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由一日2

温热的水流过肌肤冲走泡沫，线条勾勒出渐渐壮实起来的身体。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废材师兄’，路明非抓起手机摁下接听。

“和哪个姑娘花前月下呢小樱花。”贱兮兮的语气，配上那张恨不得拖鞋往上印个鞋印的脸。芬格尔一如既往的开场先说烂话。

“滚。”路明非回答简短

“师兄我怕你一个人在宿舍独守闺房孤独寂寞特地打电话慰问师弟心理健康，居然这么禽兽？”芬格尔开始打苦情牌。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路明非不为所动。

“卧槽这么冷血无情，好师兄敬你是条汉子。废话不多说师兄这边遇到经济.......”

路明非挂掉电话拿毛巾擦干净身上水珠，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手机又响了，是凯撒的。

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推开门走进来，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三个白色骨瓷杯，杯中泛着淡青色光晕的茶，茶叶在杯底沉淀。每个杯子旁边各有一个骨瓷小蝶，洒了星星点点花瓣的松饼盛在其中。凯撒楚子航已经坐在另外两张凳子上，路明非坐下后冲两人打招呼。

“大吉岭红茶配玫瑰露松饼，校长晚间茶会邀请三位学生出席。”三人的对面，昂热双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看着刚坐下的路明非。

“校长你...我们可太了解了。每次搞出这种阵仗就代表着你亲爱的学生们要为了屠龙大计赴汤蹈火。让人很难安心喝茶吃点心啊。”路明非嘟哝，抓起一块饼一口咬掉一半。他下午练刀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欸~凯撒和楚子航刚出完任务回来。怎么好再派你们出去呢，就算工业革命时期的资本家都得让人休息，我们是学院，懂得这些道理。这次晚间茶话会是让你听听凯撒他们得到的情报。”昂热端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

凯撒娓娓道来，略去入侵寨子的细节，着重讲了在松察那刺探得来的情报。一开始路明非听的还心不在焉，但凯撒当说到那个俄罗斯律贼时他缓缓打了个寒颤。冷意从脊柱蔓延至全身，像是有蛇缓缓爬过。

“是邦达列夫？”路明非气若游丝。

“俄罗斯分部的报告无法证明那是邦达列夫，赫尔佐格声称他杀死了邦达列夫，窃取他的计划。但我们无从查证，连赫尔佐格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邦达列夫。他在船舱里找到一具满是纹身整过容的尸体。”楚子航翻着一份文件。

办公室陷入沉默，月光从天窗照进来，锥形光华在办公桌上投射出一块圆形，照亮四个人惴惴不安的脸。无论是跋扈贵公子还是无所畏惧的杀胚，都失去信心。经历日本危机之后没有人能说有绝对把握。如果连龙王都能被人类利用，那最可怕的还是不是龙王？他们这个为了屠龙而生的学院，是不是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藏在阴影里的棋手到底要下一盘怎样的棋？

“也就是说.....日本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白王已死，但它的死是某个人计划中的...”楚子航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聚在昂热身上。

“好吧好吧同学们，散会!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我们不急，急的是幕后的那个人。等他动静搞大，也就是他露出破绽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就把他抓起来打。”昂热下了逐客令，脸上笑容依旧春风和煦。在学生面前他总是这样，像个运筹帷幄的绅士。他从不对学生严厉。

三人走出办公室之后，昂热收起和善目光，脸上肌肉拉紧凝视月光下杯中残水。玳瑁眼镜后的眼神锐利。他不再是那个散发书香气的老人，变得冷酷威严。

{龙王，是被人唤醒的，就像赫尔佐格想要唤醒王将那样。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都是被人唤醒的，所以他们才会集中地苏醒。有人唤醒了龙王，再把你们引诱到屠龙的战场上去！}

上杉越最后的话回响在昂热心中，也许那个老人的直觉是真的。

慵懒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副校长慢悠悠上楼，牛仔衬衣敞着怀。屁兜上插着半瓶白兰地。

“看你这个样子，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说这些阴谋家野心家能不能消停一会，发动一场战争之后不应该好好休整。给足时间生产建设为下一次发起战争做准备吗？日本之后才过去多久，历史上穷兵黩武导致灭亡的国家还少了？“副校长抽出酒瓶灌了一口，一屁股坐下。

