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事务一一交代完毕后,孙辅国就以休息的理由将众人都打发走了,但唯独留下了孙盈盈和孙飞乾两人。
“飞乾,盈盈。”
孙辅国把一儿一女召到近前。
“孩儿在!”
“爹……”
一儿一女迎了上去。
“有些话,为父不能当着别人说。”
孙辅国脸色僵硬,有些困难地说道:“若是你弟弟飞元日后有异心,你可以让你二姐帮你,但你不能伤害他的性命,明白不?”
孙飞乾很吃惊,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请父亲放心!”
“盈盈,为父还得跟你交代一件事,若是吴绍宁日后有异常,你要暗中悄悄除掉他。”
孙盈盈面露难色,但在孙辅国严厉眼神的逼迫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还有一事,你们姐弟一起听着,只要何谋全和临江公主在世,曾州就不能扯旗造反。”
孙辅国表现得如此忌惮,姐弟二人也便将他的告诫牢记在了心中。
随后孙辅国让孙盈盈离开,只留下孙飞乾一人在房中。
父子相望,孙辅国沉思良久,神色异常复杂,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沉吟少许,孙辅国道:“你二姐才华横溢,在曾州的威望甚重,信野文武军政行事都要看她的脸色,曾州下辖的各郡县也多与她交好,凡遇大小之事,必事前请示于她。”
孙飞乾眉头一皱,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但孙辅国当面亲口告诉他的时候,听起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若是你二姐日后有异心,或者威胁到了你的位置,你可以让你三位叔父帮你,但你不得伤害你二姐的性命,让她离开曾州即可。”
三位叔父自然是指周先童、姜崇义、吴绍宇三人,这三人是孙辅国的结拜兄弟。
孙飞乾平日见到了,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叔父,但孙飞乾长期在相城带兵,极少待在信野,所以和这三个人并不是很熟。
听到父亲对二姐做出的交代,孙飞乾脸色变得更难看,若是二姐真有异心,三位叔父会相助于我么?
孙辅国看出了儿子心中的不安,于是又道:“你二姐本性善良,也不是权欲熏心之人,只要你成器,你二姐一定不会为难你。”
听到这句话,孙飞乾心中稍安。
孙辅国病重,但孙飞乾并未封锁消息。
他知道,若是封锁消息,一旦父亲病逝,恐怕会引起外人的揣测。
三月初二,曾州刺史孙辅国病情恶化。
上午的时候人事不省,昏昏沉沉的一直在睡觉,到了下午便呕血不止,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迅速变黑,一张苍白的脸变成了乌黑,活脱脱是中了毒的迹象。
孙飞乾将信野城的大夫全都请来了,但这几十个大夫诊断后都束手无策,而后孙盈盈又将隐居在信野城附近的一名隐士高人请到了府中。
隐世高人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因宅边有一山洞,便自号洞中先生。
洞中先生为孙盈盈孝心所感,答应替其父看病。
洞中先生到来后,只是看了一眼床上的孙辅国,就道明了病因。
“孙大人所患非疾,乃奇毒所致。”
孙飞乾连忙说道:“何毒?还请先生施救,事成之后,飞乾必有重谢!”
