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妇人之仁
- 东汉三国:重生我之郭奉孝
- 悦诚服
- 9451字
- 2025-06-06 21:34:11
马腾驻守右扶风,其军队补给依赖凉州。但凉州由韩遂掌控,马腾鞭长莫及,又受韩遂克扣和旱灾影响,导致粮草短缺。
他向控制长安的李傕求粮遭拒,愤而带兵跨境到李傕封地池阳县抢粮,激化双方矛盾。
长安朝廷内,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劭、中郎将杜禀等人不满李傕、郭汜、樊稠专权,见马腾与李傕交恶,便密谋联合马腾铲除李傕集团。
同时,马腾联络益州牧刘焉,意图共讨李傕。刘焉应允,命在长安为人质的儿子刘范配合。刘范遂与马宇等人接洽,内外勾结达成。
原计划是:马腾军从池阳南下进逼长安,马宇、刘范等人在长安城内起事响应。然而,密谋败露,马宇、种劭、杜禀、刘范四人仓皇逃至右扶风槐里县。
李傕大惊,急派侄子李利及郭汜、樊稠率军阻击马腾。双方在长平观大战,樊稠奋勇作战,马腾军大败(“稠击腾,腾败走”)。
韩遂、马腾败退至陈仓,樊稠紧追不舍。韩遂派人游说樊稠,强调天下大乱,双方争斗非为私怨,且是同乡,应留有余地。
樊稠认同,暂停追击,两人阵前并马交谈良久。此景被后到的李利目睹并记下,李利因曾受樊稠斥责,便向叔父李傕告密,称樊稠与韩遂关系亲密。
韩遂、马腾最终败退回凉州。李傕虽对樊稠起疑,但因樊稠勇猛深得军心且恰逢三辅爆发严重旱灾,暂未动手。
旱灾导致李傕集团不仅不救灾,反而纵兵劫掠,加剧了关中人相食的惨剧,连皇帝赈灾物资也被李傕私吞。
当时皇帝准备把自己的御马拨出一百匹来卖掉,又从大司农中拨出两万匹布,希望赏赐给大臣和贫民中那些生活艰难的人。
李傕想到自家仓库还有空地,于是把物资全部拉他们自己家去了。贾诩苦劝,李傕不听!
为防韩、马趁灾反扑,李傕、郭汜在战后不久又封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降将军以示安抚,朝廷把凉州做了一次大拆分。
凉州的河西四郡,也就是金城、酒泉、敦煌、张掖四个郡被单独划出来组成一个新的小州,叫做雍州。而凉州剩下的北地、安定、汉阳、陇西、武都等郡继续组成凉州。此举可能意在缩小韩遂、马腾的活动范围,加强临近京师数郡的防备。
樊稠可能察觉李傕杀意,请求率兵东出函谷关镇守雒阳并要求增兵。李傕设宴,席间将醉酒的樊稠勒死,随后又杀与其交好的李蒙,清除了内部威胁。
长安的空气凝滞如铁,樊稠与李蒙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便已催生出新的猜忌与恐惧。李傕坐在车骑将军府邸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青铜酒樽,案上灯火的阴影在他脸上跳跃,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他杀樊稠时,果决如快刀斩乱麻,此刻环顾四周,郭汜、张济、杨定这些昔日并肩劫掠雒阳、共掌朝权的“兄弟”,眼神里却都蒙上了一层闪烁的冰霜。他深知,必须尽快修补这无形的裂痕,尤其是对那个手握重兵、性情同样剽悍如野狼的郭汜。
于是,李傕府邸的夜宴骤然频繁起来。他派人殷勤相请郭汜,美酒如泉涌,珍馐堆满案。丝竹管弦日夜不休,舞姬的彩袖旋出惑人的光影,温软的娇躯似有若无地依偎着郭汜。
有时酒酣耳热,夜已深沉,李傕便爽朗大笑,大手一挥:“郭老弟,莫要奔波,就在愚兄这里歇下!”旋即自有精心挑选的侍妾,低眉顺眼、含羞带怯地引郭汜入内室侍奉。
这一日的宴席,设在府邸深处临水的暖阁。厚重的锦绣帷幕隔绝了料峭春寒,巨大的鎏金铜兽炭炉吐着暗红的火舌,将阁内烘烤得暖意融融,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昏沉的燥热。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耳,数名身姿窈窕、仅着轻薄纱衣的歌姬在铺设着华丽西域地毯的中央翩翩起舞,足踝金铃摇曳,叮当作响。
李傕踞坐主位,脸颊因酒意泛着油光。他举起手中镶嵌宝石的犀角杯,目光灼灼地投向对面的郭汜:
“阿多!你我兄弟,同生共死多少回了?樊稠、李蒙那两个蠢货,不识时务,自寻死路!休要让他们坏了我们兄弟情义!来,满饮此杯!”
