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城静谧的夜色,倒映着两个人沉重的心事。
半年前膝盖上的伤疤还留着一点痕迹,云赫掀开乔澈的裙子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
小刀剜肉,又钝痛一分。
乔澈也意识到什么,只是很浅地笑了笑。
其实也才分开半年,乔澈的笑容下,却好像驶过万水千山,一切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现在挺好的。”乔澈理了理头发,语气淡淡,“你也挺好的吧?”
分开的这半年,乔澈时常能从新闻里看到云赫的近况,看起来一切都那么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现在不仅对我没兴趣,就连我的钱都不感兴趣了?”
留给乔澈的副卡绑着云赫的手机号码,却一次没收到过扣款通知。
分开之后,就连云顶华府的水电账单都成了云赫的一种慰藉。他让何秘书每个月整理好物业费、停车费、水电费这些那些林林总总的账单,试图在小数点里找到一点与她有关的痕迹。
云赫伸手去够剩下的半瓶酒,被乔澈按住。
“你开个条件吧,能让我们和好的条件。”
冰凉的指尖蹭着男人的手背,细软的触感排山倒海地袭过来。
云赫抬眼,极力克制。
乔澈垂眸不语,恍惚间想到十九岁那年在云氏集团门口,第一次给广告片试镜的乔澈在一楼入口遇上了云赫。那是他们的初相识。
第二次见面是在云赫的办公室,他坐在桌前说了差不多的话。他问,开个条件吧,怎么样能做我女朋友?
他那时意气风发,言语间没有商量的意思,像是在谈一场板上钉钉的生意,眼神睥睨之间,不是征询意愿,只是告知。
“云氏集团10%的股份给你。你回我身边好不好?或者你想要什么,我来解决……”
这是一笔足够诱人的交易。
云赫想不出什么办法的时候,便会想出一些交换条件。
乔澈还是不语。
“乔澈……”
乔澈打断他,“程谦哥刚刚路上说,这几周你胃病复发,前些日子还进了医院。胃痛就少喝一点。”
程谦真是多嘴。云赫嘴硬,但还是缩回了拿酒的手。
“让家里阿姨给你做些喜欢的早餐,一日三餐还是要按时吃,开会的话备着些饼干……”
“乔乔,你回来吧,我求你……”
乔澈的话被打断,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说,我求你。
这是平生乔澈听到最重的一句话。
那么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坐在灯光的阴影里,语气里满是破碎的希冀。
“乔乔……我快疯了……”
乔澈低着头,不敢看他,身体挪得离他更远了一些。
乔澈的小动作被云赫看在眼里。
他苦笑了一声,很无力地仰面倒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头顶的射灯。
直视强光太久,人确实会不自觉流泪。
从没见过他流泪,所以乔澈并不敢相信,云赫眼角的那滴泪,竟然是为了她。
乔澈,回我身边,我求你。
“你喝多了……我先回去,需要人照顾的话,我帮你联系何秘书。”
半瓶酒。
“我的酒量你还不了解?”
乔澈拎起包掠过云赫要走。云赫挺身,拽着手腕把她扯过来,反身把她压在沙发上,眼底猩红,扣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俯身。
“云赫。你喝醉了。”
“你知道我没有。”
“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我。我后悔了,后悔放你走,我很后悔……”
乔澈别过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他破碎的眼光里,就此沉沦,怕理智败给爱意,见不得他这样失魂落魄,想立刻就丢盔弃甲地回到他身边。
拼劲最后一丝决绝,乔澈开口,“云先生现在订婚了,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呢?出轨?云赫,如果你还有一丝一毫为我考虑,我已经是豪门弃妇了,别背上小三的骂名。”
云赫听完捏着她手腕的手指泄力,乔澈这才从他身下钻出来。
“我有在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也是。”
说完,乔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楼下,李芳菲和何俊辰齐刷刷地站着,看见乔澈跑下来,李芳菲眼疾手快地扯开廓形大衣,把她半个人包住疾步送上了车。
何秘书追上来。
“乔小姐,云总他上周在医院住了四天,最近几个月云总睡眠很差,要靠安定才能勉强入眠,我和程总商量过的,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云总来鹭城找您。”
乔澈抬头望着高耸的大楼,虽然看不见顶层他的房间,但乔澈还是盯着虚无的点愣神了很久,满脑子都是云赫的声音。
乔澈,回我身边,我求你。
这九个字太重,太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