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活得久，便也就见得多了……

“够！”

古承抬头，那壮硕的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可太够了！

桩功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就像是孩童学走路。

每一步都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才是正途。

可如果忽而出现一个日行千里的能人，问才刚刚走稳路的你……

他这路走得过关吗？

“那便好。”

陈言立身看了一眼天色，“这日头不早了，便开始吧……”

虽然那一把老骨头无论怎么站都显得有些孱弱。

但此时古承那魁梧的身子在这份孱弱面前却都有些谨小慎微。

此前的呼喝早就不复存在，更多的会是敬意。

古承如此，在一旁早就已经目瞪口呆的荀适亦是如此。

当陈言转过头的时候他已经将枪双手奉上……

刚刚，他何尝看不出那桩功的好赖，他何尝不想同古承一般跟上揣摩！

更有最后，古承如遭雷击的后退……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古承屡战屡败的是选锋！

而光是能参与选锋他就已经不是寻常武卒能够相提并论的了，跟“弱”这个字没一点相关。

当时古承的模样他一清二楚，当然知道那是心神失守之下的意外使然……

可古承这些年承受了多少次失败，遭受了多少次嘲讽，像是那种心神不坚的人吗？

想着想着对于到底是什么样的震撼才能让古承那般大惊失色更好奇了。

他想到了之前，他在瞧见这嶙峋瘦骨开八石弓的模样……

‘陈老妖陈老妖……’

‘莫不是真成了妖？’

不然气力可以解释为天赋异禀，箭术可以解释为毕生所学熟能生巧，可这桩功……

陈言似乎并不在乎他们所想，只是单手将大枪抓在手里。

而古承也是连忙站起身来，可当目光落在陈言身上的时候却又两次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是选择开口。

“陈老，我古承就是根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声音粗声粗气，称呼是和荀适学的，此前他以为是单名一个老字来着。

“若是此前言语态度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海涵。”

“但不问一下我会睡不着觉！”

“刚刚那虎啸之声……”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陈言在打完桩功之后便已经想要掠过了。

可是那虎啸之声一直到现在都还在他心头萦绕……

不问一下他实在是百爪挠心。

“一些简单的技巧罢了，不足为道。”

陈言轻笑了一声，同时也看向一旁的荀适。

“活得久就这点好处了，见过的事多，见过的人也……”

他并没有说完，只摆摆手留下一个笑容。

但说到这，便已经够了。

足够俩人去脑补了。

民间偶遇高人一朝得道的传说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

陈言而今八十有四，若这清水县真说有谁见过……

他最是可能，从盛传他已经化妖便可以看出。

摆摆手就意味着将话题揭过了，两人也没再继续不识趣地追问，只能说机缘这种东西……

枪是大枪，被陈言鸡爪似的枯手抓在手里更显分量。

银白的枪头，血红的血挡，再有便是厚重的枪杆。

刚刚荀适说过，这可有别于普通大枪，但具体区别在哪……

陈言看不出，只觉得这二十斤的分量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轻了些。

但这不影响他熟悉枪法。

“我已是瞧过大半本枪谱，只是实在愚笨，还需要古承小友多费心。”

尽管此时两人对他已是恭敬有加，但他说话还是很客气。

倚老卖老的感觉不错，但不能忘了自己真只是个新卒的事实。

“不敢不敢！”

古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两步上前往兵器架上一抓便也将一杆大枪抓在了手中。

他一向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却在今天格外有些激动。

毕竟满打满算陈言才学了几天的桩功，却已经到这般地步。

这枪法，他敢说教吗？

说不得……

这真可能是他最有希望的一年！

忽而再次猛地摇头，不过这一次全然为了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袋去。

至于陈言口中的“愚笨”和“多费心”的词，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能被徐老大看中的弓手，能短短几天将桩功练到这等地步的奇才……

愚笨？

莫不是在说笑……

但接下来，此时嗤之以鼻的两个词却真正让他深有感触。

八十多岁的躯体身僵体硬，他每一次教授动作都像是在挽着一具尸骨。

且这个动作，每一个都需要重复无数遍……

不止陈言累得不轻，甚至就连他都够呛。

桩功讲究稳扎稳打，只要动作到位再以气血补之，就像是山一般稳重。

但枪法不一样，主打的便是一个莫测。

这套虽说只是基础枪法谈不上复杂，却也共有十八路枪法，每一路有十二式枪。

不算莫测的变化就有足足二百一十六式!

都说枪法难学……

光是这些枪式，对于陈言这一个上了年纪且从来没摸过枪的人来说，就好比登天之难。

不过，老人家的精神实在值得称赞……

嗤！

古承扎出最后一枪。

枪迅，且疾，一枪便洞穿了木桩！

木屑纷飞，却洒入黑夜当中不见踪影……

刷！

随后的一枪从身侧扎来，不过比起古承的……

大乾的这一套基础枪法已经是经过无数遍的提炼，三百年后留下的都是精华。

特点是便是枪法连贯通达、变化多端，若是学会了在战场上如鱼得水。

可是现在陈言打出来……

绵软无力，僵硬无神。

别说变化了，连一丁点的变通都没有……

可这却已经是这最后一式在今晚唯一成功扎出来的一枪了。

回头看陈言，枯草似的头发随意披散，汗水浸湿的衣衫早就已经扔在一旁，胸口的起伏早就已经不成人样……

他身子早就已经精疲力竭，却硬是憋着那一口气学到了这最后。

陈言似乎听到古承在说什么，可模模糊糊他只看到……

【技艺：大乾基础枪法（未入门）】

【进度：（3/100）】

【效用：无】

至此，陈言终于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