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露锋芒

喜儿眼中满是倾慕,由衷赞叹:“小姐,您可真好看。”她对着铜镜,指尖轻轻滑过自己温润的脸颊,目光却在右侧脸颊那道手指大小的刀疤上凝滞,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她抬手拿起一层轻薄如雾的面纱,动作轻柔地戴上。紧接着,她朝秋菊招了招手,示意其靠近。随后,双手拢在嘴边,凑近秋菊耳畔,低声细语起来。一番密谈后,秋菊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出了门。她望着秋菊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吩咐道:“喜儿,我们走。”

踏出房门,一座广阔无垠的庭院撞入眼帘。她举步迈入其中,脚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小径,向着远方无尽延展。小径两旁,低矮的灌木被精心修剪得错落有致,嫩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好似在悠悠诉说着漫长岁月里的琐碎故事。

沿着小径徐徐前行,一座装饰精美的凉亭霍然出现。凉亭周身由洁白莹润的玉石砌成,八角飞檐高高翘起,琉璃瓦在日光的轻抚下,折射出熠熠夺目的光辉。步入亭内,汉白玉石桌与石鼓凳整齐排列,石桌上,精致的棋盘纹路清晰分明,似乎在静静期盼着主人邀上三五知己,于此对弈品茗、畅谈古今。

绕过凉亭,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园豁然呈现。花园里,各类花卉应着时节肆意绽放,红的似烈烈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张扬;粉的如天边绚烂的云霞,柔美又迷人;白的像冬日初降的雪花,纯净且圣洁。硕大的牡丹正开得浓艳,层层叠叠的花瓣相互簇拥,尽显雍容华贵之态;玫瑰热烈馥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引得彩蝶成双成对,蹁跹起舞;淡雅的兰花隐匿于翠绿的叶片之间,静静散发着清幽的气息,为这座花园增添了几分雅致与宁静。花园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沿着人工开凿的河道,蜿蜒穿梭于花丛之中。溪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在水流的冲刷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偶尔还能瞥见鱼儿在水中欢快嬉戏、相互追逐的身影。溪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垂落在水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荡起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远处,几座假山错落分布,形态各异。有的如利剑直插云霄,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有的似仙女亭亭玉立,姿态婀娜。假山上爬满翠绿的藤蔓,为其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整个庭院,既有自然的野趣,又有人工雕琢的精巧,她不禁沉醉其中。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娇柔做作的声音:“姐姐,你可算是醒了,妹妹我好担心你,父亲正在前厅等你呢,你倒好,还有心思在这赏花喂鱼。”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位妩媚女子的身上,心中暗自忖道:“这莫不是就是那个恶毒女配,绿茶妹妹?”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围着那女子缓缓踱步,一边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戏谑调侃:“这浓浓的茶味,怕得是好几年的陈茶了吧?”只见对面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故作不解地说道:“姐姐,你又拿妹妹说笑了不是?”她猛地甩开女子的手,咯咯笑出声来:“我的好妹妹呀,这里又没旁人,用不着在我面前假情假意,绿茶婊、白莲花那一套,在我这儿可不管用。”对面女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恼,恶狠狠地瞪着她,低声咒骂道:“看父亲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丑八怪!”

