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浇灌在夏尔的身上,随后秋日的冷风吹拂而来。
他的身体开始迅速的失温,这代表他需要制造更多的热量,来缓解这种失温。
无论他是选择跳一跳,还是搓一搓手,加快的都是血液的流动和消耗。
夏尔开始有些头晕。
他很清楚,自己这是缺血了,他必须要再吸一点血,才能让自己的脑袋清晰起来。
要去医院吗?
无论是哪个时代,只有医院,才有合理合法的血包供应。
夜色如此浓郁,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但小巷子里,有不少醉倒的醉汉。
雨水披挂式的拍打在他们身上,洗刷着他们这一夜的疯狂。
夏尔看着这些醉汉,看了好一会。
我只啃一口,他们醒来后,也只是以为是醉酒带来的伤害,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事。
不,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夏尔觉察到自己想法的不对劲,他又想起了艾尔温的话,这让他心头更是难以平复。
越是缺失,越是渴望......
是这样吗?
现在,心脏缺失带给他的影响,只是刚刚开始,就像一道粗浅的,却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伤口总会扩大,最终无力回天。
夏尔最终还是没有吸血,他忍着疼痛,回到了旅馆,外面是罕见的大暴雨,妖魔和猎魔人们,在雨中厮杀,血与血在雨中沸腾炸裂。
回到旅馆,夏尔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厚衣裳,随后就坐在露台上,喝着热咖啡。
很快,他等的人就来到了这里。
艾尔温披风带雨的,精准从屋檐上落下,这家伙的状态很不好,他已经尽力在掩饰了,但夏尔还是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他脖颈以下的皮肤都变得焦黑,脸上还有刚刚新生出来的脆弱皮肤,眉毛也完全换了一茬,稀疏了不少,而头发,就更明显了,短发都快变成寸头了。
“刚打了个架,你说说,你们这些巫师就不能讲讲理吗?这分明自古以来都是归咱们猎魔人管的,他非要来抢,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艾尔温的白烂话又讲了起来。
“这天气变动,是因为那个巫师?”
“五阶凝巫师,跟你一样,圣城来的,直接把雷霆风暴悬天上去了,差点没给这破地方的所有房顶都掀开。”
夏尔这才心头一动,这就是高阶巫师的破坏力吗?
“那你打赢了?”
艾尔温略过了这个话题,“不聊糟心事了,你跟那堵墙聊的怎么样。”
夏尔把跟恶魔之墙说的一切,包括恶魔之墙在说话期间的一些语气变化,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都说了出来。
有关于这些东西,他没有隐藏的必要。
艾尔温听完夏尔的陈述,也是些微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很少会这么迫切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你是不是他家亲戚?”
夏尔有一种想说我是你爹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不是,在来这之前,我对于超凡世界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他说的任何话,你听听就是了,无论他想让你做什么,都不要做,甚至想也不要想,那家伙的危险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这点我很清楚,那我后续还要跟他接触吗?”
“可以接触,但你的实力太弱了,就这么一点点精神力量,跟那家伙接触久了,太容易被蛊惑了。”
夏尔借着斜坡放下驴子,“你能帮我介绍一些巫师吗?我想系统性的学习巫师的知识。”
艾尔温又笑出了声,“闹了半天,你还是个野巫师?能把听风术修炼到这种地步,也真是有你的,但巫师们可不会随便教你知识,辛丹德可没有启蒙派。”
夏尔也是很清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巫师们越发的封闭自我,已经完全形成巫师学阀。
他们只会招揽相应血脉的人才,进入到他们的圈子里来。
换言之,没有介绍信,再天才也只能一辈子当野巫师。
启蒙派,则是近一百余年来兴起的巫师流派,大抵而言,就是一帮有良心的巫师。
高举着理性的旗帜,慷慨的分享知识,将一些巫师的隐秘透露给大众,以达到启迪民众智慧的目的。
启蒙派巫师和学院派巫师,这两者之间,天生就是八字不合,冲突不断。
这一场闹剧,随着那位王国首席巫师莫奈尔的死亡,暂时告一段落,学院派获得了胜利。
砍掉了莫奈尔头的夏尔,在巫师的圈子里,和大街上走过的老鼠,差不多是一个待遇,人人喊打。
所以,他这才请求艾尔温帮他的忙。
“我帮你们办这事,担这么大的风险,你就动用一下你的关系,这不算过分吧。”夏尔讲道。
艾尔温回道,“其实也有一个人,就刚才在天上放电那个,他可能不会介意,要不,我帮你去说说?”
