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遇上麻烦了。
他的篆师天赋曾经无往不利，即使遇上较为强大的魙鬼也可轻松应对。
但由于某些修炼上的原因，他从未彻底除过魙。
有传言说魙鬼是道途的阻碍，他不完全相信，可也见过那些深受其害的篆师，他以为，魙绝对是这个世界的恶瘤，不该存在的东西。
为了防止那种东西对自己造成影响，辜鸿甚至专门空出一个篆位，用来修炼克制魙鬼的灵篆。
譬如越见卿的詹氏太白破魔篆，之前就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此等灵篆只能防，不能治，可以伤害到魙鬼，但不能杀死它们。
这也正是辜鸿所需要的，把那种诡异的东西弄到自己身上，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
朝廷推行这等行为，只是找一些没什么真天赋的庸人擦屁股罢了，让篆师堕落的最好办法就是叫他去除魙。
所以越见卿被他设计一路去了灵水镇。
但辜鸿不明白，为何魙鬼反而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不怎么受灵篆影响。
是夜。
辜鸿坐在一面铜镜样的篆器前，此物可以维持鬼镜灵篆的效果，而不消耗篆师的灵力。
发黄的镜面里，他双眼泛赤，脖颈两侧各自长着两颗没有戴镜片的脑袋，金边镜片的细链晃动时，甚至能从其中一颗脑袋中穿过去。
明明没有实体，但这东西在不停地长大，起初只有正常头颅的三分之一大小，到晚上就已经和他脑袋差不多大了。
它们原本颇显阴冷的神色也逐渐如同常人，让辜鸿有种被窃取掉什么的焦虑感。
他翻阅了所有能查询的典籍，问了所有师长，可惜魙鬼的形态和特点多到无可计数，且知道真相的篆师大都避之如妖魔，所以没能得到什么帮助。
灵篆也尝试过了，无论是火烧还是刀割，水淹还是酸蚀，那些往日对魙鬼颇有神效的灵篆在他身上都失去应有的效用，更叫他坐如针毡。
一般除魙手段最后都是用心火或者心诀杀死它，但也会重新出现在除魙师身边，辜鸿要是用这种办法，那简直跟没用一样。
询问了常年和魙鬼缠斗的一些人，甚至还有即将达到除魙界限的篆师，他们都说这不可能只是个二头魙。
普通魙鬼只要掌握相关的灵篆，【兵】字以上的篆师都能平安逃脱，二头魙则对应【者】字以上的篆师，有些难缠的需要【皆】字以上。
它们共同的特点是，仍然受灵篆影响，并且会下意识逃离，寻找那些更好欺负的对象。
这位脸颊青瘦，眼神游离又时而惊悸的除魙师告诉他，曾经三宗围剿的九头魙就不受灵篆影响，再往前细数，差不多七头以上的魙鬼才有这样的能耐。
辜鸿将手里的史册扔到一边，不断地摩挲镜片的边框。
有记载历史里，灵原出现七头以上魙鬼的次数只有三次，最后一次就是那九头魙。
离奇的是，关于那场大战，没有任何细节描写，结局是两个字，惨胜。
一想到这，辜鸿右边的眼皮就开始突突跳。
往小了看，二头魙如果对应【者】字，四头魙就已经对应【在】境。
据传当世第一强者，五雷上尊药世杰就是【在】境。
灵原封锁后，再也没有人能到达极致，上升的道路似乎是死了。
但也有人说，药世杰是因为除去那九头魙才断了修行前途。
故而，双头及其以上的魙鬼，基本都是围剿而死，同时还需要一个人自愿将它“接引”。
而且这还只是最低底线，有道心的除魙师最多只能“接引”两个二头魙，撑死再加一个普通的，道心较强的仅能容纳一个三头魙。
也就是说，魙鬼实力并非递增，而是成倍翻的。
唯一的例外是【黄泉】道心，此道心种种神异且不提，最强的地方就在于能吞噬三头以上的魙鬼，且远不止一只。
倘若之前参加九头魙围剿的那位【黄泉】篆师未死，想来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该死的越见卿！
辜鸿又写了一道宁神灵篆平复道心。
身为有称号的天才，他自然是有道心的，唤作【读魂】。
这等天赋可以使人在极细微之处，以浅显直白的方式了解对手的内心在想什么。
配合右眼的秋毫镜，他能放大对象的内心，甚至可以避开某些能隐藏想法的道心。
譬如【弱水】这类吞噬思想和情绪，以求达到稳定的道心。
然而因为专攻方向不同，他的道心反而做不到平静思绪，只好借助灵篆弥补缺陷，也因此失去一个篆位。
冷静对于篆师来说，至关重要。
辜鸿起身走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决定先休息，稍加冷静后再寻找解法，毕竟这个魙鬼还未对自己造成什么恶果。
另一个方面也是他想看看这魙鬼究竟想做什么，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杀死敌人。
先休息吧。
辜鸿催眠似的对自己说。
——
“许久没有见到你了。”
越见卿将茶盏递到辜狐飞面前，“什么时候下的山？”
辜狐飞呷了一口茶道，“你被困灵水镇的时候，他们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守了两年！”
“那我得好好谢你。”
“行啊，让黄夭来侍奉我就行，反正你婢女成群，不少这一个。”
“呵呵。”
黄夭笑出声，这次不是主子的动作，纯属她自己气笑了。
“蜂是朝廷培养的人才，只是借我差使，不归我滥用。”
“送我能叫滥用？！”辜狐飞一瞪眼，“别忘了是谁在下山前提醒你。”
“谢谢您啊。”黄夭微笑，“我看您印堂发黑，双目带赤，恐有血光之灾。赶紧避避。”
越见卿挽起袖子。
辜狐飞面色顿变，这小子看似柔柔弱弱，实则巨力千钧，能是他说避就能避开的？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其中意思，正如他避不开越见卿的拳头一样，在不了解敌人的境况下，越见卿自然也避不开敌人的攻击。
情报太少了，等于没用。
他嘿嘿干笑两声，“虽然消息少，但至少让你的蜂去查了我大哥不是吗？好歹有些准备。”
“你想要什么？”
越见卿透过纸窗，看见柏草在庭院里探头探脑。
最近接触的人和事都比较危险，他用蜂多过这个小家伙，让她觉得受了冷落。
“瞎，没什么大事。”辜狐飞眼珠子直打转，“你不是下山来找军功的吗？我这边正好有个活，干一票能有许多军功呢。”
“说说看。”
“哦，就是围剿那些武盟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