一行人匆匆赶到前厅。前厅正中央,端坐着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慢悠悠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见她进来,男子脸色一沉,怒声呵斥道:“逆女,给我跪下!家法伺候,管家,去把我的鞭子拿来!”管家来福连忙应道:“好的,老爷。”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男子,大声反驳:“我这刚从阎王爷那里回来,你不关心我也就罢了,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问清楚,就想着处罚我,可真是我的好父亲!”见她迟迟不肯下跪,男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大声吼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逆女按住,老夫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话音刚落,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一人伸出蒲扇般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手指深深陷入肉里;另一个则猛地抬起腿,膝盖如坚硬的石锤,重重撞向她的膝窝。只听“噗通”一声闷响,她被这股强力硬生生地压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剧烈碰撞,身子因这粗暴的动作剧烈摇晃,双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想要稳住身形,却被他们用力拉扯,手臂被迫扭曲到身后,动弹不得。父亲手持鞭子,满脸怒容地朝她走来,手臂一挥,鞭子裹挟着呼呼风声,重重地落在她瘦弱的后背上,瞬间留下一道道血痕。见她不肯认错,父亲边打边骂:“你这个逆女,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是要把叶家给害死啊!你和你那没用的娘一模一样!”听到这话,她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父亲,嘴角缓缓溢出鲜红的血。喜儿见状,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扯着老爷的衣角哀求道:“老叶,小姐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受不住这样的处罚,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吧。”这时,坐在旁边那位妖艳妩媚的女子猛地站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喜儿脸上,尖声骂道:“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她艰难地转过身,对喜儿说道:“没事的,喜儿,你不用管我。”随后,又怒目瞪向那女子,吼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凭什么打我的喜儿?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那女子顺势扑到父亲怀里,娇弱地哭诉道:“老爷,姐姐体弱多病,府中大小事务都是我在照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我连一个丫鬟都管不了吗?梦瑶平时私底下就不尊重我,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对我大吼大叫,无非就是看不起我这侍妾的身份,才这般羞辱我,我不活了!”说着,便作势要朝柱子撞去。父亲连忙拉住她,安抚道:“夫人呀,整个叶府除了我就是你说了算,你想管谁就尽管管。”那妖娆的女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阴阳怪气地说:“夫人应该还不知道小姐醒了吧?你们怎么不去通知她?”父亲再次被激怒,手中的鞭子又朝着她抽了过去,怒喝道:“赶紧给你罗姨娘道歉!”她执拗地说道:“我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有本事你打死我!”见她如此倔强,一鞭又一鞭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就在她被打得血肉模糊之际,一个温柔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爷,瑶瑶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真的要把她打死吗?”她转过头,只见母亲缓缓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瑶瑶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吧,我替她给妹妹道歉。”说着,母亲便向姜夫人鞠了一躬,然后重重地磕了个头。可那女人却不依不饶,尖着嗓子说:“姐姐道歉要有诚意,磕头要磕得响,说不定妹妹高兴了就不追究了呢。”于是母亲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磕破了,鲜血渗了出来,可对面的女人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奄奄一息地喊道:“不要跪,娘!”母亲眼含泪水,看向她,先是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又看了看她后背的鞭痕,哭着说:“我可怜的瑶瑶,都是娘没用。”随后,母亲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单薄的身子剧烈颤抖,手忙脚乱地将方巾捂在嘴边。待咳嗽稍歇,缓缓拿下方巾,只见那洁白如雪的方巾上,晕染开点点嫣红,殷红的血滴在素净的方巾上,肆意蔓延,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凄美。

这时,叶澜焉走到她跟前,俯下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嘲讽道:“姐姐,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现在怎么怕了?”说完,还不忘转身对母亲说道:“老不死的,真晦气!”然后得意洋洋地朝她母亲走去,假惺惺地说:“父亲,母亲,闹出人命传出去可不好,姐姐她也知道错了,你饶了她吧。”二夫人连忙附和:“还是我的女儿善良,老爷,看在焉儿的份上,你就饶了她们母女吧。”父亲气呼呼地说道:“哼,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就饶了你。回你的房间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你的房间半步!”众人跟随父亲的脚步,慢慢离开了厅堂。

厅堂里只剩下她和虚弱的母亲。喜儿连忙跑来,将她搀扶起来,她强忍着疼痛,拖着几乎残废的身躯,扶起母亲,关切地问道:“母亲,你的身体怎么样?我让喜儿扶您回房休息。”秋菊也匆忙从外面赶回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子,右手挎着一个木箱。她赶忙对太医说道:“李太医,你帮我看一下我母亲,只要能治好我母亲,诊金你随便开。”秋菊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骂道:“这老爷下手可真狠,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算是少爷也经不起这样的惩罚,何况是小姐这么虚弱的身子骨呢?”喜儿连忙“嘘”了一声,警惕地说:“可得小心点,说不定二小姐和二夫人的人在盯着我们呢。”李太医为母亲仔细诊脉后,神色凝重地说:“大小姐,夫人的脉象时有时无,极为虚弱,身体不仅虚弱,而且中毒已久,恐怕命不久矣。”她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焦急地问道:“那李太医可查出是中了什么毒?”“老夫不敢妄下断言,夫人中的毒很是罕见,可否让我查看一下夫人日常服用的药渣,再做定夺。”她连忙吩咐小桃:“你去把我母亲平时喝药的药渣拿来给李太医。”小桃应了一声,很快就把药渣拿来了。李太医将药渣一一查验了一遍,并未发现异样。正当他疑惑之时,突然想到西域有一种慢性毒药,可使体寒虚弱的人身体暂时有所好转,但身体功能会逐渐亏损,寿命也会减半。他转身问道:“夫人平时除了喝这些药,会不会吃一些止咳之类的药丸?”她连忙将母亲平时服用的药丸拿给李太医。李太医将药丸倒出后,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说道:“这药确实是上好的止咳药,但这药的味道不对,多了一味曼陀噬骨粉。曼陀罗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西域奇毒,服用者容易上瘾且易出现幻觉,遇水即溶,毒性便会迅速蔓延。夫人平时是不是会用水送服这药丸?”她焦急地点点头,问道:“那李太医可有解毒的方法?”李太医无奈地摇摇头:“相传柔然国有一洛神医可以解百毒,不过这位神医行踪不定,基本没有人见过。”她强压下心中的焦急,对小桃说:“小桃,先送夫人回房休息。秋菊,去我房里把铜镜旁边的盒子给我拿来。”又对李太医说道:“李太医,看您也挺忙的,希望今天您为我母亲诊脉的事情能够替我保密。”

