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后记-摘星方寸山

  • 窃国
  • 一只懒狗
  • 2944字
  • 2025-03-28 20:28:34

北国雪原深处有大湖,无边无际,不可丈量,湖面寸寸结冰,常年冰封,可容数万铁骑驰骋。

湖东二十里另有高山,唤作方寸山,直入云霄不见顶,不知山高几许,孤兀立于茫茫雪原之上。

山腰绝壁间,一座庙宇悬空靠壁而立,号摘星楼,何人何时修建已不可考证,冰湖数百年来人迹罕见,未尝听闻有人去过云雾中的庙宇。

山下忽然响起一阵嘶鸣,一匹快马踏雪而来,快到方寸山脚,骑马之人拍马背腾空而起,几个鹞子翻身落到了湖面上,却是个日角虎目的凶狠汉子。

此人背负强弓,左腰带剑,右手持矛,生得高大威猛,神情甚是冷酷。

环顾四周人鸟俱灭,抬头凝视山腰庙宇少许,汉子忽然引颈长啸,放生大笑道:“千里冰湖,高有庙宇,此地定是方寸山无疑,看来我黄温当真要成就帝王之业了!”

原来这人叫黄温,云州宣武人,父母早丧,又无姊妹,年少拜得奇人为师,习了一身武功,本性残暴好斗,师父去世后再无所顾忌,纵情肆欲,无法无天,为祸乡里日久。

当地父老把坊间黄温、南山猛虎、长水蛟龙称为宣武三害,听见别人把自己和畜牲相比,黄温勃然大怒,乃入山杀虎,投江擒龙,在水中斗了一天一夜,力毙恶龙。

时人惧怖,逢之退避三舍,黄温得意洋洋,行事更加跋扈。

数月前,一游方僧人路过宣武,将其擒拿臣服,喝令悔改,黄温假意悔过,跪地磕头求饶,云游僧人心软,就说道:“念你未害人命,且饶你一回,若是不晓悔改,定来取你性命!”

黄温伏惟顿首,双目视地,咬牙不语,假哭装出反省可怜相蒙骗和尚,暗中却发誓:“你这老秃驴,他日我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见黄温哭天抢地,僧人以为其已害怕悔改,便摇头喝道:“哼哼,姑且饶你,若是再生祸事,让你领教七十二路绝技,去!”

黄温如逢大赦,飞也似窜出数里,不敢回头张望一眼。

黄温乃是心计非凡之人,此番受辱引为平生大耻,乃暗中纠集八名结义游儿,趁云游僧人半夜入睡之时,点火烧起客栈。

和尚正在房中盘腿打坐,忽见火势大起,大吃一惊,抓起禅杖和袈裟破墙而出。

见僧人凌空踏空而行,八游儿目瞪口呆,大惊之余四下逃窜,黄温视之大骇,神魂尽丧,转身钻入乱草遁逃,九人逃出数十里方敢停脚歇气。

黄温喘着气,心有余悸道:“当此乱世之时,不通惊人绝学就不能出人投地,方才亡命之时惶惶如丧家之犬,我等若有那秃驴的一成本事,事不必至此!”

八游儿当中有一人姓江名陵,亦是云州宣武人士,自小与黄温合,深知黄温志向,于是说道:“江湖草莽难成大业,大哥包藏吞吐日月之心,如能习得至高绝学,则大事可成!‘’

黄温道:“天下至高武学尽藏门阀世家与当时顶尖武林大派手中,你我一介游侠,如何得到?”

江陵道:“小弟听人说,北国深处雪原有冰湖,其旁神山之上有庙宇,乃上界仙人居所,若能登上神山拜仙人为师,执神功震慑天下可计日而待,何须求他人脸色?”

黄温闻言大喜,说道:“若事实如此,诸位可暂归乡里,我这就北上,一定拜得神仙为师,他日成就真龙之身,与诸位共享江山社稷!”

八游儿亢奋不已,拱手约定道:“此生追随大哥,至死不渝,刀山火海,不在话下!”

黄巢更是得意,与八游儿相誓说:“苟富贵,不相忘,我今且北上,你等暂忍曲辱,来日武功大成,某先斩秃驴以雪今日之耻,后与诸位共襄帝业也!”

八游儿分别是黄温同乡朱揆、张秉、冯通及盐匪李万曹、杜思江、江陵、柳文龙、叶兆显,数年后随黄温起兵反汉,攻入宣武屠城两天两夜,杀二十八万人,祸乱云徽十数年之久。

既已约定,八游儿作别黄温潜归乡里。

黄温购得汉剑一把、强弓一张、箭矢十支、长矛一杆,又从一官兵手里盗得战马一匹,之后去民舍偷抢了几件寒衣,完事后就径直往北去了。

从云州宣武至冰湖方寸山相去三千里之遥,黄巢惯匪出身,路上没了盘缠就偷盗抢劫,翻山越岭走了两月方才来到方寸山脚下。

仙山直插云霄,庙宇悬空而建,见此情景,黄温哈哈大笑,心道神山庙宇的传言果然不假,不过若是这仙山人人可上,这里早已名动天下,又怎会寂寥无人?