洞中先生抚须道:“乃雪原剧毒之蜴与关外红顶蛇含花结合所成之毒。”
众人大惊,在一片惊愕的眼神中,洞中先生将这两味药的由来和功效娓娓道来。
“雪原穴蜴本为药引,可治手脚病,中原俗称翼角,红顶蛇含花也是名贵药材,可壮阳补肾,多为虎狼之药的药引,因其开花殷红,本身又似毒蛇盘坐,故中原人称之为红顶蛇含花,但这药在关外还有一个名字,名曰见血封喉。”
“红顶蛇含花只能单独服用,不可与别的药混用,否则就会变成杀人的毒药。但翼角与之结合后,就能中和红顶蛇含草的药性,但其本身还是有毒,只不过从见血封喉变为一味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
“雪原穴蜴只产于雪原,但这些年已经流入了中原各地,用过这味药的人不在少数,但红顶蛇含花却是极为罕见,此物十年一生,又过八年才开花,十八年时间才能得到一朵成熟的花,而且生长条件也异常苛刻,非瘴气横生的莽荒之地,不可寻其踪迹。”
“因此在中原大地极难得见红顶蛇含花,大抵只有朝廷才能有这个人力物力找到它,不过民间也有一些奇人异士种植,毕竟它壮阳补肾的功效无与伦比。”
孙辅国长期都在服用虎狼之药,红顶蛇含花这种功效巨大的药材,他当然有所耳闻。
听说世间有这种奇药后,孙辅国曾数十次派人去关外寻找,苦人心天不负,珍稀的红顶蛇含草最终还是被孙辅国得到了。
前不久,一位云游天下的神医来到了曾州境内,而且治好了一位年近五旬的男人的不孕不育病,玉柳郡守知道孙辅国这方面的难言之隐,因此在密报中将这个情况详细报告了孙辅国。
孙辅国随即将其请到了信野,可怜的是,那神医给孙辅国开了药方之后就被孙辅国活埋了。
这件事的动静不小,在场的人大都知道。
孙盈盈听到洞中先生的话,当即前往孙辅国的书房寻找那那位神医开的药方。
万幸,孙辅国并没有烧掉这张药方。
孙盈盈找到之后,立即返回了孙辅国卧房,然后将这药方交给洞中先生看。
洞中先生接过药方,仔细看了起来。
洞中先生一目十行,只是几息时间就看完了。
“翼角并不稀奇,但红顶蛇含花却是罕见至极,天下九成人连听都没听过,老夫敢保证,知道红顶蛇含花与翼角结合之后会变成慢性毒药的人,当世决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这药方高明至极,看起来都是治病养身的药材,但有十三药在与别的药结合之后都会产生毒性,这三十九味药,每一味的本身都没毒,但出药方的人却能根据每一味药的药性,将这三十九药变成一副杀人的毒药。”
“知道红顶蛇含花与翼角结合有毒,又如此熟知药性,而且还能以别的药控制发毒时间,当世杏林有这个本事的人,决不会超过三个人。”
孙盈盈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连忙问道:“是哪三个?”
洞中先生缓缓道:“老夫算一个,五百株先生算一个,剩下的那个就是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面的无名氏。”
孙飞乾听得云里雾里,刚想问五百株先生是谁,却听洞中先生道:“五百株须发皆白,治好病人的病之后,会要求病人种下五百株杏树,故而世人便称他为五百株先生,他有时候会变得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什么凌寒道士,因此也有人叫他疯道人。”
听到这里,孙盈盈条件反射道:“不是五百株先生!”
孙盈盈见众人望向自己,便说道:“给父亲出药方的神医我见过,姓冷,名字不知,相貌英武,双眼锐利,身高八尺有余,气度不凡,约三十岁左右,其行为偏僻,性情乖张,好色善淫,当日曾……”
说道这里,孙盈盈的脸红了。
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那神医曾要求自己脱光衣服给他看,方便他检查身体吧。
众人听到孙盈盈的话,都附和的点了点头。
五百株先生须发皆白,至少七十岁,而这冷神医才三十,所以二者决不是一人。
能出这个药方的只有三个人:洞中先生、疯道人、无名氏。
洞中先生本身不可能,现在又排除了五百株先生,那出药方的人就只有那个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的无名氏……
这个无名氏,就是谋害父亲的真凶!
那被活埋的冷神医,要么是无名氏座下的弟子,要么就是无名氏本人!
想到这,孙飞乾立即问道:“敢问先生,无名氏是何许人也?”
孙盈盈、周先童、姜崇义等人也向洞中先生投去了目光,等待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