郭汜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得案几上的杯盏轻颤:“稚然兄说得是!那些鼠辈,死便死了!岂能碍着咱们快活?”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浓密的虬髯淌下,洇湿了华贵的锦袍前襟。他放下酒杯,大手随意抹了抹胡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李傕身后侍立的两名绝色美姬。她们低眉顺眼,肌肤在烛火下细腻如最好的白瓷,身段玲珑,暗香浮动。
李傕捕捉到郭汜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带着掌控一切的自得。他拍了拍手,声音在暖阁内回荡:“都傻站着作甚?还不快去侍奉郭将军!”
他身后那两名美姬立刻如穿花蝴蝶般轻盈地飘到郭汜案前。一个巧笑倩兮,素手执起温在热水中的玉壶,为郭汜重新斟满美酒。
另一个则带着一股甜腻的香风,软软地依偎着郭汜宽阔的臂膀坐下,纤纤玉指拈起一枚剥好的水晶葡萄,娇声劝道:“将军,请用。”那温热的气息几乎拂在郭汜的耳廓上。
郭汜志得意满,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又有佳人软语温存,郁积的些许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他笑声更响,与李傕推杯换盏,豪饮不止。
案上的金樽玉盏空了又满,满后又空,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不知不觉,夜已深沉,窗外弦月西斜,府邸外长安城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阁内醉醺醺的喧哗和丝竹的余韵。
“阿多!”李傕舌头也有些大了,眼神迷离,用力拍了拍郭汜的肩膀,“今夜尽兴!我看你也别折腾回府了!就在我这里……安歇!”
“后面……后面暖阁收拾得…舒舒服服!让她们……”他醉眼斜睨着郭汜身边那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好好服侍你……解解乏!”他话语暧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郭汜早已酒酣耳热,神志飘忽,只觉得浑身燥热,通体舒泰。他含糊地应着:“好……好!听稚然兄的!有劳……有劳美人儿了……”他大手一挥,几乎将身边的美姬揽入怀中。
两名美姬对视一眼,嘴角噙着职业化的、柔媚的笑意,一左一右,半扶半架着脚步虚浮、身躯沉重的郭汜,在数名侍女提灯引路下,摇摇曳曳地穿过回廊,向那早已备好香衾软枕的暖阁深处行去。
廊下悬挂的宫灯,将她们曼妙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游动的魅影。郭汜沉重的脚步声和含混的嘟囔声,渐渐消失在奢靡的暖阁深处。
郭汜府邸内,气氛却截然相反。郭妻独坐妆台前,铜镜映出她日益憔悴的脸庞和眼中熊熊燃烧的忧虑之火。丈夫连日流连李府,夜不归宿,每一次归来,身上都沾染着陌生的脂粉香气。
她眼前不断闪过那些传闻:董卓如何强占宫女,吕布如何与董卓侍婢私通,李傕自己当年又是如何在颍川掳掠了弘农王妃唐姬……若非献帝在贾诩暗中提醒下及时干预,那唐姬恐怕早已成了李傕后院的玩物!这些凉州悍将,哪个不是见色忘义、贪婪成性的豺狼?
白日里,府门外那两名值守的亲兵低声交谈的闲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反复噬咬着她的心。
“啧啧,你是没瞧见,昨儿个将军又是大半夜才回来……”
“嗨,李将军府上那排场!听说光是给将军斟酒的小娘子,那都是个顶个的水灵!比……比咱们长安城最好的红袖招里的头牌都不差!”
“那可不!那身段,那脸蛋儿……将军真是好艳福!”
