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逢(中)

我忙接过话说:“二姐,我俩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听到我说话后,短发女同学又仔细地对我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手指着我说:“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晚上六妹救过的那个男同学,哈哈!还有,总在我们宿舍楼下操场跑步的那个短发男同学,也是你吧?”

我好奇地问:“二姐,你是怎么知道跑步的人是我的?”

“大晚上的,能在我们宿舍楼下东区操场跑步的,不是单身的女同学,就是成对的情侣,就你一个是男同学,而且你还留着短发,更何况我们六妹还时不时地趴在窗前看。我以前还一直以为六妹是吃饱了撑的,今天我才想明白,她那是为了看你啊!”短发女同学笑着说道。

“行啦!行啦!不打扰你们二人的甜蜜时光了。看,把我六妹气得脸都红了!我走啦啊!”短发女同学说完后,笑着转身离开。

我抬头看着白泽说:“我……”

此时,白泽也正好抬头看着我说:“你……”

我俩都默不作声地吃起了餐盘中的午餐。

第二天,我以锻炼身体为由,加入了武术社团。每次参加社团的训练时,我都会将难以说出口的话语,写在小纸条上,然后将小纸条夹在那只粉红色的千纸鹤中,再悄悄地将千纸鹤塞给白泽。她取出纸条后,再微笑着把千纸鹤递给我。在千纸鹤的无数次“传音”后,我和白泽慢慢走到了一起,我们恋爱了。因为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比较贫寒,因此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谈及我家里的事情和情况。白泽似乎也了解我的处境,她从不过问我家里的情况,也不向我谈及她家里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是九月的一天,早上和我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的白泽,却没有按时出现。等了十几分钟后,我打电话给她,那头传来的却是二姐的声音。二姐说白泽家里有事,走得匆忙,忘记带手机了。

在我想她、想她、想她的第五天,我接到了白泽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说:“心,我回来了,你现在可以陪我去操场上坐会儿吗?”

我说:“泽,好的,我马上就来,你生病了吗?”

她说:“等见面再说吧!”

我看到,白泽双手抱膝,蹲坐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她的左臂上缝补着白色的臂章,秋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被秋风吹动的刘海下的那张脸,缺少了往日的笑容。

我走过去柔和地问道:“泽,怎么啦?你生病了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坐一会儿!”白泽用手示意我坐到她的旁边。

我刚坐下,她就将头倚靠在我的胸前。开始抖动着肩膀抽泣了起来!我用右手抚摸着她的肩膀说:“泽,怎么啦?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讨厌,别问了,我现在不想说话!”白泽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着的同时,还用右拳轻捶了几下我的胸口。

我不再说话,而是用右手继续抚摸着她那抖动的肩膀。半个小时后,她直起腰,用我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脸颊。用力地向上弯了弯嘴角。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心,如果毕业以后,我不再选择和你一起去做支教了,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听到白泽的言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用颤抖的声音说:“泽,咋啦?你有啥别的想法?”

“没有,我只是问问,走,我们去练习一会儿散打吧!”白泽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向学院的体育馆走去!白泽是我们学院体育系的学生,也是我们学院武术社团的副团长,喜欢散打。在她的影响下,我也爱上了散打。

在体育馆内,我伸手把毛巾递给白泽的同时问道:“泽,我们以前说好的,要一起去做两年支教的,你为啥不想做了呢?”

她用右手接过毛巾,紧紧攥在手中,汗水夹杂着泪水从她的脸颊滴落,她用毛巾擦了一下脸颊后,缓缓地对我说:“心,必须有人把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抓起来,消灭掉,才能有更多的孩子过上安稳读书的生活。以前,我想做支教的教师,现在,我更想做孩子们安稳生活的守护者。”

“泽,你今天说的话好有哲理啊!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关心地问。

“心,你别问了,你不是说过,对于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也要保留适当的秘密吗?”白泽努力地将嘴角向上弯了弯,看着我说。

白泽左臂上缝补的那个臂章三个多月后才被拆掉。每当我问起臂章的事情时,她都会将嘴角向上弯一弯后,看着我说:“心,你别问了,你不是说过,对于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也要保留适当的秘密吗?”

一转眼,快到了毕业的时候,通过我不懈的努力和说服,白泽又重新回到了和我一起去做支教的计划中。

2018年6月的某一天,收音机里播放着:因为房价持续高涨,由于买不起房而选择分手的情侣,仍在持续高增,并且这种风气已经延伸到了大学毕业季,很多大学毕业的情侣,都因为家中买不起房子而选择分手,从此以后,也许只有拥有房子的人,才能拥有真爱……

我听着收音机里的播报,庆幸着自己遇到了真爱的同时,也祈祷着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在我和白泽之间。突然,我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白泽发来的,上面的内容是:家中有事,暂回,勿念。

当我拨打白泽电话时,对方已经关机了。我打电话找二姐咨询时,二姐说她已经离开学院去外面实习了,不清楚白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我想她、想她、想她的第十天,我正双手捏着我们相识时的那只粉红色的千纸鹤发呆,在一声闷雷声后,我接到了白泽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平缓地说:“心,我回来了,我们去操场的老地方见面吧!”,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我慌乱地拿上手机,向学院东区的操场跑去。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操场上后,见到白泽左臂上缠着一个白色的袖章,她那齐肩的短发在狂风中晃动。咦?不对啊!白泽不是留着马尾长发吗?今天怎么把头发给剪掉了?我在心中一边暗想着,一边向白泽跑去。

白泽用右手的手掌梳理了一下她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缓缓地说:“初心同学,我们的故事,以前,是从这里开始的;今天,就从这里结束吧!”

我跑过去抱住她的双肩,惊恐地问道:“泽,为什么?你不是说好的要和我一起去做支教吗?是不是你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她挣脱了我的双手,依然面无表情地说:“我家里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你家里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急切地问道。

“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就可以代表我家里!”白泽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泽,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是我把你气到了吗?你是逗我玩的,是不?”我加快了说话的语速问道。

“不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因为你买不起房子吧!好了,就到这里,我们再见吧!祝你幸福!”白泽说完以后,对着不远处正在开来的奔驰走去。我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企图把她留下来。

白泽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我再次冲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脚下一滑,竟然跪倒在了地上,她用手扶起我,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但,你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作为男人,给你自己留一点尊严,好吗?我不值得你爱!忘了我吧!祝你幸福!”然后,她转身继续向奔驰走去。

当我企图再次冲上前去拉住她时,我见到她背对着我,将右臂举起晃了晃后,背对着我大声地喊道:“你是阿黑哥!你要像阿爹和阿锅那样顶天立地!不要让我看不起你!给你自己留点尊严,好吗?”

我站在原地,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道:“白泽,我爱你,你要幸福啊!你一定要幸福啊!”

望着奔驰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我也记住了那个车牌号码“拆A·59888”。我仰头对着布满乌云的天空大喊:“啊——啊!”一声惊雷后,天空为我而泪奔。我用双手擦了一把在脸颊间流淌着的滚烫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上天为我流下的泪水,还是我帮上天降下的雨水。那一刻,我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领,在城市里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

当天下午,我再次拨打白泽的电话时,电话那头的提示音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此后,我也偶尔会联系二姐,咨询白泽的下落,但对方的回答基本上都是“不清楚,我和她好久没有联系了!”

两年支教结束后,我回学院办理档案证明。那天,当我用“滴哩专车”打车时,竟然叫到了那辆车牌为“拆A·59888”的奔驰。我坐在车上问师傅说:“师傅,您干专车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