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见段甲进来,脸上顿生扫兴之色。
“县尉,你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这一句话在段甲看来,是一句引子,引出眼下诸多事端,进而逼迫县尉保全自己。
但是在县尉段询听来,却是一句威胁,段甲替他卖了命,冒然闯入清风酒楼,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搞不好后面还要威胁。
两人各怀鬼胎,段询不愿意说话,暴露自己的心态。
段甲见投过去的石头,没有问出路,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今日一早,我家妇人得到密报,那个聂有德十六岁的儿子,找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和尚,想来拿县尉,要一并绞死,为他爹报仇”
投过去的石头没有路,便得自己开路了。
段甲的恐吓似有效果,段询脸上更加阴沉起来。
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段甲,你且归家,我知你害怕,一个少年一个和尚怕什么,我有三十名捕快,个个都是好手,明日,我就差人先把聂家那后生和和尚一并抓了,你勿要怕”
段甲当然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县尉的包票,心里也放心了一些。
作揖完,就沿着来时的路出去了。
这边段甲刚走,屏风即开,原来屏风里头还有一桌酒席。
一妇人端坐在首席,旁边有一个拿着剑的刺客,阴冷着脸,碗里是鲜鱼刺身。
段询滚倒在地。
“无论这段甲所言是否真虚,咱们做的这个事情确实也太快了些,求上师保全”
梁上黑影就是和尚,此时心里也是一紧,想不到这个局这么复杂,一个县衙堂堂的县尉,还要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这是哪门子的当官的,居然这么窝囊。
女子开口了“原以为买通了段甲,就可过了,没想到一个背尸工居然推理出来尸体并不是烧死的,背尸工必死,不然我等事情若败露,你可知道后果”
“上师,勿要多说,我自然明白”
“我让无影助你明日抓人”
“多谢上师”
几人议定,段询拍手,几个婢女鱼贯进入,乐章起,几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和尚只看到他们案前的鲜鱼刺身,抹了某种香油,香气扑鼻,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其余的一应事物看得干巴巴的,便盖了瓦,跛足一点,就轻飘飘地走了。底下房间内众人居然毫无察觉。
和尚回来,已快天黑,打开门,和尚嚷道“饿死了饿死了”
但见桌上早摆上了几碗好菜,虽然略显清淡,但看起来可口,于是笑了起来,用手就要去抓。
一根筷子抽来,毛小花怒喝“怎么看起来这么老的一和尚,跟个小孩似的,呐,这是碗筷”
和尚正也要怒,见毛小花递碗在前,碗里居然还有一大碗白米饭,嘿嘿笑了起来。
和尚猛吃了一碗饭,才感觉肚子里稍微好受一些。这才见到聂胜在灶下搭火。
和尚说道“我说聂小儿,你可真神,那段甲就是个传话手,那天专骗你去县衙”
聂胜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听到,心里还是泛起一种难言的滋味,如果自己当时发觉了有问题,不去县衙,兴许爹爹就不会死,或者就算自己去了县衙,不出声,兴许爹爹也不会死。
爹爹时常去后山采药,跟自己说过,打蛇要打七寸,做事也要做重点。现在看,对手也不弱,他们至少通晓爹爹的七寸竟是自己。
爹爹其实就是跟他们做了一个交易。
但!这群人,不论对手你是谁,你低估我聂胜了,我要把你揪出来。
“段甲跟他老婆对上后,立马就去清风楼,楼里包间有你们县的一个县尉,还有一个女娃,带着一个面如蜡像的护卫”
“女娃和护卫?”毛小花疑问道。
“可县城并无这样角色的人啊”毛小花想完说道。
“你们县尉叫那女娃叫‘上师’,你可有印象?”
“没有,从来没有人叫上师的”
“哦?这就怪了,那段询对此女甚是忌惮,两人合计明日让护卫,并着一干衙役捕快,将咱三一块抓了”
“欺人太甚”毛小花咬牙切齿说道,“既然他们要动手,不如今晚我们就将什么段甲、段询,还有那个什么女娃护卫的,都杀了”
和尚没想到这大字不识的小女子,此时居然这么嫉恶如仇,心里暗想,有趣有趣,也是个妙人。
“那咱就说定了,等我再吃两碗,就去把人提来”和尚说道。
两人都没注意到,聂胜正咬着嘴唇盯着灶内火把,急剧的思考着。
“我想破案”聂胜小声的说道。
但这句小小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和尚停住了吃饭,忘记了嘴巴里饭菜的味道,毛小花也如定住一般看向聂胜。
“我想破案”聂胜清晰端正说道。
“破案,破什么案,这里面有什么案子嘛?”毛小花了解聂胜,也听懂了,她觉得聂胜是痴人说梦。
“对啊,破什么案,有案子吗?”和尚丢了碗,也附和。
聂胜摇了摇头“这案子必须要破,真相自己会杀人”
和尚听到这句真相自己会杀人,忽然愣住了,这怎么很像自己的师傅口里经常说的话,这小子不简单。
“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将我爹怎么死的,真凶怎么杀人的,公之于众”
“然后呢”毛小花问。
“然后大家知道真相之后,便能还我爹清白,恶人也会因为真相大白,让段询、段甲这帮人无所遁形”
和尚听得有意思,翘着二郎腿,继续吃起来。
“可是,你如何收集线索和证据”毛小花追问。
“既然我们有一个仵作,仵作也向上传完信息了,那我们就去仵作那里拿信息”
“他要是给我们的信息是假的咋办”毛小花问。
“我们就将他杀了”
“有需要,你清啸一声,我就出来帮你”和尚边吃边说。
毛小花不说话了,瞪瞪得看着聂胜,她看到聂胜眼里发出无尽深厚的光芒,光芒里,似乎有灿烂的金光,那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期待。
对于县城没有出的毛小花,忽然觉得聂胜这种光芒,已经飞出了县城,在天下之间遨游。她有一种感觉,聂胜一定能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和尚和毛小花都在咀嚼“真相自己会杀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