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短剑刺入复眼的瞬间，柳嫣的惨叫声像是指甲刮过。
暗金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却在触及方卞晶翅的刹那凝结成冰。
方卞看到自己血眼中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每个倒影都在重复着刺击的动作。
“镯子……我的镯子……”肉瘤表面裂开新的嘴巴，柳嫣残存的人脸部分猛地转向祭坛。
之前那些被蝠王宗老者斩断的触手，正在吸收地面流淌的金色液体重新生长。
方卞背后晶翅突然收拢，翅尖倒刺勾住两具黑棺甩向柳嫣。
棺盖在空中炸裂，十二道始蛊虚影如锁链缠住触手怪的身躯。
趁机方卞抱起沐瑶跃上青铜鼎边缘，却发现鼎中残余的金液正在修复她心口的蛟珠图腾。
“拦住他们！”
五毒教幸存的大祭司突然抛出骷髅杖。
杖头蟾蜍喷出墨绿毒雾，却在触及星轨阵时诡异地折射，反而融化了三个同门的青铜面具。
星辉落下，方卞的晶翅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条翅脉都在吸收地宫中弥漫的星辉。
当第七次振翅时，穹顶镶嵌的北斗七星瞬间投射下七道光柱，精准笼罩住十二具黑棺。
“这是……星移阵！”大祭司见状低声嘶吼，“当年教主就是用这个——“
但他的话瞬间被淹没在了青铜鼎的嗡鸣中。
鼎身雕刻的十二始蛊幻影突然活了过来，毒蝎的尾针扎进方卞脚踝，蜈蚣的百足爬上沐瑶的银发。
方卞挥翅斩断这些虚影，却发现每切断一只蛊虫，沐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它们在吸收圣女精血！”
独眼老者悄然从尸堆中爬出，他半截身子已经化为白骨，“用阴灵戒切断联系！”
方卞这才注意到，阴灵戒正在吸收鼎中逸散的金雾。
当他将戒指按在沐瑶眉心时，那些连接她与青铜鼎的金线突然绷直。
十二具黑棺同时开启，棺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抓向祭坛。
柳嫣趁机甩动触手挣脱了蛊虫锁链。
她将三具五毒教徒塞进腹部的裂口，肉瘤表面顿时增生出带着倒刺的甲壳。
当她的触手再次拍向方卞时，裹挟的已不是黏液而是燃烧的星火。
“小心！”
独眼老者掷出最后一把飞刀。
刀刃在触及触手的瞬间汽化，但也算为方卞争取了半息时间。
晶翅裹住沐瑶的刹那，触手重重砸在青铜鼎上，震得鼎中金液泼洒而出。
方卞突然僵住了——
泼洒在空中的金液没有落地，而是凝聚成三百年前的一幕幻象：
初代教主将婴儿时期的沐瑶放入鼎中，十二长老同时割开手腕。
鲜血在金液中绘出星轨，婴儿后背的金纹正是此刻沐瑶身上的图案。
“原来轮回早在那时就……”
方卞的晶翅突然渗出黑血。
过度使用血眼的反噬开始显现，爬上右眼的星轨图正在被血色侵蚀。
柳嫣的触手趁机卷住他的左腿，触手分泌的毒液正在腐蚀晶翅，翅脉中的星辉与毒素混合成诡异的紫雾。
沐瑶的遗体突然颤动，蛟珠脱离玉璧悬浮而起，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突然熄灭，对应的黑棺燃起碧火。
柳嫣的肉瘤身躯突然收缩成人形，她残存的人脸露出得逞的狞笑：“时辰到了！”
十二具黑棺中的手臂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抓向沐瑶。
方卞想要挥翅阻挡，却发现晶翅已被毒液腐蚀得千疮百孔。仓促中他扑在沐瑶身上，用后背硬接了这一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方卞抬头看见独眼老者挡在身前，那十二只鬼手正插在他残破的身躯里。
“小子……”老者呕出内脏碎片，“巽位……灯台……”
顺着他染血的手指望去，方卞看到祭坛东南角的青铜灯柱底部，刻着与沐瑶银铃相同的“卯年“印记。
灯盏中凝固的油脂，正是他在溶洞见过的守山蜂蜡。
柳嫣的尖叫骤然响起。
她刚刚成型的躯体突然崩裂，数百只银线虫从伤口钻出——
大祭司临死前种下的蛊毒此刻终于发作。
方卞趁机抱起沐瑶冲向巽位，晶翅残片在身后拖出两道星火轨迹。
当阴灵戒按上灯柱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倾斜。
那些流淌的金液如同活物般涌向沐瑶，在她周身形成蚕茧状的光膜。
十二具黑棺中的手臂疯狂挥舞，却始终无法突破越来越厚的金光。
“不！”柳嫣低哑的声音嘶吼，“你不能！——”
鼎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每条裂缝都渗出带着记忆片段的金雾。
方卞看到三百年前的教主在星轨阵中分裂魂魄，看到二十年前的沐瑶在药婆婆怀中睁开银瞳，最后看到此刻自己眉心血眼中流转的星芒。
当第七道星辉注入光茧时，沐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方卞浑身剧震，晶翅残存的星辉突然暴涨。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连接彼此的星轨涌入体内，那是沐瑶二十年来的记忆洪流。
柳嫣的肉瘤躯体突然炸开，飞溅的碎肉中冲出条三丈长的蜈蚣蛊。
它的甲壳上布满人脸浮雕，每张脸都在重复着“时辰到了”的口型。
方卞挥翅斩去，却发现蜈蚣蛊径直钻入了正在崩塌的青铜鼎。
“拦住它！”独眼老者用最后的力气喊道，“那是教主留下的……”
话音未落，青铜鼎彻底炸裂。
数以万计的蛊虫精魄喷涌而出，在地宫穹顶拼出完整的星轨图。
蜈蚣蛊在星图中穿梭，每经过一颗星辰就膨胀一分。
当它吞下第七颗星辰时，额间赫然浮现出初代教主的容颜。
方卞的阴灵戒突然变得滚烫。
福至心灵方卞将戒指按在沐瑶心口，蛟珠图腾突然脱离皮肤悬浮而起。
当珠光与星轨图重合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正在崩塌的碎石定格在半空，飞溅的金液凝成无数面水镜。
方卞在最近的镜中看到，二十个不同时空的自己正在做出相同的动作——将蛟珠按向星轨图的核心。
“原来轮回是这样开始的。”他喃喃自语，手掌毫不犹豫地按下。
地宫穹顶的星图突然收缩成光点，全部没入沐瑶眉心。
她银色的睫毛缓缓睁开，瞳孔中流转的不再是星轨，而是浩瀚的星河。
玉指轻点，正在吞噬星辰的蜈蚣蛊突然僵住，继而化作飞灰消散。
五毒教幸存的祭司突然跪倒在地，他们的本命蛊虫破体而出，在空中自燃成三百六十盏魂灯。
柳嫣残存的触手在火光中扭曲，最终凝成残破的脸：“你以为结束了？十二祭坛……”
沐瑶轻轻挥手，那张脸便随风而散。
她转身看向方卞，眼中星河突然泛起涟漪：
“该醒了。”
方卞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青铜鼎前。
鼎中神蛄卵完好无损，沐瑶的遗体安静地躺在祭坛上，仿佛方才的激战皆是幻影。
唯有阴灵戒表面的裂痕，证明某些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