那些带着艳羡和猥琐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王氏的耳朵,扎进她日渐枯萎的心房。
“个顶个的水灵……”王氏对着镜子,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她猛地将犀角梳拍在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妆奁里的小物件一阵轻跳。
镜中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燃烧着无法熄灭的妒火。“水灵?呵……我这黄脸婆,自是比不得那些妖精了!”她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失去光彩的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恨在五脏六腑里翻搅、煎熬。
每一次李傕府上的夜宴,对王氏而言都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她枯坐在灯下,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府门方向的每一点动静。远处更鼓的声音慢得令人心焦,每一下都敲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直到那熟悉的、带着醉意的沉重脚步声终于在院中响起,由远及近,伴随着亲兵低低的问候和搀扶声,王氏的心才会猛地一沉——又回来了,带着一身她最痛恨的气息。
郭汜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脚步踉跄,几乎是被两名亲兵架着才勉强站稳。他锦袍的前襟沾满了酒渍和油污,衣襟松散地敞开着,露出浓密的胸毛。
那张平日里尚算威严的国字脸,此刻醉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令人作呕的傻笑。
“夫……夫人……还没……歇着呢?”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喷出浓重的酒气,摇摇晃晃地就想往里走。王氏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怒火,冷着脸站起身,示意亲兵退下,亲自上前搀扶。
她的手刚碰到郭汜的胳膊,指尖便传来一阵滑腻——不知是哪个女人的香膏蹭在了他的衣袖上。她咬着牙,屏住呼吸,费力地将这具散发着污浊气息的沉重身躯拖到床榻边。
郭汜几乎是倒下去的,沉重的身躯砸在锦被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含混地咕哝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醉话,头一歪,鼾声立刻粗重地响起。王氏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般。
她厌恶地伸出手,去解他身上那件沾满酒污脂粉的锦袍外氅,只想尽快把这身腌臜东西剥掉。
就在她费力地扯动衣襟时,一个刺目的、小小的、柔软的东西,毫无征兆地从郭汜散乱的内袍衣襟里滑落出来,轻飘飘地掉在铺着华丽织锦的脚踏上。
那是一件极其精致小巧的女子贴身亵衣。上好的水红色软烟罗,薄如蝉翼,几乎能透光。边缘用细细的金线绣着缠枝并蒂莲的纹样,针脚细密,一看就价值不菲。
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和一股浓烈的、与郭汜身上其他脂粉气截然不同的、极其甜媚诱人的异香——那是属于另一个年轻女人身体的、带着情欲气息的味道。这小小的布料,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氏的手心,更深深烙进她的心里
“李稚然!”她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最恶毒的诅咒,“你害我夫君沉溺酒色,你送来这些狐媚子惑乱他的心志!你毁了我的家!此仇不报,我王氏誓不为人!”那件水红色的亵衣,被她攥得死紧,仿佛要将其生生捏碎,连同那个未曾谋面却已让她恨入骨髓的妖艳贱婢,一起挫骨扬灰。
数日后,大将军府的门槛再次被踏破。这一次,并非为饮宴,而是李傕派人送来了一份“心意”——一只硕大的、黑漆描金的食盒。食盒由两名健仆抬着,郑重其事地送到了郭府正厅。
“郭将军安好。”领头的小校恭谨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我家大将军感念郭将军连日辛劳,特命府中庖厨精心烹制了几味新得的野物,乃是关外快马送来的珍品,请将军务必尝尝鲜,品鉴一二。”他示意仆役将食盒放在厅中宽大的紫檀木案几上,亲手揭开盒盖。
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混合着复杂香料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厅堂。食盒内分三层,最上一层是片得薄如蝉翼、油光红亮的炙鹿脯,中间一层是浓油赤酱、炖得酥烂入味的熊掌,最下一层则是几只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的鹌鹑。旁边几个小格子里,还配着碧绿的时蔬和几样精致的糕点。色香味俱全,堪称一场小型盛宴。
王氏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自从那件亵衣事件后,她对李傕的一切举动都充满了极致的警惕和汹涌的恨意。
此刻,看着这精美的食盒,闻着那勾人食欲的香气,她非但毫无欣喜,反而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用这些吃食来堵她丈夫的嘴,继续麻痹他,好让那些狐媚子继续在他身上施展手段?李傕,你欺人太甚!
郭汜刚从军营点卯回来,带着一身汗气。看到案上如此丰盛的美食,又闻着扑鼻的香气,腹中馋虫立刻被勾起。
他哈哈一笑,大剌剌地在主位坐下:“稚然兄真是客气!正好腹中饥饿,来来来,夫人,你也尝尝!”说着,伸手就抓起玉箸,迫不及待地要去夹那最诱人的炙鹿脯。
“慢着!”王氏猛地站起身,声音又尖又厉,如同裂帛,瞬间划破了厅内稍显和缓的气氛。她几步冲到案前,一把按住了郭汜伸向鹿脯的手腕。
郭汜猝不及防,被按得筷子差点脱手,不禁皱眉,带着醉意未消的几分不耐:“夫人!你这是作甚?大惊小怪!”
