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间,刘玄终于开门见山,向何谋全发出了诛心一问。
他知道何谋全之前与云懿、周沐沐等多个女人相好,现在这么问,就是要何谋全当着刘疑和皇帝及三位朝官的面承认刘疑的正妻地位。
承认她的地位,以后其他的女人你即便是喜欢,也只能是妾。
而且,一旦成为驸马,纳妾基本不可能。
所以这一问也就相当于暗中告诉何谋全,你要跟其他女子断绝来往。
刘疑的目光也看向了何谋全,她知道何谋全是个风流浪子,所以隐隐中有几分期待。
心中痛苦抉择后,何谋全和刘疑对视,然后说道:“臣仰慕公主已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欲为双鸿鹄,奋翅共高飞,想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好!”
刘玄大悦,连连拍手:“好一个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说完,他又看向了刘疑,认真道:“皇姐,你意如何?”
刘疑抬头迎上何谋全的目光,凝望许久,朱唇轻启道:“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何谋全笑意难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那个人选,真可谓是想什么来什么。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愿与公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好,好一对天作之合。”
刘玄连声大笑,皇姐终于觅得了良人,如此,也算是了却父皇的心事。
刘疑二十五岁没有婚配,在这个时代实属大龄剩女,关于刘疑的终身大事也一直是天宪帝和华夫人最担忧的心事。
半个月前铁鹰卫士来报,说是临江公主和太子少保举止亲密,有违礼法,然而刘玄心里却是十分开心。打发走铁鹰卫士后,随即去紫微宫见了太后和华夫人。
刘玄当时向华夫人说,已为临江公主挑了驸马人选,是太子少保何谋全,听闻是这个少年英雄,又是天子亲自推荐,华夫人欣然同意。
……
定初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天子下诏赐婚何谋全,并命礼部、宗人府筹备婚嫁事宜。
皇族公主出嫁有一整套礼法流程,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过多干预,至于刘疑和何谋全,更是完全不能插手,只能任其鼓捣。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大汉天子和皇族亲王立后娶妻的对象都不能是重臣勋贵和世家高门的女子。但刘玄现在的皇后是赵阀之女,根本没守这个规矩,目的是想借赵家的力量制衡朝臣。
相反,皇族公主挑选驸马也有要求,必须人品端正,有才华,有家教者优先,要求是这样,但大多数公主最后嫁给的对象都是高门大阀家的公子。
讲究门当户对,同时也有政治联姻的作用。
而刘疑和何谋全的婚事,也有政治联姻的意味。
一是牢牢将何谋全和皇族牢牢绑在一起,将来若是何谋全有异心,刘玄或者以后的皇帝也有方法针对。
试想一下,何谋全的夫人是皇族嫡系血统,何谋全的儿女也有先帝四分之一的血统,到时候何谋全还能造反么?
即使要造反,所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到时候刘疑肯定是第一个反对,死也不同意,他不杀了妻子刘疑,就造不了反。
二是借刘疑监视何谋全,同时借助何谋全压制刘疑,让二者相互制衡。
无论是当今天子面前的大红人何谋全,还是临江公主刘疑,二人都不是寻常之辈。
前者诡计多端,文武全才,晋阳夺权、鏖战五边、编练新军、建立两座学堂等例子都能看出来,虽然他现在势力弱小,但潜力很大,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后者刘疑,武功境界是大成至圣,放眼天下也是第一流的实力,同时又是摘星楼之主,民间威望极高,另有成千上万的刺客奉她为主。
她是一个美貌的女人,气质长相名闻北国。对于女人而言,名声和相貌也是天生最好的伪装,时机得当,可以随意欺骗,且别人难以发现。
再加上她才智超群,几乎全才,又工于心计,杀伐果断,除此以外,她本身的公主身份也是一张畅行无阻的通行证。
凡此种种,已经对朝廷构成了威胁,刘玄虽然相信刘疑,但不代表不会防备。
帝王要做的,就是把那百分之一当作百分之百看待,即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也要预防。
总之,何谋全和刘疑的婚事对皇帝来说,一件一石多鸟的事。
刘疑被皇帝赐婚何谋全,何谋全必然感念皇恩浩荡。刘疑得偿所愿,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也会念着刘玄的好,这样一来,紫微宫华夫人也欠刘玄一个人情,最后则是实现了皇帝的两个政治愿望,同时也向宗室传达出“朕并非刻薄寡恩之君”的信号。
……
对于公主出降,朝廷下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礼部和宗人府已经在准备了。
总的来说,公主出降一般分为这样几道流程:“册公主,公主受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同牢,见舅姑,盥馈舅姑,婚会,妇人礼会,飨丈夫送者,飨妇人送者。”
由于刘疑受册临江公主已有十余年,所以册公主、公主受册省去,纳采至发册奉迎这几个环节,则基本遵循六礼。
纳采是男方派媒人到女方家说亲,得到女方家长允许后,媒人再带上男方婚配男子的家长和礼物到女方家,正式提出缔结姻缘的请求,在这中间,双方要婚配的男女并不会见面。
带去的礼物中有大雁和其他贵重的金银布帛等等,雁被视为忠诚的象征,以雁为礼,表达爱情的忠贞,也象征男方的重视,古来沿用,当然这只是起个象征作用,并非是男方送给女方的具体礼物。
定初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钦天监奏帝,此日宜婚嫁。
于是礼物左侍郎温体信和宗人府左宗正、郡王刘广作为媒人,带何谋全进宫面见女方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