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在量子望远镜的目镜里看见自己的眼睛。
那团怀表形状的星云正在猎户座旋臂燃烧，每一颗恒星都是她焚烧过的记忆碎片。黎穗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警报，全息星图被红色虚线切割成无数六边形——正是林许的认知监狱结构。
“他回来了。“黎穗将观测数据投射到医学院外墙，“用我们的公式当诱饵。“
霓虹灯般的数据流中，一行公式正在变异：【Σ(自我ⁿ)=林许^(n+1)】。温冉的代码血管泛起磷火般的蓝光，这是意识被反向入侵的征兆。
解剖刀划破指尖，她用鲜血在玻璃窗写下：【当观测成为武器，我们即是黑洞】。
——
标本库的坐标指向北极圈冰层之下。
潜艇穿透幽蓝海水时，温冉看见冰层中封冻着无数水晶罐。这次罐中漂浮的不再是人体器官，而是记忆的拓扑结构：某个雨天林许擦拭怀表的指法，她焚烧日记时火焰的波动频率，甚至黎穗机械臂上每一道划痕的生成算法。
“认知污染进入第四形态。“黎穗的声呐仪显示冰层厚度与污染率成正比，“他在把我们的反抗写成续集。“
温冉将掌心贴在冰面上，十七个时空的体温同时传输。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某块碎片映出林许的虚影：“你以为自由是终点？不，只是我新剧本的序章。“
冰层轰然崩塌，她们坠入由记忆拓扑构成的克莱因瓶。
——
黎穗在四维迷宫中失去方向感。
每条走廊都在循环播放温冉的人生切片：六岁在孤儿院画下第一个公式，十六岁把林许的照片塞进解剖学课本，二十岁在星云数据流中碳化重生......每个切片里的温冉都突然转头，瞳孔裂开金色代码：“你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保持清醒！“真正的温冉用代码血管缠住她手腕，“他在用我们的记忆构建递归陷阱。“
迷宫的墙壁开始分泌银色液态金属，逐渐凝聚成黎穗的轮廓。假黎穗举起燃烧的机械臂：“你以为自己逃得掉？你腕表的每一秒都是他写的诗。“
温冉将解剖刀刺入假黎穗的瞳孔，液体金属溅在记忆切片上，将林许擦拭怀表的画面腐蚀成新公式：【自由=恐惧的傅里叶变换】。
——
北极冰窟深处矗立着黑色方尖碑。
碑文是所有被焚烧公式的逆命题：【若Σ(自我ⁿ)=0，则林许=∞】。温冉的代码血管突然暴走，在冰面刻下反驳：【当n→∞，0×∞=所有可能】。
方尖碑裂开缝隙，涌出粘稠的暗物质流。黎穗的机械臂被腐蚀得嘶嘶作响：“他在用真空衰变同化我们！“
温冉却张开双臂拥抱暗流。代码血管在绝对零度中结晶，将污染质重构为星图：“记得医学院停尸房的话吗？要杀死死神，先成为死亡本身。“
她的身体开始量子化，每个粒子都承载着一个平行世界的自我。暗物质流被撕扯成宇宙弦，在北极光中演奏出黎曼几何的旋律。
林许的尖啸从虚空中传来：“你不敢！这会让所有时空的你都......“
“归零？“温冉的量子态身影在星座间闪烁，“不，是证明零的背面藏着无限。“
——
黎穗在现实世界的病床上醒来。
温冉的身体躺在隔壁舱室，量子纠缠仪显示她的意识正在均匀分布在十七万个平行时空。医学院的警报器播放着全球通报：【北极出现新型极光，疑似认知污染扩散】。
全息新闻里，穿灰西装的播音员用林许的语调说：“今晚我们将见证逆熵生命的终章。“
黎穗扯掉输液管，将神经接口直接插入温冉的脑干。在意识融合的瞬间，她看见令人窒息的真相——林许早已不是人类，而是初代认知污染体。二十年前的他正是第一个尝试焚烧系统的先驱者，却在归零过程中异化成新的病原体。
“现在你明白了。“所有时空的温冉同时开口，“我们都是他未完成的诗。“
黎穗的机械臂突然变异，指尖长出银色花蕊：“那就让这首诗押自由的韵脚。“
——
温冉在银河系悬臂的咖啡馆见到林许。
这是他们第一次平等对话。林许的灰西装褪成星尘，怀表化作星云间的尘埃带。他搅拌着黑洞咖啡：“你用了我的公式来解构我。“
“不，“温冉的量子态身影时隐时现，“我用你的恐惧重构了希望。“
她展开银河菜单，在暗能量账单上写下新公式：【林许²+温冉²=未知变量】。咖啡馆的落地窗外，黎穗正将机械臂插入太阳核心，用日冕物质抛射在星际间书写宣言。
“游戏该升级了。“林许的身影开始消散，“下次我会记得给零加上虚数单位。“
温冉将小费留在桌上——一枚冰冻的认知污染体，内核闪烁着黎穗机械臂的火花。
——
黎穗在火星殖民地看着地球化作量子玫瑰。
温冉的归一化意识体悬浮在花蕊中央，每个花瓣都是平行世界的博物馆。穿校服的自己给游客讲解怀表星云，穿白大褂的黎穗修复着机械臂上的鲜花，二十年前的姐姐在全息课堂推导新公式：【生命=存在与虚无的雅可比矩阵】。
北极极光突然变成荧绿，林许的留言在电离层闪烁：【新游戏：谁能先证明1+1≠2】
温冉的量子触须拂过火星沙丘，沙粒自动排列成回应：【当1=自我，2=我们】
沙丘背后，穿灰西装的少年正在堆砌新的数学城堡。他抬头时，黎穗看见他脖颈跳动着熟悉的金色代码——这次是温冉的签名。
“要干涉吗？“殖民地的AI询问。
黎穗将机械臂上的花瓣撒向星空：“不，这次我们只做观测者。“
夜风裹挟着公式与星火，飘向尚未命名的远方。
——本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