“食从外来,倘或有故!”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惊恐和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厅中每个人的耳膜上。
“李傕是何等样人?樊稠、李蒙尸骨未寒!他送来的东西,焉知不是包藏祸心?”她一边厉声说着,一边猛地探手,竟不顾油腻,直接用两根手指从那碟豆豉中狠狠捻起一小撮!
在东汉,豆豉分为咸淡两种,加盐制作的咸豆豉就是食物,味道淡的豆豉可以入药。
“寻常豆豉,焉有如此乌黑油亮?!李傕府上奇人异士众多,用毒高手难道还少吗?他这是要效仿鸿门宴,毒杀于你!”
郭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厉声指控惊得酒醒了大半。他看着近在咫尺、被妻子手指捻得有些变形的豆豉颗粒,那深褐的颜色在灯光下确实显得格外幽暗,再联想到妻子那句“樊稠、李蒙尸骨未寒”,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李傕杀樊稠时的狠辣决绝,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伸向鹿脯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脸色变了数变,眼神惊疑不定。
王氏见丈夫动摇,心中暗喜,更是趁热打铁,将那撮豆豉狠狠摔回碟子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夫君!你醒醒吧!一栖不二雄!一个巢穴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两只称雄的猛虎?长安城里,有他李稚然在,又岂能容你郭阿多长久地与他平起平坐?我……我早就疑心他对你不怀好意!今日这食盒,就是明证!他送来的,不是美食,是催命符!”
“一栖不二雄……”郭汜喃喃地重复着这五个字,如同魔咒。那碟豆豉,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底,埋下了一颗名为“不信任”的种子,在猜忌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
豆豉疑云的阴影尚未散去,李傕的宴请帖子又如期而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郭汜心中疑窦丛生,那“一栖不二雄”的警语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然而,他终究抹不开那点虚假的兄弟情面,更带着几分不甘和试探,再次踏入了大将军府那金碧辉煌却又暗藏杀机的厅堂。
这一次的宴会,设在一处更为宽敞奢华的花厅。四周摆满了怒放的牡丹,姹紫嫣红,香气浓郁得有些呛人。丝竹之声比往日更显浮华喧嚣,舞姬们的腰肢扭动得也更加大胆放肆。李傕显然察觉到了郭汜的疏离,更加刻意地营造着“亲密无间”的氛围。
“阿多!几日不见,怎么反倒生分了?”李傕大笑着亲自为郭汜斟满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荡漾,“莫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你我兄弟,肝胆相照,岂是外人能离间的?来,满饮此杯,那些不快,都随酒去了!”
郭汜勉强挤出笑容,端起酒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厅内侍立的美姬。他心中那根警惕的弦绷得死紧。酒入喉,火辣辣的,他却品不出丝毫往日的醇香,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李傕越是热情,他心中那份猜忌就越发浓重。
酒过三巡,李傕见郭汜依旧心事重重,酒也喝得勉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轻轻击掌两下。
一个穿着桃红色轻纱舞衣、身段妖娆得如同水蛇的女子应声从屏风后转出。她肌肤胜雪,眉眼含春,顾盼之间风情万种,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流转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她并非直接献舞,而是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径直走到了郭汜的席前。
“郭将军威名,小女子仰慕已久呢……”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娇憨的尾音,如同羽毛搔过心尖。
她无视郭汜瞬间僵硬的脸色,竟轻笑着,如同依人的小鸟般,极其自然地侧身,款款坐在了郭汜那肌肉虬结的大腿上!一只藕臂软软地环住郭汜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端起郭汜面前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吐气如兰:
“将军,请满饮此杯嘛……莫辜负了大将军一番美意,也莫辜负了……奴家一片心呀。”
温香软玉抱满怀,那女子身上浓烈而奇特的异香瞬间包围了郭汜。他身体本能地一僵,随即一股燥热不受控制地升起。
这女子的妖艳大胆,远超以往。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郭汜的理智在警告他危险,但酒精和美色的双重麻痹下,那份警惕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怀中美人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和媚眼如丝的挑逗,又瞥了一眼主位上李傕那看似豪爽实则深不可测的笑容,一股混杂着虚荣、欲望和破罐破摔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喝!美人儿敬酒,岂能不喝?”郭汜豪气干云地大笑一声,带着几分赌气的放纵,就着美人的手,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那女子娇笑连连,立刻又为他斟满。一杯接一杯,在美人刻意的软语温存和劝诱下,在周遭起哄的喧嚣声中,郭汜彻底放开了顾忌,酒到杯干,如同牛饮。
李傕看着郭汜被那尤物迷得神魂颠倒、放浪形骸的样子,嘴角咧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拍着桌子:“好!阿多痛快!这才是我西凉的好儿郎!”他眼中那抹得色,却冰冷如刀。
很快,大量的烈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郭汜体内奔腾冲撞。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李傕大笑的脸、怀中美人娇媚的脸、周围晃动的人影……都开始旋转、扭曲、重叠。他感觉头重脚轻,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往下沉,舌头也大了,说话含混不清,只是本能地搂着怀中的温软,嘿嘿傻笑。
就在这极致的迷醉与放纵中,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绞痛猛地从腹中深处窜起!如同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肠子,用力一拧!