“这种事很损人品的啊，你这个老家伙这次别想把我派去你的屠龙战场。至少要攒够一百年功德才能再次出动。我还想出席我那个秃顶儿子婚礼呢，不能死在你的屠龙战场上。”副校长义愤填膺。

“我又没说要你去屠龙，能否晚点发作？”昂热起身走到副校长面前抓过他手里的白兰地仰头吞掉一半。“酒这玩意少喝点，你难道想在见到你儿子婚礼前就死于酒精中毒？”

“问你个事，龙王会被人操控苏醒吗？”昂热认真起来。

“emm.....从炼金术上来说没有这个可能。你问我这个问题属于是鸡同鸭讲。也许下次你要宰掉一条龙之前可以问问他，龙亲自回答你比我更合适。”副校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炼金术没有可能，那是其他的可能？”昂热咄咄逼人，双手撑住椅子扶手形成一个闭环困住副校长，身体前倾探身威压。

“只能靠猜测，也许是什么灾难预知？谁知道呢。蜘蛛侠看过没，蜘蛛感应！龙类预知危险降临提前苏醒。差不多这个意思。”两人过于暧昧让副校长坐立难安“我说，你对我耍流氓我感激不尽。但你要是把这份魅力用在姑娘身上才是康庄大道。”

副校长终于抓到机会，一溜烟从昂热臂弯间穿过。不可思议这中年发福的男人能如此敏捷。

“事情太多快喘不过气来了，给自己找点乐子劳逸结合。”昂热端起茶杯，片刻又放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副校长“你知道芬格尔被派去哪实习了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不问施耐德，他才是执行部部长。安排实习是他的工作。”

“可你不是芬格尔导师么？”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隔着八个时区，中国香港。美国黑夜降临这里还是正午，太阳毫无保留地炙烤一切。密集如原始森林的高楼镜面反射阳光，照进人眼里很不舒服。这也是一片森林，钢筋混凝土的森林。

在这片森林中的一棵树顶上，某幢高楼的天台。芬格尔西装革履带着巨大的墨镜双手趴在栏杆上眺望维多利亚港，海鸥在高楼间掠过。鳞次栉比的楼群仿佛令它失去方向，焦急惶恐地飞来飞去。芬格尔在等人，百无聊赖。上世纪90年代香港影视行业发达，天台是警匪片经典场景。卧底们在高楼天台上交换情报，也在这里拔枪对射。这让他很进入状态，他想会不会在某扇窗户后面有人正用望远镜或者狙击枪瞄准镜盯着自己。

“这次怎么不变装了，你之前不是钟爱化妆成肯德基少校跟我见面吗？”

芬格尔转身，身材瘦小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也是西装革履，墨镜遮住半张脸。手上提着一个冰桶。

“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见面就不用变装了，这样的鬼天气还在脸上扣肯德基纸袋，我是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信心要把我的头也变成黄焖鸡米快么？汉高警长。”芬格尔对着来人行了个礼，好像他真是卧底黑帮的正义警察面见警局上司。

“好吧好吧，我草率了。你这次不是肯德基上校，你是无间道。”汉高无奈

“我以为你这个西部老牛仔只会看西部片，居然对警匪片也有涉猎。”芬格尔笑笑，解开西装扣子散热，太阳毒辣。他再待一会就要字面意义上汗流浃背了。

“打住，不废话了。这次带来了什么情报给我？”汉高取出冰桶中的一罐啤酒递给芬格尔。

“没有任何能告诉你的，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以你的消息灵通程度有关龙王的情报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芬格尔开酒，仰头。半瓶酒转眼消失，清凉酒液流进身体驱散走了大部分热气。他舒服地伸个懒腰。

“那位s级现在怎么样了？”汉高问。

“开始长大了。”

“是吗，人总要学着长大。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想是好事更多一点，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做到。可我们还需要他的力量，卡塞尔也需要他。”芬格尔语气凝重起来。“你们在格陵兰海投资的海底石油勘探公司有什么发现？”

