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如若夜幕，烈阳亦无法化开。
草木灰暗，地上的石块也是灰褐色。
万灵渊薮，像是褪去了色彩，灰褐色是主调。
森森寒气，自虚空而来，渗透了木车，让人骨子里都感觉到寒冷。
白丁叮嘱过他们，不能放射天光，地煞也不行。
只能在体内，运转清浊之力，温养身子。
他的话很多，介绍完九天十地，又讲述起他行走四方，所遇的天骄人杰，各种趣事。
少年少女们听的向往，他们都是没出过远门，希望未来和他一样精彩。
见识各方天骄人杰，朋友遍及各地。
白丁并不是只走云天城和霞光城，亦会去其余城池。
给江易的信，是另一位指引使转交的。
江易也在捉摸着信件内容，他忽然觉得，寄信的老乡，似乎还有一层提醒的意思。
若是真想斩他，大可不必透露半分，甚至还能以高深，玉惊鸿的名义写信，诓骗他过去。
但他没这么做，而是寄了一封警告信。
“听闻霞光城有万丈霞光，修者可入霞光洗练。”狐尾少女带着几分期盼：“不知我们可否？”
“你们还是别抱着这想法。”
白丁幽幽叹息，真心劝道：“似你等这些少年人，入霞光的不知凡几，能活下来的，万中无一。”
“年少轻狂，也得用对地方，纵使那拜入洞天福地的天骄，亦不敢入霞光城的霞光。”
“他们也不敢入？”众人惊呼道，有些不信。
在他们看来，少年天骄，皆是天资不俗，修为极高者，最差也有六七次生发，如何入不得？
“万丈霞光，起于霞光城第一代城主，王青阳，他功参造化，于霞光城悟道，气冲星河，引下霞光万丈……”
白丁讲述起霞光来历，虽然王青阳早已不在，但历代城主都会接力，让霞光不息。
直接从星空引下的万丈霞光，未曾消磨，仅是余波，也非一般生发境修士能承受。
“洞天福地各有手段，他们有法子打磨天光地煞，护住弟子，方可淬炼。
而霞光城的霞光，未经打磨，亦无人护道，如何能承受？”
白丁摇头道，不想这些人热血冲头，枉送了性命。
骆驼拉着木车渐渐远去，消失在灰褐的万灵渊薮。
远处有灰蒙的雾气升腾，似有人影，在远处向他们招手。
白丁连忙叮嘱：“噤声，不可回应。”
众人沉默，十分乖巧。
寒气更重了，江易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十分诡异。
他谨记白丁的叮嘱，没有回头。
脖子处有些湿热，像是有人在吹气，他险些放出天光地煞。
是身后少年，吓的闭目，身子前倾，几乎贴在他身上。
那头顶的尖角，顶在他身上。
骆驼车远去，距离那招手的人影近了。
那是一位佝偻老妇，身旁跟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瓷娃娃，正对着他们诡异笑着。
寒气更盛，车上的人更怕了，江易感觉双臂都被人抱着了。
白丁更是凄惨，身上挂满了人，险些看不见他身子。
但他不敢出声，怕惊动了那老妇和瓷娃娃。
雾气逐渐虚淡，他们走出了雾气范围，前方是宽敞的灰褐色草地。
白丁松了口气：“可以出声了，你们回原位坐着。”
众人这才松开他，回到自己位置，都有些脸红。
远处有光华绽放，似有人影飞跃。
“那远处有光。”狐尾少女道。
“他们如何能放出天光？”有人问。
“寻死的人罢了。”白丁嗤道：“总有一些人，要财不要命。”
“万灵渊薮，也能发财？”江易问道。
“万灵渊薮藏了无数东西，掘出大墓实乃常事，捞出一两件宝物，够受用一生了。”
白丁解释道：“当然，大部分都下去陪人了，只有极少的人，有藏宝图，付出一些代价，挖走宝物。”
“还有藏宝图？”众人惊讶。
“只要有人来，有宝物，自然会形成藏宝图，多半是假的，你们可别乱信。”白丁道。
远处的光芒很快暗淡，人影也消失了，应该是沦为万灵渊薮的一部分了。
前方出现灰褐色的密林，骆驼车绕行，没有进林子。
江易远远看着，那树叶也是灰褐色的，有寒气从树木散发。
“你们可以眯一会儿，最好是睡着了，那样就不会害怕，醒来就到了霞光城。”白丁道。
他走过无数次，太清楚这些少年少女，嘴上不怕，实际上怕的要死，就像之前。
果然，有少年嘴硬道：“谁怕了，我们听着你的叮嘱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全然忘了，刚才挂在人家身上。
绕过树林，出现数十座小山，道路还算宽阔，足够骆驼车前行。
江易闭目休息，去霞光城还需要几日。
约莫过去两日，骆驼车已经走出了小山，行驶在宽阔石头地。
他是被惊叫声惊醒的，一位少年回头了，脑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斩了下来，伤口光滑平整，鲜血染红了木车。
惊叫声刚想起，又是几颗头颅抛飞，在车内滚落。
江易心中也有惧意，完全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出手。
白丁坐在前面，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
他已经叮嘱过了，死在这里，全是自己命数。
狐尾少女来到他身边，刚张口便被捂住了，眼中满是感激。
其余人纷纷冷静下来，颤抖地坐下，静默无声，不敢回头。
待走出石头地，白丁松了口气，这才道：“尸体别动，留在这里会出现异变，我带你们去霞光城，哪怕尸体也会带去。”
他很有职业操守。
江易皱眉道：“我在休息，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人回头了，身边的人害怕尖叫，引得所有人都乱了。”狐尾少女道。
“那是什么？”一位少年忽然指向远方。
江易顺着他手指看去，一位白发老者，足下万灵生灭，在辽阔的大地上，虔诚叩首。
他认出来了，是在太虚山脉，争夺长生树的大能。
“他是一个疯子，已经在万灵渊薮生活几十年了，有人说他的力量，是向万灵渊薮借的。
有人说，他本就是万灵渊薮的尸体诞生灵智，具体如何，没人说得清。”
白丁解释道：“莫要多看，无论是哪种，于我们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大能。”
“可是，他冲着我们来了！”狐尾少女颤声道。
江易心头一沉，那须发皆白的老者，真的向骆驼车来了！
白丁吓的亡魂大冒，连忙抽打骆驼，加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