“呃……”郭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闷哼一声,醉意被这剧痛驱散了大半。冷汗,几乎是瞬间就从他宽阔的额头、粗壮的脖颈和后背上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油光。那怀中美人的温软,此刻感觉如同毒蛇般令人厌恶。
豆豉!毒药!
王氏那尖利的声音——“食从外来,倘或有故!”“一栖不二雄!”——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紧接着是那碟深褐色、油亮得诡异的豆豉,在眼前不断放大、旋转!
李傕!他想毒死我!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郭汜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一把推开怀中那个还在娇声软语的美人,力道之大,将那女子直接掀翻在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郭汜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从席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剧烈,带翻了面前的案几,杯盘碗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汤汁酒液四溅。
李傕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愕然地看着郭汜突如其来的举动。郭汜根本顾不上回答,也顾不上满堂惊愕的目光。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手死死捂住绞痛的腹部,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就朝厅外冲去!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回家!解毒!
郭府的大门被郭汜用肩膀狂暴地撞开,沉重的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守夜的仆役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自家将军面无人色,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手死死抠着腹部,眼珠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快给老子弄吐药来!”郭汜嘶吼着,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完全变了调,如同砂纸摩擦,刺耳难听。他庞大的身躯佝偻着,几乎站立不稳。
整个郭府瞬间被这恐怖的命令和将军骇人的状态惊醒了!灯笼火把纷纷亮起,人影幢幢,慌乱奔走。
王氏早已闻声冲了出来,一见郭汜这般模样,心中先是一惊,随即那压抑许久的狂喜和怨毒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她扑上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郭汜,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煽动:
“一定是李傕那个天杀的贼子!他果然在酒里下了毒!他要害死你啊夫君!他好毒的心肠!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郭汜此刻腹痛如绞,王氏的哭骂如同火上浇油,让他对李傕的恨意瞬间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推开王氏,嘶吼道:“快!粪水!粪水解毒!快啊!”他深信不疑,只有这世间至秽之物,方能以毒攻毒,压下腹中那致命的“毒药”!
府中管事和几个胆大的仆役连滚爬爬地冲向后院茅厕。恶臭在夜风中迅速弥漫开来。很快,一个粗陶大瓮被几个人屏着呼吸、脸色发绿地抬到了前院,里面是满满一瓮粘稠、黄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粪汁!
那刺鼻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瞬间笼罩了整个前院,不少仆役侍女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郭汜却如同看到了救命的仙丹!他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求生光芒,甩开一切搀扶,踉跄着扑到那瓮前!他甚至等不及用勺,如同濒死的野兽扑向水源,双手猛地捧起一大捧粘稠污秽的粪汁,毫不犹豫地、疯狂地塞进自己大张的口中!咕咚!咕咚!令人头皮发麻的吞咽声在死寂的夜里响起,伴随着他喉咙里痛苦的呜咽和剧烈的呛咳。黄浊的汁液顺着他浓密的胡须、脖颈肆意流淌,污秽不堪。
“呕……”周围一片抑制不住的干呕声。郭汜却不管不顾,一捧接一捧,疯狂地掬饮着那瓮中之物。剧烈的恶心感和生理性的排斥让他浑身痉挛,胃部翻江倒海,但他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李傕毒药的恐惧,强行压制着呕吐的欲望,继续灌饮!他要吐!他必须把腹中的“毒酒”全部吐出来!
