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战国(2)

“不用,我不饿。”

泷泽佑马强忍着饥饿,委婉拒绝了少女的要求。

米缸里只剩下半缸米,自己的饭量太大,一旦吃起来就是一大碗。

现在这个季节,庄稼不容易种,稻米之类的更是极其珍贵。

泷泽佑马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他本就很扛饿,等到实在饿的受不了,带着武士刀跑到军队那打两场仗,混口饭吃就行。

米缸里的米,还是留给她们吧。

这不是泷泽佑马大发善心,他不是那种善良的人。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友人柳宗桐马上战场后,已经四个月没回来了。

鹿儿岛位于萨摩,而萨摩和肥后为了夺取几块野地,战争不断。

柳宗桐马是鹿儿岛的亲藩武士,地位不低。

泷泽佑马是他儿时的玩伴,一步步看着他长大。

四个月前,柳宗桐马在萨摩藩王的征召下加入讨伐肥后的队伍。

只不过,萨摩的兵力并不强盛。

在泷泽佑马看来,萨摩这次讨伐的结果肯定好不到哪去。

就算能讨伐成功,也绝对会损兵折将。

而且,从战斗打响,到四个月后的现在,前线一封捷报都没有。

甚至连柳宗桐马也没送来信件。

他是很恋家的人,怎么可能四个多月不来信呢。

许多猜想萦绕在泷泽佑马心里,他有理由怀疑,柳宗桐马已经在与肥后的交战中牺牲了。

“唉……”

看着房檐上一滴滴溅落的雨滴,泷泽佑马心中的忧郁愈加深厚。

他转过头,将脑袋靠在木地板上。

看着两个干吃白米饭的少女,泷泽佑马不禁有些自责。

虽然现在的世道并不太平,能吃上白米饭,有一顿饱餐都是幸福的事。

但一直让她们干吃米饭也不是常事。

如果是柳宗桐马,肯定会对她们更好。

“对了。”泷泽佑马缓缓坐起身,扶住武士刀,指向不远处平原上的鹿儿岛藩王家,“你们想吃肉干吗?”

此话一出,年龄小的妹妹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想吃!爸爸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吃肉干。”

“嘘。”年龄大一点的姐姐捂住了妹妹的嘴。

懂事的她知道食物的来之不易,眼下更是乱世,肉怎么可能是说有就有的。

柳宗桐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可能早已战死。

泷泽佑马愿意收留她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怎么还好意思开口和恩人要肉吃。

“不用了,佑马叔,你就当她随口胡说,我们不爱吃肉干。”

姐姐的脸被长头发挡着,浅浅的微笑。

但长时间没吃肉的她,一想到肉干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没事的。”泷泽佑马站起身,从土墙上揭下一扇斗笠,“桐马他在藩王家工作了二十年,藩王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的。”

泷泽佑马戴起斗笠,迈出步子,踩下台阶。

草鞋和被雨淋湿的湿泥接触,发出啪哒啪嗒的声音。

藩王的府邸离佑马家不远,当初建设府邸时,泷泽佑马和柳宗桐马还前去帮忙。

一两块肉干对藩王来说不算什么,上次路过府邸门口,还看见几个农民围在那一圈圈的看狗。

泷泽佑马上前一看,发现那只狗又肥又胖,而狗碗里就放着一大块肉干。

那块肉干的大小,足以在战乱地带买下两三个女人的命。

而藩王,竟然把珍贵的肉干随意喂狗。

如今,桐马音讯全无,留下两个孤苦伶仃的女儿。

作为藩王,一定会顾及往日情面。不管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桐马的面子上,几块肉干还是会给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泷泽佑马一路小跑到藩王府邸前,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青铜狮子环一遍遍敲打大门,发出阵阵响声。

然而,泷泽佑马摇了好几遍,也没人开门。

他有些疑惑,后退几步。

抬头,却看见天空中盘旋着一群乌鸦。

“奇怪。”

往日府邸大门敞开,路过的武士都是可以随意进入的。

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没开门,就连看门狗也不在。

“嗯……”

泷泽佑马摆正武士刀,确认周围没人后,呼出一口气,摆出手印,口中默念道:“广闻咒!”

“嗡!”

法术生效,泷泽佑马的听觉得到增强。

他把强化后的耳朵凑到大门上,闭上眼细细聆听府邸内的声音。

——

“柳宗桐马,你临阵脱逃,是武士的耻辱,请你切腹自尽吧。”

——

什么!

泷泽佑马怔了怔,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

柳宗桐马?

没错,自己绝对没听错。

桐马他回来了?

但……切腹又是什么鬼?

泷泽佑马咽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口水,回想着方才听到的话。

“柳宗桐马,你临阵脱逃,是武士的耻辱,请你切腹自尽吧。”

这是藩王家臣之一,亲藩武士头领“井上忠纪”的声音。

很显然,他作为鹿儿岛亲藩武士头顶,拥有处决战争罪犯的权力。

但临阵脱逃这种事,却完全对应不上泷泽佑马印象中的柳宗桐马。

柳宗桐马绝不是怯懦的人,他就算是战死在乱军中,也绝不会带着屈辱逃跑。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泷泽佑马焦急万分,听到这样的消息,任谁都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跑到篱笆边,三步并作两步,瞬间跳上了围栏。

借着围栏的高度,泷泽佑马顺利看到了处决现场。

在院子里,井上忠纪端坐在台阶上,穿着常服,两边是手拿水果的家仆。

院子两边,站着高大威猛的十几位护院。

他们都是亲藩武士,实力不俗,在鹿儿岛内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集结如此多的武士,就是为了处决一个小小的柳宗桐马?

看着眼前的场景,泷泽佑马心生疑虑。

此刻,雨还在下。

而院中央的泥地上铺着一块白布,那块象征着武士尊严的白布,眼下却被雨水打湿。

柳宗桐马被雨水淋湿,盔甲上的血迹被一遍遍冲刷,流到身下,把白布染成鲜红。

“时间到,请吧!”

井上忠纪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递出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