“你们不是才刚刚打完架吗?”
“不打不相识嘛。”
“你可千万别把我的身份说出来。”
“知道。”
艾尔温这家伙来的快去的也快,猎魔人强悍的身体素质,支撑着他能在这城市楼阁中随意的穿梭。
他那把显眼的巨剑,几乎将他的背影整个遮盖。
这一天发生的事态,属实让夏尔有些目不暇接,这个艾尔温对他过分良好的态度,让他的心头十分警惕。
他并没有接触过更多的猎魔人,不知道是否说这些人的性格,都是如此的耿直。
但是,艾尔温作为这个城市的猎魔人首领,对他一个普通的巫师学徒,才见一面,就如此看重,实在是匪夷所思。
夏尔可不会认为,自己真是有什么国王与霸主的气息,他只会觉得这人所谋甚大。
那么能让他图谋的是什么呢?夺心魔?还是.......
夏尔想到了自己脑海中的群星。
不对,应该是更明面上的东西。
是因为莫奈尔吗?我是杀了莫奈尔的那个人!
夏尔陷入了沉思,夺心魔要自己的心脏,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这种事的重要性在哪里呢?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处刑人,去砍掉莫奈尔的脑袋。
夏尔凝视着窗外,一夜未睡,他的精神损耗更加严重了,连带着严重的缺血和头晕。
他必须要去找血包了。
他叫醒了洛埃尔,让他送自己到最近的医院去,并说明,他现在需要输血。
旅馆外的风雨,还未停歇,就像丧钟一般,敲打马车的车顶盖,敲个不停。
在经过宽阔而空挡的辉煌大街时,洛埃尔突然感觉马车车厢变得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马车上面。
他回头一看,只看见一位巫师,正拿着一根枯木权杖,立在马车之上,立于风雨之中。
他一头金发披散下来,看面容,年纪应该不过三四十岁,其身穿白色长袍,下摆破碎飘逸,边缘绣有暗金色的花纹,纽扣则是很奇异的花蕊造型,那是名为死魂灵的可怕花种。
这人用枯木权杖,轻轻敲击马车的顶盖,随着他仗尖之下,一圈波纹荡漾开来,整辆马车,顿时停滞了下来。
马儿奋力的嘶吼,奔跑,却无法再拉动这马车分毫,仿佛千斤的重量,加诸于这马车之上。
这并非是某种特定的法术,只是这位神秘来历的巫师,稍稍干涉了一下这马车的性质。
密度增加,空隙减少,重量自然就像是船着水一起涨高。
老马夫被这一幕吓得差点跪下,这雨滴纷纷而落,竟然一点都落不到这人的身上。
只不过,那巫师却根本没有理会老马夫的意思,他伸出左手,右手法杖轻点。
登时,原本位于车厢之中的夏尔,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光化”,他的身体变成粒子,飘浮着,穿过马车顶,来到这巫师的手中。
巫师掐住了夏尔的脖子。
终于开口讲道,“还想再吃人血?不如我现在就让你死,干脆一点。”
夏尔被他勒住咽喉,根本发不出声音,连回应都做不到。
塔洛斯虽说被吓得不清,但看到少爷竟然快要死于这巫师之手,他也是双目通红,急迫不已。心想桑松家如此厚待自己,若是眼睁睁看着少爷身死,不闻不问,那不如现在就抹了脖子去。
老马夫抽出放在马车底部的长刀,大喊着就向这巫师砍去,却连靠近都做不到,直接被这巫师周身迸发出的气浪弹开,落在水洼里。
他正欲再向前,却只听见一声提醒,“别再上了,这狗娘养的巫师不讲诚信,是个小人,你上去他真会干死的。”
人未到,声先至,塔洛斯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出声之人的踪迹,可他才回过头来,就只听见轰隆一声。
整个马车轰然破碎,连带着大地都被直接掀开,石块炸裂,暴雨冲击四散。
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剑,骤然间,已经砍到了这巫师的头顶一寸,而那持剑之人,则是半边身体,都化作了妖魔。
额头出现了锐利的长角,皮肤开始凝结成黑色的熔岩铠甲,而他的身后,则出现了半边的骨翼,他龇牙咧嘴,倒真像地狱中的魔怪。
望着防护罩上逐渐清晰的裂痕,巫师倒显得游刃有余。
他的手里还握着夏尔的脖子,只是他在防住了艾尔温的攻击后,直接将脖子撕扯了下来。
夏尔加持在脖子上的强力血液凝胶,整个被撕裂。
身首分离。
“抱歉,你确实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