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母亲带着林缪辰去了小区的室内体育馆,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剩下我和宋颜柯两个人。
“宋颜柯,你刚刚已经答应了林缪辰寒假住在我家里了,可不能反悔。”
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啦。”
我双眼带笑地看着她:“只是二十几天而已,你不用有压力。”
看她有些不安的表情,我又补充道:“反正你已经来过这么多次了,就当成是在自己家好了。”
“我……尽量吧。”
“你放心好了,白天我妈要陪着林缪辰要去上兴趣班,他们得晚上才回来。”我语气柔和地说。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我又补充一句:“至于我呢,除了复习功课以及看书之外,应该……”
“宋良玄,”她突然轻声念出我的名字,“谢谢你。”
她这句没由来的话莫名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谢谢你……陪着我。”
我到她身边坐下,双眼注视着她,轻声说道:“宋颜柯,你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望吗?”
她摇摇头,揉了揉眼睛:“不知道。”
我见她这个样子,便带着她去了新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明天我们可以去把你需要用的东西拿过来,”我对她说,“其他的,我们家都有。”
“好。”
“那你早点休息。”
这天晚上,我夜不能寐。
在书桌前坐了两个小时后,我百无聊赖地翻着复习资料,随后打开了房间的门,看见隔壁房间的门缝处还透着光。
这时,宋颜柯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等我点进去看时,却显示已撤回。
随后,隔壁房间的灯终于被关上了。
我见状也试图重新入睡,但终究还是没能成功,一直到天色微微亮,我才陷入沉睡。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
洗漱完毕后,我刚下楼,便看见了宋颜柯从书房出来。
她看见我,表情似乎有些惊讶:“你不会是刚刚才醒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转移话题说:“那个……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我听说到时候在森林公园附近会举办一场烟火大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咦?”她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是在市郊区吗?”
“对啊,如果你觉得太远了,那我们可以……”
她连忙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我和你去吗?”
这番话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我只好试探着问她:“你想只有我和你去吗?”
“嗯……我都可以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说完,她到钢琴前坐下,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整个寒假期间,每天的生活都大同小异,这让我感到有些无聊。但宋颜柯的到来,至少缓解了我的几分压力。
我看着自己书桌上满满的参考资料,实在感到乏味,便索性将它们全部放到了书房的书架上。
“宋良玄,”正在书房看书的宋颜柯看着我进进出出,发出了疑问,“这些不都是你要复习的吗?怎么全部放这边来了?”
我一边整理书架,一边回答:“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实在不喜欢桌子被堆满的感觉。”
“况且,这些我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也没有必要再一直看下去了。”我又补充。
“宋良玄。”几分钟后,她再次念出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她,笑着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她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了。”
“有吗?”我突然间来了兴致,“那你能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吗?”
她站了起来,一边在书房内踱步一边条条是道地分析着:“首先呢,你很自律。呃……除了偶尔熬夜之外,每天的日常不是看书就是运动和练琴。”
“其次,你很聪明。就拿学吉他来举例好了,那些其他人要练习很久的技巧你很快就能学会。”
“最后……”
“好了好了,”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夸我,我怕……”
听到这番话,她立刻到我身边坐下,一脸好奇地问:“夸你呢,你怕什么?被捧杀吗?”
“当然不是,”我摇摇头,“我怕……你会发现,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她突然用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开口:“你已经很优秀了,干嘛要学我时不时地就否定自己啊?”
“我……”
“宋良玄,”她再次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之前你也这么对我说过,所以,你以后尽量别这样了,可以吗?”
我露出微笑:“我答应你。”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让我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都加速了。很快,春节到了。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母亲便带着我们搭上了飞往南半球的飞机,在悉尼落地。
我们在悉尼歌剧院欣赏了交响音乐会,在环形码头的轮船上肆意地沐浴着阳光,在骏域谷骑马和驾驶了四驱车……
在中央海岸的沙滩上,我望着清澈的海水以及旖旎的海湾,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十分感动。
坐在我身边的宋颜柯望着不远处正在打排球的母亲和林缪辰,突然念起了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我接着她的话说道。
“宋良玄,谢谢你陪着我。”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
这一刻,我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灼热是不是晒了一上午太阳的缘故了。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带着我们在附近的城市开始了自驾游。
从墨尔本出发,在大洋路上一路前行,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崎岖美丽的景观令人难以忘怀。
几天后,我们在海滩的酒店整顿休息。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听到敲门声后,我打开门一看,母亲正站在门口。
“其实,我和你爸爸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望着我开口,“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生活。”
我摇摇头:“不用这么说,我能够在国内衣食无忧地生活,也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之前我们还一直想让你去纽约上高中,确实没有考虑到你自己的想法。不过你也长大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们也理应先遵循你的意见。”
“我本来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再说,我也挺喜欢一个人生活的,自由。”我看着她如实说道。
“林缪辰睡了?”我没话找话。
母亲笑着点点头:“他向来睡得很早。”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见她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直截了当地问:“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她的神情有些犹豫,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因此率先开口:“是和宋颜柯有关的吗?”