‘’罢了,来都来了,先上去看看,再说真假不迟!‘’

说完这话,就舍了坐骑,背负强弓,腰间挎剑,手持长矛,捡了一条小路往上走,方寸山陡峭异常,处处绝壁青石,几乎无路可走。

沿着逼仄石缝爬了一夜,终于上得山去,登上青石板,前方豁然开朗,草木茂盛,山高林密,黄温暗道神奇,又走了数日,根本不见人烟,但闻狼嚎鬼叫,可见深谷云雾缭绕。

目视身旁巨谷,黄温心中已然打起了退堂鼓,但转念又心想道:“此山险要神奇的确不假,可我要是就此打道回府,定遭兄弟耻笑,便是死也得寻进庙宇!”

黄温打定主意,从腰间拔出长剑,一路挑开丛草树木,又使劲劈石凿壁,费尽手段艰难前行,饿了便抓些熟相果子充饥,渴了便伏身痛饮山泉解口,晚上爬上树过夜。

山势愈陡,豺狼虎豹层出不穷,黄温明明将庙宇的方位熟然于心,可在上山兜转了十几天也没看到,几多周折无果,黄温索性放弃转身往山下走,可走了几步忽然又记起八位兄弟临行前的期盼。

我要是就此空手而归,兄弟们定然大失所望!万难再号令他们,将来如何成事,拿什么向秃驴报仇?

这么一想,黄温一咬牙转身折返回去。

北国苦寒,山越高则寒霜愈重,林中无路,行走艰难至极,黄巢筚路蓝缕前行,被荆棘刺条挑得浑身伤痕,时天降大雪,寒冷彻骨,黄温一连数日不曾食肉,焉神乏力,不得已便寻了山洞钻进去避雪休整。

走了十几日,仍然不得入庙之路,黄温心中愤恨不已。

站在洞口凝神远望,见深渊对面的云雾之中有一宝塔雕楼,黄温开怀大笑,放眼张望过去,依稀可见悬空庙精致非常,浑然天成,庙前立着一尊三足紫金炉,青烟从中直冲天际。

好一个宝方神庙,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决非人力可为,黄温愈发确信庙宇中有神仙居住,振奋不已。

既入高山,又遭大雪封山,飞雪扑面,黄温难寻野果,野兽飞禽又不易捉拿,黄温几度尝试无果,不禁暗暗叫苦道:“难道我黄温要饿死在这深山不成?悔之晚矣,哎!”

正惆怅间,山洞上顶忽然飞雪走石,草木自两边分开,黄温大惊,提刀戒备,不多时,一条水桶粗细的长蛇游至洞口,蛇体黑白相间,双目绯红,黄温从未见过,惊骇之下慌忙提刀后退躲避。

长蛇似乎在雪间觅食不得,蓦然看见黄温,竟径直往山洞里游来,临近就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黄温。

“畜牲怎敢放肆!”

黄巢大叫一声壮胆,操起丈许长矛刺出,谁知长蛇通人意,缩头避闪。

黄温一刺落空,矛头深深插入山洞墙壁,刺得土石纷纷落地,一击不得,黄温立拔长矛,结果长矛插入墙壁太深,一时根本拔不出来,黄温无奈,就抄起腰间宝剑上前与蛇斗死。

长蛇似乎晓得黄温厉害,猛然摇尾一扫,直直朝黄温腰上打来,黄巢勃然大怒,跳将开来,握剑怒吼道:“孽障东西,你也来欺负爷爷,要你好看!”

黄温向来凶狠残暴,打虎擒龙不在话下,眼下被这长蛇激怒,凶性大发,跟这长蛇越斗越来劲,到了后头更是赤手空拳与长蛇斗死,抓了一个空隙就用双手掐住蛇头,长蛇挣脱无果,又张口朝着黄温脑袋吞来,蛇信几乎抵住黄温面门,冲天腥臭熏得黄温几欲作呕。

黄温不敢怠慢,使出平生未有之气力不松手,企图把这大蛇活活掐死,蛇也缠住了黄温的身体,人蛇在地上翻滚起来,边滚边拼命。

黄温不敢松手,便用双脚夹住蛇身,预感自己气力将尽,黄温一横心,圆张大嘴咬向蛇身,奈何这蛇全身鳞片,震得黄温腮帮子发酸。

长蛇受痛,左右晃动,蛇身缠住黄温不放,黄巢手脚全被缚住,动弹不得,被勒得面目通红,手上青筋条条绽开,于是便只能拼命用嘴死咬蛇身,人蛇在洞中缠打斗死,彼此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