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调查

“现在怎么办?”几人有点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曼施坦因率先开了口:“无论怎么样,我们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信号消失并不代表一定牺牲,我们曾经有过好几次信号消失只是因为在过度激烈的战斗中定位器损坏的案例。”

剩下三人点点头,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那么个说辞,那几次的事故虽然看起来挺严重,但是很多情况下定位器都是出现故障或者是单纯摔坏了,根本不像这一次这么严重。

“古德里安……你,去给校长传消息,然后从校长那儿搞来调令,让雷蒙德现在出发前往增援!”曼施坦因指了指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点了点头,立马坐到了一旁的电脑旁边,开始给校长汇报情况。

“然后……施耐德,联系楚子航,让他前往事发地点,现在就去!至于汤姆罗……可以先不给他安排任务,他要是情况允许就和楚子航一起去吧,不行就算了。”

施耐德点了点头,这和他的预计差不多。

“对了,现场情况怎么样?警方有没有封锁现场?”曼施坦因回头看了看大屏幕,“诺玛,帮我调出来现场的监控!”

很快,画面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这些摄像头是少数几个幸存下来的之一。

一片狼藉,旁边是闪着红蓝色警灯的警车。

曼施坦因眉头皱了皱,“这……”

“让陈墨瞳参与行动,她正在休假,可以通过远程连线的方式支援任务。”曼斯忽然开口,曼施坦因转头看向了他眼神里闪烁着惊讶。

“陈墨瞳的能力是侧写,她虽然在上一次保卫战中看似作用比不上恺撒和楚子航,但是其实这个能力很强大,特别适合需要推演的情况。”曼斯相当笃定地说道。

曼施坦因看了他两秒钟,最后点了点头,转头就对正在飞速敲键盘的古德里安说道:“你,现在给陈墨瞳也发个消息,让她随时都要接来自楚子航的电话!”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别忘了给楚子航说他们的任务队友又多了一个!”

“这个我不会忘!”他身后传来了古德里安的嘟囔声,但是曼施坦因也没多说什么,路明非是他的学生,其实曼施坦因相当了解他,这个家伙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担心放在表面上,只会埋在心里自己在一边忧心忡忡。

楚子航缠好了绷带,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处,沉默了。

他不记得自己的自愈能力有这么强,按照以往他的身体强度,这样的伤怎么也得休息个两三天,但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的“灵”完全恢复,甚至连体力都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

汤姆罗就没有他这么幸运,现在“灵”都还处于一个聚散不太通畅的情况,只能勉强有战斗力。

“嘟嘟!”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楚子航伸手拿起放在水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条导师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

“路明非以及第一任务目标最后的信号消失的地点全都在火车南站,现在需要你前往火车南站进行调查,为了任务顺利,陈墨瞳将辅助你完成任务,汤姆罗视身体情况是否参与任务,这一点不做要求。”

楚子航读完,然后将手机按灭,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沙发上的汤姆罗闭着眼睛,听见他从洗手间出来才睁眼看向他,“怎么样?本部那边怎么说?”

楚子航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汤姆罗接过之后迅速地扫视了一眼之后立马笃定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好。”楚子航点点头,伸手拿起了车钥匙——昨晚上路明非开的是他的奔驰,不是他的帕拉梅拉。

“那么就火车南站废墟,我们不知道谁拿走了资料,所以先看现场。”楚子航说。

汤姆罗眺望出去,火车南站顶部塌陷的龟壳形铝合金穹顶进入视线。

“居然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汤姆罗皱了皱眉,“看起来这样的威力简直就像是被洲际导弹直接命中了一样,但是除了这里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没怎么被破坏。”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隔着墨镜看向了不远处的废墟,不少警察正在那里取证做调查。

车停下了,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前面拉上了黄色封锁带。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如今看起来好似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极其萧瑟。蝉玩命地鸣,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地叫着。市政府解释“豆腐渣工程”的发布会下午在市政报告厅开,记者们都已经赶过去了,满地散落着匆忙中丢弃的稿纸。

除了要取证的警察之外,剩下的人和保安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这很难相信政府的说辞,仅仅只是三级地震……不,其实按理来说他们也只能这样解释,因为出现的能量波动确实是三级地震的范畴。”汤姆罗说。

两人下了车,只有站在这片废墟前,才能真正领会毁掉这个建筑的力量何其雄伟,从而反过来觉出自己的渺小。

就像是两只蚂蚁来到死去几千年的海龟壳前。

“很难想象。它的力学结构很稳定,能抗八级强震,铝合金框架经过热处理,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今早的小型地震是三级,按道理说它连受损都不至于。但它居然崩溃了,完整的玻璃都不剩一片。”楚子航低声说,“我想当时路明非和他的对手在里面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了。”

“跟着我,别乱说话。”他推开车门,像是觉得这样命令的语气不大好,楚子航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外国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精神都会有点紧绷。”

那边保安已经喊了起来,“把车开走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

“我靠,真是天塌了。”汤姆罗拍了拍额头倒吸了口冷气,“怎么办,楚专员?”