终于,在灌下不知多少捧粪水后,强烈的恶心感再也无法压制。“哇——”郭汜猛地弯腰,如同开闸的洪水,胃里翻腾的污物混合着刚灌下去的粪汁,如同瀑布般喷射而出!刺鼻的酸腐气混合着粪便的恶臭,瞬间达到极致,弥漫在整个院落,中人欲呕。
他吐得天昏地暗,胆汁都呕了出来,直到胃里彻底空空如也,只剩下剧烈的痉挛。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冰冷的、满是污秽的地上,浑身沾满了呕吐物和粪水,臭不可闻,如同一条刚从泥潭里捞出的死狗,只剩下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王氏捂着口鼻,强忍着翻腾的胃液,眼中却闪烁着大仇得报般的快意光芒。她扑到郭汜身边,不顾污秽,哭天抢地,声音凄厉如同夜枭:
“夫君!你受苦了!天杀的李傕!挨千刀的李稚然!他这是要你的命啊!他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们跟他拼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李傕那粗豪却带着明显不悦的嗓音:“阿多!阿多!你这又是闹哪一出?怎地……”声音戛然而止。
李傕带着几个亲兵,本想追来看看郭汜为何突然发狂离席,顺便解释一下。他刚踏入郭府大门,那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恶臭便如同重拳般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让他瞬间窒息!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前院那地狱般的景象:瘫在污秽中、如同烂泥的郭汜,以及状若疯妇、用最恶毒语言咒骂自己的王氏。
“李稚然!你这豺狼!毒蛇!你假仁假义!竟敢下毒谋害我夫君!你不得好死!你全家死绝!”王氏的咒骂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李傕的耳中。
他李傕何曾受过如此当面的、恶毒至极的辱骂?尤其还是被一个妇道人家指着鼻子咒骂全家!他眼中凶光暴射,如同被激怒的猛虎,死死盯着瘫在地上的郭汜和疯狂咒骂的王氏,胸膛剧烈起伏。郭汜那狼狈污秽的样子,王氏那怨毒刺耳的诅咒,像滚油一样浇在他本就暴躁的心头。
“好!好!好得很!”李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杀意。他不再看地上的郭汜一眼,猛地一甩袍袖,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重,仿佛要将脚下的青石板踏碎!他身后的亲兵也个个面如寒霜,手按刀柄,跟着他迅速消失在郭府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所有的猜忌、所有的虚伪情谊,在这一刻,被污秽和恶毒的咒骂彻底撕碎、践踏。只剩下赤裸裸的、不共戴天的仇恨!
“李稚然!我与你势不两立!”郭汜一拳狠狠砸在浴房的木桶边缘,水花四溅,木桶发出痛苦的呻吟。他赤红的双眼里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次日,天刚蒙蒙亮,长安城尚未完全苏醒,两股令人心悸的煞气已冲天而起。李、郭二人的关系正式破裂。二人从相互猜疑转变为相互武斗的关系。李傕是个暴脾气,郭氾那是连吕布都不怵的主儿,两人各自返回军营,点齐兵马就要展开群殴。
杨定手上没什么兵,他看李、郭二人“理兵相攻”,马上就想到自己怎么站队的问题。一想到李傕杀死樊稠、李蒙时的狠辣,杨定毫不犹豫地就投奔了郭氾。
他给郭氾出主意,说你俩相攻不如把皇帝迎到自己的军营里,这样一来李傕再攻打您不就是在天子了吗?郭氾恍然大悟。
郭汜自以为得计,立刻密令心腹整顿兵马,预备夤夜突袭皇宫。然而,就在这紧锣密鼓的当口,郭汜营中一个平日不得志的低级军官,深知李傕耳目遍布、手段酷烈,竟为了博取富贵前程,趁着夜色掩护,偷偷溜出北坞营寨,疾驰入城,将郭汜和杨定劫持天子的密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李傕!
李傕闻报,惊怒交加,须发戟张。“郭阿多!安敢如此!”他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寒光一闪,将面前的案几一角生生劈下!他深知,一旦天子落入郭汜之手,自己将陷入极大的政治被动。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动手,先下手为强!
当时,李傕和贾诩商议挟持天子的事情,贾诩反对说:“挟持天子是大不义的行径,不可为之啊!”李傕还很不高兴,心说你贾文和一复出就跟我唱反调。于是李傕执意出兵,派侄子李暹连夜带兵进宫。贾诩虽然反对挟持天子,但他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