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大教堂地下一百米——
石阶在修士的铜铃声中向下延伸,潮湿的寒意爬上我的修士袍。第七层地牢的铸铁门缓缓开启时,维利娅闻到了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气味,这是独属于圣骸监区特有的气息。
圣骸监区只有四间囚室,一般只关押灭国祸端以上级别的罪犯。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圣骸监区里的囚室都是空置的。
第一囚室的铁栅栏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那是用融化的圣餐杯浇筑而成的禁魔结界。
蜷缩在角落的人形生物听见身后传来异响突然转头,它的左眼像破碎的琥珀般闪烁,右眼眶却被某种庞大的肉瘤塞满,看向维利娅的目光中充满着不善。
“第一囚犯:希拉里·布拉基。生前表面身份是查拉曼帝国的修道院讲师,却在各国游历期间创办了一个以太个人为核心的邪教。不仅大肆敛财,还杀害百姓,时刻以颠覆真主教会统治为教义核心。造成了莫桑王国长达七年的祸乱,直到五年前在将其抓获。”
希拉里张牙舞爪地扭到囚室的门口,伸出猩红细长的舌头。表舌苔面布满海胆尖刺般的血红丝线,据说这条舌头上面拥有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而且希拉里的喉咙里寄生着被恶魔吻过的器官。它能篡改或曲解各个教会经文的内涵,并将其以扭曲的方式进行释放。
因此希拉里人送外号:深渊喉舌。
“不用害怕,圣女大人。有着皮多尔大人亲手设立的结界所在,她是不会跑出来伤害您的。”
似乎是看出了维利娅心底的顾虑,护卫连忙跟维利娅解释道,借此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第二囚室的墙壁布满抓痕,那些人为制造的沟壑中凝结着发光的蓝黑色结晶体。被七条银链贯穿锁骨的男人悬浮在半空,他的皮肤下不断隆起游动的肿块。
“第二囚犯:柯桑德·巴勒。他是先天被深渊赐福过的宠儿,拥有能消化一切的胃。只要柯桑德将一个人吞噬之后,就能继承他的部分记忆和全部能力。因此柯桑德不信仰任何正神,也并不能算是个纯粹的受赐者。”
柯桑德如今已经吞噬了三十三个真主教会培育出来的优秀圣徒。圣徒们都是真主教会未来的接班人,因此柯桑德也被真主教会的卫队称为“圣体亵渎者”。
柯桑德在驱动对应法术的时候,那些相对的肿块会裂开成嘴的形状,用被吞噬者的声音吟唱法术。
而柯桑德因为杂糅了太多能力况且他不会控制住自己的食欲。暴饮暴食的结果下就是力量严重超出他的负荷。现在他脚下的沟槽里正流淌着为他定期净化的圣水,水面漂浮着象征禁欲的鸢尾花瓣已全部发黑卷曲。
“呃啊啊啊——”
柯桑德一见到自己的面前来了真主教会的圣女,眼中迸发出的光芒顿时难以遏制。他拼命地拽动着封锁他手脚的银链,喉咙底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那如果按照柯桑德这样吞噬下去,那他早晚有一天能够成为大陆上的最强者。”
“不会的,圣女大人。柯桑德的胃虽然被深渊诅咒强化过后直接连向深渊,可他毕竟是人而不是深渊生物。按照他的这种进食方法,不出两年,柯桑德就是自己被自己撑死。”
护卫耐心地为维利娅解释着,囚室里的顺序也象征着他们的罪行高低。
靠里面的第三囚室传来规律的撞击声。不过与其他囚室不同的是,第三囚室是全封闭式的,只留下一个不足手指宽的窥视孔。
“第三囚犯,新兰·西西里。这个女人有点特殊,她是唯一一个深入深渊底部还成功回来的幸存者。就连半步掌控深渊的道尔·可奇都没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她从深渊回归之后,身上隐隐约约浮现出《深渊福音书》的经文。并且会不分时间地点地自动释放经文铭刻的法术,就像一个行走的炮台。最要命的是,如果有人想要细致观察她身上的经文,不出意外的都会丧失理智而死。”
所以窥视孔的作用就是为了确保新兰的状态尔不是为了凝视她。
透过窥视孔,维利娅看到那个被称作“行走的深渊传教士”的新兰正用额头撞击石壁。她的全身生长着珊瑚状的骨质增生,每处凸起都天然形成《深渊福音书》的内容。
《深渊福音书》的字符在新兰的身体上不断地明灭闪烁,透露着诡异的光。而只要新兰有法术触发的迹象,负责预警的法阵就会迅速采取禁魔措施。因此新兰算是所有囚犯中最耗费心力的一个。
“为什么她要用头撞击墙壁?是为了自杀吗?”
维利娅对新兰古怪的行动表示不解,感觉第三囚室中总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着她的脚踝向前行走。
“应该是缓解痛苦吧。之前有人在身上写过一小段《深渊福音书》的经文,结果导致皮肤大面积烧伤。而新兰身上的经文如此密集,承受的痛苦想来不是一星半点。”
在前三个囚室中,只有新兰是根本无法沟通的。因为她一开口,所说的任何话语都会和《深渊福音书》的经文高度绑定,进而制造出类似法术的效果。
维利娅和护卫紧接着来到最后一间囚室。与其他三间囚室古怪的布置不同,第四间囚室与关押普通罪犯的监狱并没有半点区别。
泛黄潮湿的渗水墙壁,用于睡眠休憩的干草堆,恶臭熏天的粪桶,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陈设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在道尔的脚下铭刻着是整个莫桑王国恩赐的大成核心,是无法被撼动的囚禁法阵。
“第四囚犯:道尔·可奇。”
说到道尔时,护卫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的长篇大论。而是静静地转过身看向发愣的维利娅。
体态修长的黑衣青年端坐在干草堆中,乱如鸟巢的灰发下潜藏着一对能够刺破人心最深层的灰眸。
“你来了?”
“我来了。”
无论是道尔的发问,亦或是维利娅的回答,都是那么的简短有力。
二人只是安静地对视着,任由视线在宁静的空气中擦出火花,却始终不肯先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