其实汤姆罗和路明非还有点相似点,比如说其实俩人的性格还挺相似,起码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喜欢有说有笑。

楚子航给了保安两包烟,说自己是地震学专业的学生,想来拍几张照片在毕业论文里用,至于后面这位外国友人则是他们学校的交换生,保安就放他俩进来了。

此刻两人站在一地碎玻璃中仰头看天,那些铝合金梁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异乎寻常的美。

楚子航蹲下身,微微摇晃那些插在木质长椅中的碎玻璃片,插得很深,可以想见站在那场玻璃雨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血迹,”楚子航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面,那里的血迹相当深,甚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深红色的大坑一样,“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被直接击中了……但是根据物理学来说,如果能造成这么大流血量的生物仅仅只是玻璃应该无法做到这样的伤害,我更倾向于有什么东西和玻璃一起击中了它。”

汤姆罗蹲下了身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副手套,仔细地戴上,然后用手挖了一点血迹,装进了一个很简易的小装置中。

“这是一种快速检验龙血的小装置……是炼金科技的一种,正常人类的科技可能只能意识到这个血迹是异常的,但大多数都会认为这是变异了的老虎或者是熊之类的,因为基因检测出来的结果会把龙血和老虎血液给弄混淆掉……毕竟它解析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汤姆罗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装置,“它可以。”

在等待结果的间隙中,汤姆罗看了看正在四处观察的楚子航,忽然开口问道:“我说兄弟,这一地碎玻璃渣的,能看出什么啊?”

“你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楚子航淡淡地说,“可是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能力,可以通过观察想象当时的情境,有这个能力的人……好像整个学院的建校史上就这么一位,库尔勒专员,你可能不认识她,她现在才大二。”

“哦……”汤姆罗点了点头,其实混血种出现什么猎奇的言灵或者是能力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因为这个族群就这样,大家的能力本质上都是源自于那个最强大的黑色皇帝的,那可是个号称全知全能的主儿。

“诶嘿!结果出来了,就是龙血,而且还是纯度极高的龙血,极有可能是次代种……好像还有点儿高位者的血迹,但是那就不是这个东西能解析出来的了。”汤姆罗说。

听到这话,楚子航的心里倒是先一沉。

他是知道路明非的龙血纯度的,以他的言灵能力和各方面的数据来看,这个疑似次代种级别的血液很有可能就是路明非本人的。

深吸了一口气,楚子航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汤姆罗话说出口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眼下也只能尴尬地笑笑。楚子航翻找了一下,随后把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帽檐上固定了一支高分辨率摄像头,摄像头接在他的手机上,他打开了3G视频通话。

“诺诺么?我需要你的帮助。”楚子航说。

“诺玛已经布置任务了,我都明白了,现在我需要你沿着当时可能的目标——就是路明非的路线再走一遍,我会试着复原当时的情境。”楚子航打开了免提功能,诺诺的声音汤姆罗也听得清清楚楚。

楚子航漫步在巨大的空间中,摄像头捕捉的每个细节都传到诺诺那边,此刻他就是路明非,走进还没有崩塌的火车南站,带着目的要找到重要的文件,危机四伏,不知道哪里隐藏着敌人。

“停下,他在这里应该停顿了一下,”诺诺说,“这个时候他刚刚走进火车南站,他不熟悉这个新的火车站,必然会停下来看路标。”

楚子航缓缓地扭头,扫视整个火车南站。

“很好,虽然路明非的言灵能力不是视觉,但是以他的血统来看,扫视一圈大概就是需要三四秒钟,甚至更快,因此这个时候他被人注意到了……应该是那个伏击者,他是后来的人,不可能埋伏一个已经到达预定战场的人。”诺诺说得很有把握。

“现在往前,停下,扭头,这应该是路明非的本能反应,他的感知能力很强,应该是察觉到了某些细微的波动想要确认一下,而且这也和学院的侦查流程符合。”诺诺又说。

楚子航按照她所说的转身四顾。

楚子航忽然觉得要是路明非在这里可能会比现在更热闹点儿,没准这时候路明非会表情复杂地“是么”、“真的”、“不会吧”,像是个全自动旁白,根本不会累。

“路明非在侦查点没有发现有可疑迹象,继续前进了15米到达检票闸机前,在这里那个伏击者动手了。”诺诺说。

“确定是这个位置?”楚子航问。

“确定,他发现攻击到来的时候,必然不在血迹的地点。血迹出现的地方距离闸机方向很近,以路明非的习惯,他要么是直接用火焰和对方对攻,要么就是用血统优势带来的极速来躲避然后再稳住阵脚反击,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对方的攻击相当快速,快到路明非完全没反应过来释放言灵,所以他想要转身躲避,但是对方实在是太快……来不及了,附近最合理的位置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诺诺说。

“很好。”楚子航点头。

“结论很清楚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没有人能击败路明非甚至杀死他,他们的信号消失一定是在几分钟后,这里按理来说应该发生过一场战斗,随后参战的某一方……或者是第三方用什么力量摧毁了这里。”诺诺说。

