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福建的一个发达城市对接了河洲市,对农村和城镇的中小学展开了大规模的援建。马镇附近建起了蔬菜大棚,写着“福建援建”的大字,沈家河架起了太阳能发电板,写着“福建援建”的大字,沈家河小学也引来了工程队,把学校后面的几亩私人承包地用八万块钱征用了,在那儿开始打地基,说是要修一栋教学楼,把沈家河小学建成五层高的大楼。
在教学楼完工之前孩子们还是在旧教室上课,等它完工验收过应该要等到二福毕业了。老教室重新粉刷了一番,双人的破木头桌子也被抬进了仓库,挂着“福建援建”横幅的大半挂拉开了一车崭新的深蓝色单人桌椅。
月考过后王老师重新安排了座位,巧的是二福和新来的王姗儿做了同桌,他们所在的中间一组是三列,王姗儿在靠墙的一边,二福在靠窗的一边,中间隔着一个人,叫闵秀花,和松迪还沾亲带故,是松迪的表姐,闵秀花的妈妈和松迪的爸爸是亲姐弟。
闵秀花性情直爽暴躁,成天把“加纳”挂在嘴边,“加纳”是河洲方言,就是骂娘的意思。班上男生们都怕闵秀花,因为她一言不合就追着打人,个子又高,腿又长,像艾米尼这种尕蛋蛋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十分无奈,不敢招惹。
刘子临在靠墙的一排,他和王姗儿只隔着一个过道,离的比二福这个同桌还近。王姗儿刚来的时候很文静,每天坐在椅子上下课都不动弹,二福不敢跟她搭话,刘子临却敢。他课间站在王姗儿桌前,他突然拿起了王姗儿桌面上的文具盒:“哎!王姗儿,你也喜欢邓伦啊?”
王姗儿立刻抬起了头:“对呀对呀,你一个男人也喜欢看偶像剧?”
刘子临点了点头:“对啊,《香蜜沉沉烬如霜》我一个星期就看完了,回味无穷。”
王姗儿眼睛里来了光:“对对对,简直太帅啦!”
闵秀花见状也凑过来:“农夫山泉有点甜,”
刘子临和王姗儿异口同声地接话:“不爱邓伦有点悬。”
三个人一有时间就黏在一起,一会儿是邓伦,一会儿是杨紫,一会儿是鹿晗,一会儿李易峰。二福黯然神伤,他和王姗儿是同桌,可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搭上,反倒是那穷酸的刘子临跟王姗儿聊的有来有回,有说有笑。
这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二福一路耷拉着脑袋,脑袋里十分沉重:刘子临为什么跟每个人都能搭上话而我却不行?我不如他吗?可我学习比他好。我这是不开心了吗?他跟王姗儿说话我为什么不开心?难道我喜欢上她了吗?哎,可我跟她都没打过招呼。
旁边的刘子临闪身放在了二福前面:“嘿,想啥呢?舍不得关老师?还是在想王姗儿?”
二福的心思被猜中了,他打了刘子临一拳:“滚!说啥呢,我只是有些头疼,不想说话。”
刘子临把手臂搭在了二福的肩膀上:“所有人都说她长得一般,只有我俩感觉王姗儿特别特别好看,我承认反正我是看上她了,咱俩是兄弟,你给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二福愣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也许全班只有你一个人感觉她长的美吧。”
刘子临不依不饶:“你真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可就追了,你要是喜欢,那我就不喜欢了。我俩这么铁的兄弟,你要给我说实话,我可不能因为一个女生跟你反目成仇。
二福还是说:“没有,真不喜欢,你喜欢你就去追吧,不用管我。”
二福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勉强,但他除了这样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愿意夺人所爱,况且就算喜欢又能怎样,他不敢放手去表达爱情。
这次对话在二福的余生中都回响着,那年,是他亲手把自己最好的兄弟推向了他最心爱的女生,他将用余生来后悔,毕竟他的余生也没有几年了。
刘子临在得到二福肯定的答复后果然再毫无顾虑地去追了。体育课全班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刘子临就护着王姗儿,玩“三个字”的追逐游戏,刘子临就奋不顾身地去“解冻”王姗儿,玩“丢手绢”的游戏,他就每次都把手绢丢到王姗儿身后。
毕业班总是敷衍的。十二三岁的农村孩子普遍早熟,对爱情有了懵懂的概念,加之临近毕业的浮夸风气,二福的班上开始一个个成双成对。
最早出现的是王文杰跟马玉洁,名义上就带着夫妻相,长得倒也般配,马玉洁那是校花级别的,自然不用多说,天生媚骨,小小年纪就懂得打扮了。
王文杰个子中等偏高,白白瘦瘦的脸衬托出修长的脸型轮廓,长得很飒爽。他的骨架很大,但皮肉消瘦,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松垮,甚至有些……虚。
喜欢马玉洁的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去表达,这学期王文杰壮着胆子表白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马玉洁竟然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开始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撒起了狗粮。
现实就是这样,最美好的总让人望而却步,是内心的自卑让人们不敢去接近,但事实上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门当户对的也许不是最美的,却是最吸引人的,大多数人不敢接近最美的转而去追求门当户对的,可很多时候认为门当户对的却是让勇者屡受挫败。
同学们都说王文杰走了狗屎运,王文杰总是笑嘻嘻地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第二对是闵秀花和艾米尼,闵秀花很早就明目张胆地追求艾米尼了,可艾米尼一直躲着她,在艾米尼眼中马玉洁才是最香的,马玉洁跟王文杰成了一对儿后艾米尼也就彻底死心了,他跟闵秀花在一起了。艾米尼比闵秀花小了半个脑袋,人们都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别扭,可闵秀花丝毫不在意,一见到人她就把艾米尼的手拉得更紧。
最后一堆就是刘子临跟王姗儿了,他们还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刘子临总是和王姗儿在一块儿,他经常逗得王姗儿哈哈大笑。在刘子临的探索下王姗儿真正的性格才逐渐展现在同学们面前,她开朗、活泼、大大落落,还爱笑。
王姗儿每次放声的笑总是那么吸引二福,在二福的眼中王姗儿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可在二福心却像是一支凋谢的玫瑰,因为王姗儿的笑总是跟刘子临有关,这让二福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在作祟,反正他很不爽。
二福已经定性了,他喜欢王姗儿,可他看出来了,王姗儿喜欢刘子临,或是迟早会喜欢上刘子临。刘子临是他最好的兄弟,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呢?
他的爱意还没有表达出来就被打击的七零八碎,凋谢在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