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口中的刁民被抽得在地上翻滚求饶时,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随同刘道之出征的李武看到这副景象,不禁叹道:“少保诚不欺我,不论哪朝哪代,人权都是很重要的,不然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被祸害。”
刘道之颇为意外的看了李武一眼,疑道:“人权……李将军,这是你说的还是何少保说的?”
李武拱手道:“回王爷的话,是少保在天策军校给我们讲学的时候说的。”
刘道之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什么是人权?”
李武回忆了何谋全讲课的内容,然后回道:“少保说,天赋人权,人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它不受国家、蛮夷与中原、男女、官民等任何因素限制,简而言之,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享受读书上学、不受酷刑、劳作、获得工钱等好处的权力,不过少保也说了,权力和义务是一体的,享受权力的同时,就要承担义务……”
李武把何谋全关于人权讲的内容大概讲了一遍。
刘道之一开始还点头,觉得何谋全所言颇有道理,但听到后面却皱起了眉头。
人人平等?
贱籍商贾是人,奴婢是人,天子是人,达官显贵也是人,难道贱籍商贾和天子平等不成?奴婢也能和主子平起平坐不成?
何谋全想干什么,是想禁止蓄奴?还是在暗讽天子和奴婢一样?
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何少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在朝廷官校宣扬个人妖学。
副将轻声提醒道:“王爷,咱们该走了,在这儿待久了恐怕会引起本地军民的注意。”
刘道之正在脑海中沉思何谋全的妖学,听到副将的话才回过神来,他口上应了一声,然后钻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当晚,刘道之一行进入了曾州首府信野。
信野外城城墙高耸坚固,城楼甬道上插满了招展的旌旗,剽悍的士兵各自执戟而立,角楼望楼有大队士兵驻防,城门口亦有数百精悍士卒把守。
曾州士兵异常凶悍,他们眼神阴鸷,面上流露出一股不善,凡是出城入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和询问,要是有人不守规矩或是交代不清进城出城的动机,就会遭到他们的毒打。
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亦是动辄打骂。
进出信野的商贾也多遭这些老军头的勒索敲诈,不塞上几两碎银子,别想顺顺利利的,而且还有可能被这些士兵扣上细作的罪名,继而被投入狱中。
到那时,没有百八十两银子,官府根本不会放人,要是人在狱中出了好歹,可不关官府的事!
信野本地好些商贾都被这些豺狼的士兵弄得倾家荡产,时间一长,外地人也不敢来做生意了。孙辅国兴许是意识到把韭菜逼得太狠会适得其反,所以也曾大力整治过这些老兵贪腐敲诈的习惯,为此甚至还埋了不少人,然而除了闹得军中怨气横生,并没有什么用。
曾州军都是这个样子,怎么治?
孙辅国还得靠这些士兵维护自己的地位呢,没了这些兵,他立马得从刺史府滚出去。
总之,整个信野的气象非常森严。
在孙辅国集团严格的独裁恐怖统治下,信野城看不到生气,只有沉闷的死气。
刘道之一行人也没幸免,一行人刚刚靠近城门,把守城门的士兵就齐齐围了上来,看见刘道之和陈新甲几人穿着绫罗绸缎,还骑着健壮的骏马,这些士兵顿时都乐了。
妈的,这是一群肥羊啊!
“站住,打哪儿来的啊?”
兵部侍郎兼西征大军行军司马的陈新甲闻言,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迎了上去。
“军爷,咱们是从通州来的皮毛客,想来信野卖货,不料路上遭了山匪,因此误了些时辰……”
堂堂兵部侍郎,名副其实的高官陈新甲,此时的举止神情与一个商贾竟没有什么区别,就像一个真正的商贾一样。
“你误了时辰,关老子什么事?”
那士兵骂骂咧咧,粗鲁的推搡陈新甲,陈新甲一介文官,当时就被搡得站立不稳。
陈新甲一边后退,一边迅速从怀里掏出银子。
他掏出银子后,这些士兵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陈新甲递上装着碎银子的袋子,赔笑道:“军爷息怒,军爷息怒,些许小钱,孝敬给军爷,还请军爷笑纳,拿去卖酒肉吃。”
那军头刚想问准备孝敬银子没有,结果下一刻就看到陈新甲拿出了碎银袋子。
军头掂量了一下分量,知道这袋银子不少,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挥了挥道:“误了时辰也没事,进去吧。”
陈新甲连连拱手,千恩万谢。
对于刘道之一行的人和货物,由于陈新甲交了钱,所以这些士兵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了一番。随意看了几眼,便挥手放行。
一辆辆马车依次进入信野城中,等到队伍垫后的陈新甲翻身上马时,那军头又提醒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你们宵禁时间别乱跑,要是惹恼了相公和二小姐,你们就有得是苦头吃了。”
陈新甲知道这士兵口中的相公就是孙辅国,但二小姐是谁他却是不知道。
眼珠子一转,陈新甲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军爷,二小姐是谁?怎么才能不惹到二小姐?”
军头知道刘道之一行是外地人,故而对于陈新甲不知道二小姐是谁的情况也罕见的没有生气,基于陈新甲孝敬的十几两银子,军头又耐心解释道:“当然是相公的二女,盈盈小姐,要说怎么才能不惹到她,一是别去逛青楼,二是不要卖假货和劣货,三是不能吃醉酒。”
“这三样,但凡被二小姐抓到,轻者当街扒了裤子杖打五十,重者会被拉到公堂,审断之后下狱,到时候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新甲点了点头,从这番话悟到了一些情报。
这老兵痞口中的二小姐,要么喜欢微服私访,要么城中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否则她管不到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