“你怎么确定几分钟内一定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

“地上的血被人踩了一脚,这个脚印刚才被你摄入了摄像头,血迹很模糊,那是在血刚流出来的时候踩的,现场虽然脚印很乱,但是只有这个脚印靠近这里。应该是某种可以扭曲现实的言灵发生了作用,总之路明非没有直接在这里重返现实,而是那个袭击者自己重伤之后被传送回了这里,而且还直接面对了那从天而降的碎玻璃,在经历过这样的攻击之后,要么它直接被切碎了要么失去了意识,总之现在资料就已经处于无人设防的状态了。”诺诺说,“而且从脚印来看这是个脚步很虚浮的人类,一个纯人类在这种地方必然紧张,所以他必须选择最近的出口逃走。C2出口,就在你右手边。在那里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更多信息。”

“明白。”

“现在你是在模仿那个人的行动,奔跑到C2出口边,但是别用你的极速,他没有你跑得快。”诺诺说。

楚子航以自己的中等速度开始奔跑,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情境,一边跑一边自然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一个偷了东西的小贼的紧张心情。

汤姆罗也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观察着周围的废墟,他也是王牌专员之一,对于现场他虽然不如那个女孩有那么强大的推理能力,但是他也可以通过种种迹象形成自己的判断。

楚子航在C2出口前猛地刹住,外面就是停车场,摄像头照出两条深黑色的车辙。可以想象那辆车离开的时候有多么惊慌,一辆马力绝大的车,它的轮胎因为高温而发软,偷走资料的人因为过于紧张而把油门踩得很深,才会留下这样的车辙。

“你们男生都懂车,剩下的不用我再帮你啰。”诺诺在听筒里沉默了一下,“楚子航,要记得把路明非带回来,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弟,去年他给我打电话要我帮他撑场子的时候我可就答应过要罩着他……虽然后来总是他保护我。”

楚子航一愣,微微点头,“谢谢,我会的。”

“哦,还有一种感觉,但是不太靠得住,仅供参考。”诺诺说,“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个人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他一直从雷蒙德的死看到那个小贼偷走资料,那个小贼显然也看到他了。小贼的脚上沾了血,一路脚印到这里打了一个弯,说明他在这里看到了什么让他惊奇的事情,那应该是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这个人留下的痕迹很少,所以我说不太靠得住。我只是综合刚才你传过来的所有图像,感觉到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当时在旁观一切。”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明白了。”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午夜,最容易发困的时候,古德里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双眼通红,翻阅厚厚的一叠名录,把排除掉的名字一个个勾去。

曼斯则坐在电脑前时时刻刻监控着双人组的坐标和任务报告情况。

曼施坦因扭头看了死睡中的老友一眼,皱了皱眉,卷了一团纸巾塞到他大张着的嘴巴下,免得他的口水流过来把名录弄湿了。

“找到了。”施耐德低声说,隔着桌子把那本名录推给曼施坦因。

“楚子航发现的车辙,是一辆大排量SUV留下的,22寸超大轮毂,285毫米宽的普利斯通车胎,”施耐德说,“只有改装过的悍马或者凯雷德用那种轮胎,车主名单里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个。”

曼施坦因扫了一眼,“我知道这个名字。”

被施耐德打了下划线的那辆凯雷德属于“千禧劳务输出公司”,公司注册地址是“润德大厦”。

“对,这群人是猎人。”施耐德说,“那个小组叫自己‘三少’,为首的叫唐威。”

“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卷进这件事里来了,”曼施坦因说,“真烦人。”

学院从二十年之前就觉察到这个混血种组织的存在,但是一直未能彻底了解它。学院也并不想整编这些散兵游勇,因为通常他们的血统纯度不高。但是仍旧对他们保持关注,执行部分散在各地的成员会把找到的每个猎人登记注册,猎人档案中有记录的已经有数千人。

真正开始认真研究这个组织是从去年开始,“青铜与火之王”中的哥哥,在觉醒为龙王之前,就是个在纽约执业的猎人,根本就是个小混混。

但是迄今为止,学院还是避开和猎人直接接触,猎人那些小打小闹也很少会侵犯到学院的利益。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看起来这些低纯度血统的二把刀中居然涌现了什么凶徒,能够把曾经直面龙王并获得胜利的S级专员搞失踪,而且意图对校董会要的资料伸手。

虽然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心里明镜一样清楚这一伙猎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但是现在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能就是单纯阴沟里翻船了。

曼施坦因犹豫了很久,把一份名单递给施耐德,“跟你说实话好了,我已经直接和校董会联线,校董会看起来对于楚子航的能力已经产生了怀疑,立刻派遣了这个名单上的人去协助他们。这些人正开车去和汤姆罗楚子航汇合,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资深人员,很精锐。夺回方案也要经过校董会批准,而且由我们在这里遥控。”

施耐德扫了一眼名单,吃了一惊,“怎么把这些人派出去了?太显眼了!”

“校董会也明白,所以命令他们务必便装,保持低调。”

施耐德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喂,施耐德,别那么固执,”曼施坦因站了起来,大声说,“不是一切都得靠优秀血统的对么?别以为只有自己的学生才是最优秀的。”

施耐德没有说话,他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想说什么别的,我只是在想,学院能否承受这一次的损失了。”

“那可是一个S级的学生,十年一遇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