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朋友，你走不了

书房内，檀香袅袅。

程远山的指尖轻轻搭在桌案上，目光沉凝的盯着李覆舟。

“北疆铁骑，统帅萧破军，五品巅峰，常年镇守边疆的他最擅长的就是破阵冲锋。”

“神机营，统领‘千机手’莫无咎，五品中境，火器机关是他的拿手好戏。”

“至于青鸾卫的指挥使阎罗生，五品上境，专司暗杀围剿。”

“如今这三支精锐已至百里外，不日便将抵达，陆老鬼只身一人拿什么和他们打？”

“在我看来，黎教的覆灭，自打扬州一役后便已是命中注定。”

他声音低沉，在这一刻竟宛如铁石相撞般，每一句话都撞得李覆舟心头发颤。

算上余近共四名五品高手，光是他们麾下的军训便足以碾压黎教！

“黎教躲不过的。”程远山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陆长风早算到结局，才让你来的幽州，恐怕也是不想让你陪葬吧。”

“为什么？！”李覆舟攥紧拳头，愤愤的开口，“黎教尚有数万教众，难道。。。”

“数万？”

程远山发出一声冷笑。

“朝廷要的从来不是人命，而是‘平叛’之功！”

“玄虎军屠戮百姓冒功，朝廷岂会不知？”

“他们默许，只因需要一颗‘逆贼头颅’震慑天下！”

“而陆长风，就是这颗头颅！”

李覆舟闻言，如坠冰窟。

原来陆长风的“交易”，竟是主动赴死！

“我得回去！”

李覆舟猛地站起，嗓音沙哑。

程远山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韩厉已死，幽州很快将重归我手，你既无事，便趁早走吧。”

李覆舟拱手告辞，冲出书房时，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陆明昭知道这个情况吗？钱大川、刘婶他们。。。还有黎教的大家，他们该怎么办？！

“赵立！收拾行李！”他一脚踹开客房的门，扯过包袱胡乱塞入衣物干粮。

赵立吓得一愣一愣的：“李、李哥？出啥事了？”

“别废话！”李覆舟咬牙，“再晚一点，咱们回去只能收尸！”

而就在两人慌乱收拾行李之际，程红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来，正呆呆的靠在屋外的廊柱上。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她的红裙上，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你要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微微发颤。

李覆舟正埋头收拾行囊，闻言动作一顿。

他抬头时，正好瞧见程红药紧抿的唇。

那抹平日总是倔强扬起的弧度，此刻绷成一条僵硬的线。

“局势有变。”

他避开她的目光，将吞岳刀重重插回刀鞘。

“再耽搁，黎教就没了。”

程红药缓缓上前，轻轻靠在门前，一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水壶，水渍漫过她的鞋底，她却浑然不觉。

“你回去又能怎样？”

“四名五品高手！你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英雄吗？！”

她低垂着头，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李覆舟垂眸，瞥见了她的指尖。

记得那只手握剑时稳如磐石，此刻却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总得试试。”李覆舟默默移回目光，喉结轻轻滚动，“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吧？”

程红药没有说话，沉默如潮水般漫涌。

廊外传来侍女的说笑声，更衬得屋内死寂。

沉默良久，她突然转身冲出门外。

片刻后，马蹄声疾响，她牵着一辆双驾马车回来，缰绳狠狠拍进李覆舟手中。

“滚吧！”她别过脸，嗓音低沉，“。。。别死在外头。”

李覆舟一愣。

少女的脖颈绷得笔直，像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多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回黎教。

程远山的答复、朝廷的三支精锐、黎教百姓的性命，每一桩都容不得耽搁。

可脚步才迈出半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向程红药离去的方向。

缰绳握在手中，没有半点扎手的感觉。

明明只有这么短的时间，程红药却在替李覆舟备马车时，连缰绳都缠了防磨的软布。

“李哥！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赵立的声音马车旁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覆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翻身跃入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李覆舟最后瞥了一眼城主府的高墙。

程红药或许正站在某扇窗后，但他不敢确认，也不敢多看。

“驾！”

马车冲过长街，惹的行人阵阵惊呼。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覆舟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城主府的轮廓在渐渐远去，可他的胸口却愈发沉闷，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李哥，咱们真能赶上吗？”

身边赵立颤巍巍的开口问道，却没等来李覆舟的回答。

血雾自头顶升起，灰白视界中，城墙上的守军如常巡逻，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不对劲。

马车刚驶过城门口，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

箭矢发出刺耳的鸣镝声，狠狠钉到车前的的土石之中，溅起的碎石擦过马腿，飙出一道血痕。

“吁——！”

李覆舟猛拽缰绳，吞岳刀瞬间出鞘，刀锋横在身前。

他的瞳孔骤缩，灰白视界也随之骤然扩张。

城门外，密密麻麻的玄虎军弓弩手早已张弓搭箭！

“朋友。”

“今日你恐怕走不了了。”

崔陇傅的声音自弓弩手身后传来，冰冷如铁。

“崔副将，不知你这是何意？”

李覆舟的声音低沉，手掌下意识的握紧吞岳刀的刀柄。

崔陇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抬手。

“咔——！”

弓弩手齐刷刷踏前半步，弓弦紧绷，瞄准李覆舟。

“李覆舟，承你的情，让我有机会杀了韩厉。”

“你能识破大将军的反间计，我并不意外，你的确和我想的一样很聪明。”

“但你真以为，我能轻易放你回黎教吗？”

李覆舟的呼吸微微一滞。

果然。。。

崔陇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幽州！

赵立闻言，一言不发，一把将长刀抽出，就要跃下马车，却被李覆舟拎住了衣领。

“赵立。”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冲！”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模糊！

吞岳刀横扫，刀光如匹练，瞬间斩断数支射来的箭矢！

马车猛地冲出，赵立死死拽住缰绳，马匹嘶鸣着撞向城门！

崔陇傅眼神一冷，右手猛地挥下。

“放箭！”

刹那间，箭雨如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