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边穿甲胄边问道:“谁来了?可是孙大帅派人来巡视了?”
小兵摇头道:“不是,是……”
“那是谁?难道是二小姐来了?”
没等小兵说完话,校尉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画面,随即爆了一句粗口:“我草,快快快,把弟兄们都叫醒,都他妈别睡了,要让二小姐发现咱们值夜的时候睡觉……”
说到这,这校尉突然闭嘴了。
他非常清楚上班时间摸鱼被孙盈盈发现是什么后果,至少会被鞭笞五十,然后绑在城门口一天,被过路人指指点点,严重一点的话,还要罚俸一年。
落到孙盈盈手里,虽然会被折磨一番,但至少不会丢掉性命,要是被孙大帅知道了……
校尉不敢再想下去,因此才闭上了嘴。
他急急忙忙穿衣服的时候,来汇报的小兵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大哥,不是二小姐,貌似是一群商贾想出城,小的拿不准主意,所以来请大哥做主。”
“呵……”
校尉如释重负,轻笑了两声,手上穿衣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只要不是孙大帅派人巡视,只要不是二小姐亲自来检查,那一切都好说,不就是几个贱商想出城么?虽然现在是半夜,信野城禁止出入,但只要……
想到这,他悠悠道:“什么商贾啊,有没有看清楚?”
小兵挠头想道:“好像是皮毛商,拉了五六车货。”
“皮毛商……”
校尉呢喃着,脸上已经露出了痴汉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朝自己招手。
商贾有很多种,但最有钱的并不多,银商、盐商、皮毛商、茶商、绸商等少数几种是其中最富有的,这是校尉值守城门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心里打定了主意,说走就走。
穿好衣服和甲胄的校尉拿起佩剑,挥手吆喝道:“走,看看去!”
城门前,刘道之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士兵,心中很是不安,一旦己方有人露出马脚,他们立马就会被这群凶悍的士兵一锅端!
陈新甲向刘道之投去了眼神,示意不要慌张。
校尉右手将剑扛在肩上,领着一群士兵缓缓靠向刘道之一行,他一边走一边用贼兮兮的眼睛打量着刘道之一行每个人的穿着打扮和眼神表情。
临近了,便呼喝麾下士兵检查这几辆马车,士兵得令,随即上前翻看。
校尉张望了一圈,发现这一群商贾都很自觉的低下了头,并不敢看自己,而且神情十分恭敬,眼神也充满了畏惧。
看到这副景象,校尉心中稍安。
暗道这些家伙果然是一群不事生产的商贾,走南闯北吃流食,呸,下贱的东西,这些家伙就是孙大帅口中的贱胚子!
心里骂了两句,校尉又走到几辆马车前。
他用剑挑起了盖在马车上面的蓑布,然后亲自翻看了一番,见马车里装的的确是各种皮毛,校尉心里彻底放下了戒备。
他侧头望向刘道之一行人,冷冷道:“入夜后全城宵禁,禁止出入,你们不知道?”
陈新甲朝他作揖,赔笑道:“军爷,咱们是外地人,不通宝方规矩,还请军爷通融通融,小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说完,陈新甲朝校尉伸出了笼在袖子里的手。
校尉瞟了陈新甲一眼,露出了笑容,这家伙挺懂事的,于是也伸出手到陈新甲袖中。
二人在袖子里握了手。
感受着陈新甲手里银袋的重量,校尉皱起了眉头,并不满意,于是公事公办道:“要想出城得等天亮了才行,这是孙大帅的军令,本将军放你们不得,尔等休得纠缠,赶紧滚!”
陈新甲无奈,只得加磅,又递上了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银票,加上几十两碎银子,这近二百两巨款终于打动了校尉冰冷的心,这些银子是他好几个月军饷的总和了,他凭什么不动心。
收好银票和碎银袋子,校尉又问道:“你们半夜出城干嘛?”
对于这个问题,陈新甲早有准备,当下闻言便指着运货的几辆马车,按预先准备好的说辞答话:“回军爷的话,这些货给南桃郡的主顾送去的,这几年到处打仗,各地不太平,咱们路上遭了强人,因此误了时辰,等到了信野,离约定交货的日子只剩两天了,所以今晚才早起出发,想着早点把货交给那主顾,咱们也好早些回家去。”
校尉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们这些家伙走南闯北的就为了一口饭吃?干什么不能混口吃的?如此真是本末倒置了,要是放任百姓像你们这般行商,天下非得大乱不可。”
陈新甲讪讪一笑,作揖道:“小老儿早先年也是种地的,奈何苛捐杂税和徭役派遣太繁重,让人难以承受一样,这些年又一直打仗,到处也闹麻匪,这就更让人不好活下去了,若是再遇到天灾年,一家人非得活活饿死不可,没了出路,小老儿也只好当了商贾,寻口流食吃……”
“得了,你爱干啥干啥。”
校尉不敢再耽搁时间,他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早点让这群贱胚子滚,他也好早点回去睡觉。
停止与陈新甲的对话后,校尉转身朝身后士兵下令道:“把门开了,放他们出去,别开太大,够他们马车通过就行了。”
城楼上的士兵听见校尉的话,迅速扳动机关的圆盘开关。
机关关闭后,城门边的士兵取下粗大的门栓,吃力地把两扇城门往两边推开。
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巨大的城门缓缓露出了缝隙,从中能看到外面深沉的夜色。
校尉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没有异常,于是推了陈新甲一把,不耐烦道:“赶紧走,麻利些!”
“好,好,谢谢军爷通融!”
陈新甲拱拱手,随即朝身后众人挥手道:“都麻利些!”
马队快速通过城门,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望着缓缓关闭的城门,校尉长舒一口气,私自放人出城的行为没被发现,这一百多两银子也终于可以揣稳了。
摸着怀里的银子,校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