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战国（5）

“难道说，他真的有神力？能从肥后的沼泽和尸堆里逃出来？”

“我……我信他，柳宗桐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抛下战友逃跑的！”

泷泽佑马慌忙叩头，把干净的头发磕在泥土地上。

为了救下柳宗桐马，他不管不顾，斗笠随着风雨飘到远处。

“请大人相信我。你看，桐马他宁死不屈，怎么会在战场上逃跑呢。”

“嗯……”

井上忠纪听到泷泽佑马的话，闭上眼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泷泽佑马见状，更加坚定了要救下柳宗桐马的念头。

他从地上捡起柳宗桐马碎裂的铠甲，捧在手心，端给井上忠纪道：

“大人，你看这盔甲上的痕迹，明显是刀剑所伤。如果桐马是逃回来的，那他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多的伤害。”

“嗯……你说的……”

“而且，这些刀剑伤虽然多，但柳宗桐马身上的伤痕，都是由蚊虫叮咬所致。大人！请不要只根据战报妄下定论。”

“呃……”井上中纪握扇子的手有些停滞。

听了泷泽佑马的话，他心里也犯嘀咕。

其实他说的都对。

无论是盔甲上的剑痕，还是柳宗桐马身上的蚊虫伤口，都表示他不是那种落荒而逃的小人。

至少也是经历过一番恶战。

但即便参与过肥后的战斗，并不能说明柳宗桐马他不是逃兵。

井上忠纪紧皱眉头，现在的他很是为难。

鹿儿岛的藩王让他处死逃兵，柳宗桐马又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

不处死柳宗桐马，等于没完成藩王下的任务，绝对会影响他的仕途。

他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用扇子指向泷泽佑马：

“你叫什么？”

“大人，在下是泷泽佑马，下士武士，柳宗桐马的友人。”

“这样啊。”井上中纪若有所思，“我不是不想放过他，处死他是藩王的命令。但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别着急，我没说不杀你。”

井上忠纪再次起身，站到了二人面前。

这一次，他展开扇子，盖在了柳宗桐马的脸上。

这是鹿儿岛的传统，在面对冤死之人的尸体时，会用扇子盖住对方的脸。

柳宗桐马被井上忠纪这样一盖，心里顿时恐惧万分。

这毕竟是对死人做的动作，忠纪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泷泽佑马却看出了端倪。

只见井上忠纪的脸上多出一丝怜悯。

这代表他已经了解了真实情况，甚至对柳宗桐马完全放下了芥蒂。

但作为亲藩武士之首，他决不能简单放过一个逃兵。

就算这个逃兵并不能坐实。

就算是错杀，也要把柳宗桐马杀掉。

但杀掉他，总得有个理由。

“柳宗桐马！”

“在下在此！”

“我命令你……”井上忠纪收回扇子，转头，不愿面对柳宗桐马的脸，“用你的神力，和城户水空决斗。如果你赤手空拳杀掉了他，我就相信你说的，也会放过你。”

“什么……”

柳宗桐马张大嘴，不敢相信井上忠纪说出的话。

赤手空拳，对战野太刀？

道场两边，众人不禁摇头。

在他们看来，是井上忠纪想让柳宗桐马死。

所谓给他机会，只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处死他。

就算不用逃兵的罪治他，也能用欺瞒上级之罪处死他。

可怜啊。

“大人……”

泷泽佑马同样抬起头，看见井上忠纪的背影，难以置信的攥住手中的泥土。

赤手空拳嘛……这简直是……

可……

泷泽佑马猛然惊醒，他想起了一件事。

回过头，泷泽佑马一把抓住了柳宗桐马的肩膀。

然而，柳宗桐马此刻神情黯淡，他的眼中早已失去光彩。

当听到要赤手空拳和城户水空决斗时，柳宗桐马已经没有战斗的勇气了。

“桐马！”

泷泽佑马晃动着柳宗桐马的肩膀，妄图将他摇醒。

“佑马，你快走吧，我会牵连到你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泷泽佑马挥出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柳宗桐马的脸上。

这一巴掌，直接将他打醒了。

柳宗桐马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他躺倒在泥地里，双手撑着地面，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泷泽佑马。

泷泽佑马同样看着他。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泷泽佑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爬到柳宗桐马身前，紧紧将他抱住。

“桐马呀！我真舍不得你死！”

“……”

“桐马呀！你太惨了！”

泷泽佑马嘴里说着分别的话，实际上将嘴凑近了柳宗桐马的耳边。

他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

“许愿。”

“噔噔咚！”

此话一入柳宗桐马的耳内，一阵强烈的刺激涌上心头。

柳宗桐马用惊讶的目光望向身旁不起眼的泷泽佑马。

“你怎么会知道，许愿……”

“嘘……”

泷泽佑马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小声道：“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泷泽佑马轻拍柳宗桐马的背，将部分微尘汇聚在手中。

同时，这些看不见的微尘，隔着麻布衣服，汇入柳宗桐马的身体内。

这些微尘，都是泷泽佑马多年积攒下来的灵魂力量。

在人间界生活多年，他不断搜集死者的灵魂力量来维持自身的理智。

这些灵魂力量的来源，大都是战场上的不知名士兵，也有因天灾人祸饿死的百姓。

大大小小的战役，泷泽佑马经历了无数次。

每一次，他都等敌方扫荡完战场，刀剑盔甲都被抢走时，光溜溜地站起身，从尸体堆里狼狈的搜集死者的灵魂力量。

靠着这一招，泷泽佑马苟活到现在。

也是这一招，让他没有放弃希望，从而没堕落为邪灵。

事到如今，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宗桐马去死。

将自己的灵魂力量分给柳宗桐马，让他许愿。

这是泷泽佑马能想出的，唯一能活命的计策。

而这个愿望，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战胜城户水空。

因为就算杀死表面上的敌人，阴谋诡计颇多的井上忠纪也会设计害死柳宗桐马。

需要有一个愿望，能战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