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房映在清晨熹微的阳光里,设备仪器依旧在有规律地各司其职。病房外,护士们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每隔一会,就看一眼仪器,然后在纸上记录一些数据——这一切都在昭示着,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ICU的观察室内,孙一思静静地站在,隔着一扇玻璃看着病房内,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空调给的很足,感觉到身上突然被披上了一件衣服,孙一思回头,正对上夏一眺那双幽深的眼睛。
“还在后怕?”夏一眺轻声问道。
孙一思无声地点了点头。
昨天那场手术可谓“惊心动魄”,饶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首医长,见遍了各种疑难杂症,也不得不说,袁佑安身上的毒,被下的非常精巧。
不知道是下毒的人有意设计,还是巧合,袁佑安的身体至少接触过7种毒药,但每一种都不致命。可是7中毒药混在一起,相互作用,袁佑安的身体越来越虚透——在猎味楼,夏一眺正是看到了袁佑安的脸色不对,身体呼吸起伏的频率不太对,所以才建议他去医院查一查。
没想到,查出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手术中,孙一思对袁佑安体内的毒素早有准备,一早便准备了万能的解毒药水。虽然这解毒药水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解毒的作用,但有了解毒药水,可以最大程度缓解体内毒素的扩散,大大降低了出事的风险。
可是,就在孙一思准备打开袁佑安的胸腔,做最后一道解毒工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隐藏在体内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种新型毒素正在迅速凝聚发散!
孙一思本以为解毒成功,但不成想,因为毒素在体内的时间太长,已经产生了毒素残留。每一种残留的毒素迅速凝聚,竟成了一种瞬间夺命的新型毒素!
——越解毒,越要命!
孙一思在主刀的位置上,很快就迅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十分明确这个新型毒素没那么好解。
“八宝!”
在助手位置的夏一眺显然也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乎是在孙一思叫他的瞬间,便猛然起身,翻手出针,率先护住了袁佑安的心肺、大脑和四肢。
孙一思只犹豫了片刻,便降低了万能解毒水的稀释度,然后全部灌了进去。
但众人的心还没来得及落回肚子里,便再次悬到了外太空——
只听仪器在冰火两重天的手术室里面开始一阵乱吠,然后“滴——”的一长声开始荡在手术室的四面墙壁之间……
袁佑安的心跳……停了?
手术内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都蒙了——
人……
死了?
孙一思的大脑闪过一丝空白,仿佛在她的行医生涯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她迅速思考着手术和解毒的全过程:有毒,解毒,这没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血浆!”夏一眺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电击,一边企图刺激回袁佑安的心跳,一边重复喊着,“血浆!”
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这人心跳都停了,还要血浆有什么用?根本就没有补血的必要了!
但孙一思很快就明白了!——血!
袁佑安的身体被多种毒素同时入侵,这些毒常年待在他的体内,却又都秋毫无犯,几十年以来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存在感。
可是,它们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渗到了袁佑安的血液中。
所以真正有毒的,不是什么合成的新型毒素,而是他的血液!
人民医院内很快陷入了一场集结血浆的大浪潮。
手术室外面,早已离去的卫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带来了大批的媒体和记者。在镜头前面,卫郦一改往日的冷漠和淡然,此时正双眼猩红,满脸渴望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任谁看到,都要赞叹一句:袁家夫妇真是鹣鲽情深啊!
手术室内,袁佑安经历了一系列的解毒、换血等治疗,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所有人都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当袁佑安被满身插着仪器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卫郦正在手术室门口,接受媒体的采访。镜头前,她面色惨白,看到被推出来的袁佑安,更是摇摇欲坠。
“老公!”卫郦几乎是一下子就扑倒了袁佑安的病床边,冲击力之大,让病床狠狠颤动了一下。
“医生……首医长……我老公……我老公他……他怎么样了?”
在手术室外面召集这么多媒体和记者,人还没出来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做采访,这种情形,孙一思还是头一次见。她以前并不认识什么袁氏,也不认识什么卫郦,但她直觉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更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众人见首医长孙一思冷着一张脸,表情非常不好,都下意识地离远了一些,在无人说话的沉默时刻,在脑子里面打好了“袁佑安离世”的新闻草稿。
孙一思冷眼看着这群人,心中涌起无限的反感,正在暴走的边缘,跟在后面出来的夏一眺轻轻拍了拍她。
孙一思沉了口气,勉为其难地说了两个字:“活着。”
然后就快步离开了,像是后面有瘟神追她一样。
众媒体记者扛着摄像机,拿着录音笔,都被首医长莫名其妙的两个字震在了原地。
什么叫……活着?
看着孙一思匆匆离去的脚步,夏一眺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笑了。
——三师姐这性子,还真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过。
“各位,”夏一眺主动承担了这个媒体播报的烂摊子。
“袁董刚刚已经被首医长抢救回来了,但是他的身体状况仍然不乐观。最后的结果现在还很难说,接下来的48小时至关重要。所以……”
夏一眺笑得人畜无害:“从现在开始,袁董的病房,任何人不得探视。”
卫郦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紧皱,在媒体面前,强压着一股怒火:“我是他的妻子,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