“倒是成功钻出一口油井，还赚了很大一笔钱。至于什么爬行动物，连崖蜥都没发现一条，更别说龙。那里可是格陵兰。”汉高和他碰杯。

“不在那里了吗..”芬格尔喃喃

“接下来什么打算，二五仔。”汉高戏谑着看他。

“等烟雾报警器”

“什么意思？”汉高没听明白

这时，芬格尔眼睛盯着的方向上，一幢大楼的某扇窗户突然被人打开，穿制服的女职员正拿毛巾捂住口鼻。随着窗户打开，白色烟雾从楼里逃逸，翻卷着往上腾空。汉高脸色骤变，那栋楼是他的产业！他家族建立起基金在香港重金投资的公司，他出现这里和芬格尔见面是因为他今天正好香港开会，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在那栋楼里和人谈判。

“你什么意思，二五仔对自己人也反水了？”

“总得做点什么坏事掩盖，昂热那种老狐狸，要是被发现我和你幽会可不好找借口。放心，那些是雾是干冰。剂量我都计算好了，吸一点没事。二氧化碳我们可天天吸，那东西没你手上的雪茄更有害。”芬格尔沾沾自喜。“再见汉高警长，我有正事要干。”

说完他跃出天台，落在自动悬梯上。这种工具是给人清洗高楼玻璃外墙专门设计的，简单实用。悬梯缓缓下坠。

与此同时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信息技术部门。

偌大机房内凌乱摆放着各种设备，地上缠绕的电线如同千年老树树根般盘根交错，看上去被线路绊倒扯断线路连接后都理不出哪根线接着哪个设备。每台电脑前都坐着面如死灰的男人，屏幕上跳动的各种编程程序照亮这些男人的脸。绿的发光，乍看还以为是很老的恐怖电影，靠光怪陆离的灯光效果制造恐怖气氛。又像是股票经纪人在股市大跌的时候望着屏幕曲折向下的绿线条心如刀绞。想来还是后者更加恐怖。

这是执行局专门成立用来网络攻击各大机构的部门，他们都无一例外是顶尖的黑客。只是常年盯着电脑，每个人的眼镜镜片厚如玻璃瓶。龙血还是有缺陷的，龙族血统没有给予混血种不近视的能力。

突然不知哪个角落的某甲高声喊“猎人网站，有一处服务器的防火墙出现漏洞！”他的十根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敲击键盘声如绝世钢琴家演奏名曲。“这个服务器在香港!”片刻后他又呼喊。

这句话一出像是往一群水塘里的青蛙丢进一条蛇，本来他们惬意地在水里悠哉游哉呱呱歌唱。那条蛇出现后青蛙们被瞬间点燃斗志，四散奔逃，谁跑得慢就变成美味可口晚餐。

青蛙们不约而同坐直，长时间编程麻木的脸上顿时红润。每张脸都写着跃跃欲试，他们等太久了。猎人网一直是卡塞尔学院重点监控的虚拟世界网站，可以说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就是有朝一日攻克‘猎人’。

芬格尔来到地面拐入一条小巷，他大步流星往汉高投资的那栋楼走去。摘掉墨镜换上厚重黑框的平光眼镜，小巷中有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帆布包，旁边还摆着一双嘻哈潮流运动鞋。他走过去踢掉脚上考究的皮鞋，双脚伸进那双运动鞋中。这些行动居然没有让他减速，一气呵成就好像那本就是正常走路该有的动作。

他拿起布包，丢掉布包。手中多了几件东西，那是黑色的假发和一件格子衬衫。片刻后他从小巷另一边出现。已经从干练的西装制服男变成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警察拉起警戒带封锁大楼之前他闪进旋转门。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这栋大楼有20层，汉高投资的机构只租用了大楼的10到15层。他要去的地方在最顶上的那几层。通过诺玛他查到，那里是猎人网站在香港的其中一个服务器。

高速电梯带着他上升，一层楼的烟雾报警，还不至于让这样的大楼断电，高速电梯仍旧能够运转。

叮~电梯到了

芬格尔快步走出电梯门，扫视一圈打量楼里的摆设陈列。但没找到他要的，大型网站的服务器该是很容易找到的，就像各国的超级计算机。主机大到要用一整层来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