降暴雨,山坳里积了深深的水,饿死后被扔到这里的尸体也泡在了水里,成了一具具水肿的浮尸。
他们身上的血流到了水塘里,将昏黄的水也染得暗红。
这一幕幕,终是让这些高居庙堂的官员动容了,出现这样的事,而且是亲眼看见,但凡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会难受。
大雨中,刘玄没让走,他们也不敢说回去,只好淋着、看着,如此罚站般淋了半个时辰,刘玄才下令返回。
皇帝这么能折腾,这些人是被恶心坏了,有心想抱怨却又不敢,只能忍气吞声。
不仅如此,他们表面上还要装出深有所得、痛定思痛的样子,以向皇帝明志,表达忠心与悔过。
再然后,就是现在大堂里的场景了……
刘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想和自己的臣子们聊聊,但沉思良久却不知从何说起。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天授旨意,掌无上权柄,责任至重。所谓肩负重担的感觉,就是一千个人全都翘首以盼你说的每一个字。
他们在等皇帝讲话,刘玄又该说些什么。
凝重的氛围持续了半刻钟,刘玄说道:“今天诸爱卿都辛苦了,天色已晚,国事明日再议。”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回了客栈,章显卫急忙带着铁鹰卫士跟上。
翌日天刚亮,何谋全醒了过来,穿衣洗漱后,见刘玄还没起床,于是在房中静坐,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刘玄当太子的时候,早上是韩令孜叫他起床,天宪宫变后,韩令孜被迫远离政治中心退居幕后,与此同时,陈洪上位,继韩令孜之后成为新一任大内总管,同时侍奉皇帝。
所以这一年多来,刘玄是被陈洪叫醒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早起,而且很嗜睡,但是身为皇帝,身上的责任不允许他贪睡,所以才有陈洪早早叫他。
今天早上,刘玄一直睡到了天大亮,睁开朦胧睡眼一看才发现天早就亮了,当下心中不禁气愤起来,陈洪为何不叫朕?
刘玄坐了起来,开始穿衣,结果又找不到玉带了,于是条件反射般吩咐道:“陈洪,去把朕的玉带拿来……”
刚说完,刘玄就愣住了,陈洪已经不在了……
大总管死了,从今往后朕要自己叫自己乐,刘玄坐在床沿上,愣了很久,然后自顾自找东西、穿衣、梳发。
当一个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时,这个人也会从痛苦中明白,有的人和事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道理很简单,但真正知行合一做到的人并不多在,总要经过血与泪的教训才会成长。
长大,只是某一瞬间的事。
以后,朕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批阅奏折,一个人独坐椒房殿了。
对着镜子,刘玄梳好发髻,出了房门。
一开房门,就和何谋全四目相对:“皇上,您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晚?”
何谋全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刘玄起来,于是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发现刘玄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