不一会儿,秋菊就把盒子拿来了。她取出一些银子,递给李太医,说道:“李太医,一点薄礼,还望您笑纳。我身体多有不便,就不多留您了,喜儿,帮忙送一下李太医。”随后,喜儿和秋菊便搀扶着她回到了闺房。她躺在床上,秋菊打来水,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身体、上药,一边哭着说:“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服个软,你就少受这些皮肉之苦,秋菊看着都疼。”喜儿则在一旁说:“秋菊,咱小姐可不是像之前那样好欺负的,今天这笔账她肯定会讨回来的,是吧,小姐?”她疲惫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半夜,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哇哇”大叫。小丫头们连忙冲进房间,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咬着牙说:“没啥,就是这伤口太痛了,睡不着。你们陪我聊聊天吧。对了,叶澜焉的母亲也就是叶府的二夫人姜绮罗,那少爷是……”喜儿连忙回答:“小姐,少爷是你的兄长,和你一样,同为夫人所生,只是考取了功名,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平时回家的少。小姐,少爷可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不会连他也不记得了吧?”她苦笑着说:“我感觉像失忆了一样,以前的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有空你们可得跟我多说说。你们快坐,你们知道的,我最讨厌叛徒,你们中若有谁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发卖了。但是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受人欺负的,我会把你们当家人一样对待。”二人齐声说道:“小姐,您待我们都很好,我们哪里敢背叛你,我们会好好跟着你的。”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大亮,她还在睡梦中,喜儿就激动地把她摇醒:“小姐,小姐,你快看谁来了?”她睡眼惺忪,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到底是谁,这么缺心眼,大清早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喜儿在她耳旁悄悄地说:“是大少爷回来了,他听说你受伤了,就连夜赶回来,天一亮就来看您了。”她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行,喜儿,快点给我梳妆,我可得好好见见我这个风度翩翩的兄弟。”她记得书中提到,原主的哥哥叶煦瑾温润如玉,为人和善,曾经兄妹关系很好,但自从原主的母亲去世后,受到庶妹的挑拨,关系才逐渐疏远。

她步履蹒跚地打开房门,眼前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只见他右手执扇,左手拿着几个像是药包和糕点的东西。听到开门声,公子缓缓转过身来,白皙的皮肤,轮廓分明的干净脸蛋,这张脸堪称完美。公子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径直朝她走来,走近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关切地说道:“妹妹,兄长听说你被父亲罚了,便连夜赶了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去街上买了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和绿豆糕,你赶快趁热吃。下次就不要跟父亲置气了,你也知道父亲的脾气,他最不喜欢别人跟他唱反调。”她轻轻将兄长推开,眼神坚定地说道:“我没有错。”兄长连忙笑着迎合:“好好好,你没错,咱们先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尝尝兄长给你买的糕点,趁热吃。”她本来还想着拒绝,谁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便也不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兄长见她吃得开心,便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她看着兄长,认真地问:“兄长,你信我吗?”兄长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信任:“我当然相信你啊,我的好妹妹,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快和我说说,是谁欺负了你,兄长帮你讨回公道。”她便将当时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兄长。兄长听完后,气得咬牙切齿,抡起拳头,狠狠砸向石桌,怒声道:“岂有此理,这是欺负叶府没人了吗?还有妹妹,你的脸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给你找最好的太医,帮你治好的。我待会要去看一下母亲,还得赶去翰林院。”她会心一笑,说道:“谢谢兄长。”随后,兄长便朝母亲的庭院走去。

等兄长离开后,她转头问秋菊:“秋菊,当时我让你给我找的药,你帮我放哪了?”秋菊连忙把药拿出来递给她。她将这些药捣碎,加入清水搅拌均匀,然后轻轻涂在伤疤处,再用纱布仔细地包好。第二天早晨醒来,喜儿突然尖叫起来:“小姐,您的脸好了!曾经您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现在容貌恢复了,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艳压群芳了!”她连忙捂住喜儿的嘴,低声说道:“秋菊、喜儿,我容貌恢复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包括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