母亲望着我,点了点头。
在我准备和她坦白时,她突然这样对我说:“其实你对宋颜柯的感情,我们都能看出来。”
“没错,她是我喜欢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会分清主次的。”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说出了实话。
不过,眼前母亲的反应实在是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郑重其辞说:
“这十几天相处下来,我能看出来宋颜柯其实是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不过,女孩子对于感情的态度可能要慎重得多。所以,如果你下定决心打算照顾、呵护她,我希望你做一个负责任的男孩,好吗?”
“我会的,但是你不反对……”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笑着回答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相信你们能够处理好。”
我只是点点头。
“对了,小予前两天还在问我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我感到疑惑:“她不是可以直接问我吗?干嘛还去问你。”
“可能她是怕打扰你学习吧,”母亲推测,随后又露出微笑,“她前几天还说,要和你一起中科大考进少年班呢。”
“她要是去考试的话……也不是没可能。”我淡淡地说。
我们的聊天到此为止了,母亲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默想。
深夜,我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有的只是灯火阑珊的景象。
我想,这次旅行我应该很难忘记了。
回国几天之后,母亲和林缪辰很快便回到了大洋彼岸的纽约。
这天,我正翻着日历,宋颜柯便走到我身边,举着手机,满脸期待地抬起头望着我:“你说的烟火大会明天就开始了,我刚刚已经买好了票,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
第二天清早,我还在为穿什么衣服犯难时,宋颜柯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她见我犹豫不决的模样,便索性从衣帽间里拿出了之前的那件风衣递到我手中:“宋良玄,你要不还是穿这件吧,超好看的。”
我笑了笑,对她说:“好,不过说起来,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就是之前被你……”
“哎呀,我记性好着呢。”她到一旁坐下,“倒是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迅速换好衣服,和她一起乘车到达了烟火大会的举办地点。
到了现场,其他人员告诉我们白天主要是各项活动,烟火燃放要等日落之后才正式开始。
于是,我和她便在场地内开始了闲逛。
“宋良玄,我们去试试射击,怎么样?”宋颜柯看着前方不少人围在一起的场地,抬头问我。
我和她走到最左边的桌子前,她拿起桌上的弓,用力拉了拉,发现很难开弓。
我见状,拿了旁边一把小型的弓递给她,她接过弓,瞄准正前方的靶心放手。
“呀!怎么脱靶了?”她望着那支箭与立在前方的靶擦肩而过,懊恼地挠了挠头发。
她又尝试了几次,终于射中了内环。
“宋良玄,你怎么不试试?”她说着,将手中的弓递给了我。
我拿起弓和箭,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瞄准靶心,随后用力放箭。
“正中靶心哎!”她兴奋得跳了起来,指着前方箭中靶心的场面,激动地望着我。
“不瞒你说,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射中过靶心。”我实话实说。
她满脸钦佩地望着我:“那也超厉害的。”
她再次拿起弓箭准备尝试,我站到她的身后,扶着她的手,待她准备好之后松了手。
终于,红色的靶心处再次多了一支箭。
她立刻欢呼起来,一转身却撞上了我的胸口。
“宋颜柯,你没事吧?”我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望着她。
她只是摇了摇头,我看着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便用手帮她整理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几乎把整个场地都走了个遍。终于,傍晚降临了。
我和宋颜柯坐在距离烟火燃放最近的观看区,静静望着烟花升上夜空,随后以各式各样的形态在空中爆炸,又落下,随后消失。
“宋良玄,”她叫出我的名字,目光依旧停留在夜空中,“你妈妈离开之前,还找我聊过一次。”
对此,我倒是全然不知,于是我问她:“那方便透露一下你们的聊天内容吗?”
“阿姨说……”她看着我,停顿了几秒,然后才接着说,“阿姨说不告诉你。”
“那好吧,我自己去问她。”
“阿姨说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你的。”
“宋颜柯,我妈该不会是和你说我的坏话了吧?”
“怎么会呢?”
“那有什么不方便和我说的?”
“不方便,不方便。”
……
这天深夜,我收到了宋颜柯发来的信息:宋良玄,谢谢你。和你在一起度过的这些天,我很开心。
我回复:你既然还没睡,干嘛不直接当面和我说啊?
她解释着:谁知道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我继续回复她: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当面和我说,所以才发信息给我的吧?
她继续回复我:那你开门。
我看见这四个字,立刻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打开门,宋颜柯一看见我便露出浅浅的微笑:“谢谢你啦,好了,我说完了,晚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关上了灯。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
这一天怎么过得这么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