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6天末日求生(上)

我从没想过丧尸会爆发。

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是从我加的租房中介朋友圈更新了一条视频。

青园地铁站旁的长城医院,拉起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

点开视频,带着明显的东北口音从手机里传来:

“好家伙,长城医院不知道咋了,警察来了,大白也来了。”

我正站在地铁上,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评论了一句:有确诊?

然后下意识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刚刚的视频消失了。

紧接着,中介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他发了一条语音,我刚戴上耳机,第二条消息几乎同时弹了出来。

“美女,我刚要回你,这朋友圈咋就没了?我也没删啊?”

“不知道是不是确诊,有特警,瞅着挺唬人啊。你房子是不是马上到期了,要续不?”

我皱了皱眉,续租的事儿我确实还没想好。

那边房子结构合理,周边设施齐全,房租价格也算便宜,可是住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天早上八点的地铁,能把人挤成饼。

可是真的要搬走,得找房子、看房、搬家、付押金,光是想想就头疼。

正在犹豫间,中介的第三条语音又发了过来,这次是个59秒的长语音。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回是要推销优惠了,点开后,果然前半段都是他在催我:

“七月大学生毕业了,房子不好租,姐,你要续约得抓紧,有优惠啊……”

后半段,却开始变得不对劲。

没有任何预兆,语音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中介“卧槽”了一声,紧接着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然后,手机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像是有人在争执,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滋滋啦啦的杂音混杂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最后,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我耳机声音没有开太大,可那一声巨响仍然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连忙摘下耳机,心脏猛跳了两下,抬起头,扫视着拥挤的地铁车厢。

我挤到窗边,朝着长城医院的方向望去,可是地铁已经快到下一站了,透过窗户只能看到远方一片模糊的高楼。

我捏着手机,给中介回了一句:“我还要考虑考虑。”

消息发出去,迟迟没有回音。

地铁很快到站,我随着人流走进公司。

今天的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来上班的人只有平时的一半。

茶水间的同事们议论纷纷,说的却是某个四字明星的声明,而不是青园那边的异常。

没有人提到长城医院。

我忍不住给一个住在青园的同事发了条消息:“你听说长城医院的事了吗?”

她几乎是秒回:

“别管了,抓紧离开B市。”

我心头一紧,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嫌打字太慢,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背景音里,机场的广播正在通知登机。

她明显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明天八点封城,能走就走,往死里囤物资。”

然后,电话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发来了一段视频。

我手指点开,屏幕里的画面让我呼吸一窒。

镜头对准的正是长城医院,画面从急诊部门口一扫而过,随后镜头一晃,放大到了急诊室的内部。

视频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被四个人死死压住,拼命挣扎。

但就是那一瞬间,他猛地一扭头,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

血肉被撕扯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喷涌出来。

三十秒后,被咬伤的男子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四肢扭曲痉挛。

镜头抖了一下,视频结束。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从前不是那种轻信网络传闻的人。

可这一刻,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词——丧尸。

我猛地站起身,同事们诧异地看着我,我低下头,匆匆说道:“家里出事了,我要请假。”

老板被我吓了一跳,估计也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赶紧回去吧,先给你批一周假。”

我抓起包,冲出了办公室。

站在大厦门口,我用滴滴叫了辆车。

等车的间隙,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你现在马上开车回Q市,我今天回家。”

我爸在H市工作,距离Q市四百公里,听到我的话,他有些愣住了。

“你突然回来干啥?怎么了?”

“回去再说。”

滴滴的车到了,我匆匆挂断电话,上车。

二环的路比平时更堵,司机一边嘀咕着,一边摁着喇叭。

而我,焦虑感越来越强烈,我手指微微颤抖,打开携程,快速搜索前往Q市的航班。

最早的一班,是下午两点四十的飞机。

仅剩一张票,售价两千多。

我眼睛都没眨,直接付款,预订成功。

我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回家。

直觉告诉我,B市,已经不安全了。

紧接着,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我们家去年十月在 Q市买了一套三室一厅两卫的新房,因为是新楼盘,交房慢,直到今年四月才装修完毕。本想着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新家,可是自四月以来,我所在的城市疫情频发,一旦回去就得隔离十四天,于是这件事一拖再拖。

电话接通,我妈还没开口,我便直接问了新家的详细地址,然后告诉她,我今天下午就回去,让她早点下班。

电话那头的她愣了一下,语气严肃地拒绝了我的请求。她是一名严谨的化学工作者,对于工作一丝不苟,我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显然无法打动她。

然而,我是她的女儿,我太清楚她的软肋在哪里。

“妈,我刚刚买了一大堆食材,今天晚上想吃你做的饭。”我语气撒娇,语速却很快,“尤其是排骨,不能放太久,不然就坏了,其他的食材也放不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便传来了她带着责备的嗓音:“你怎么这么败家啊!买那么多干嘛?”可尽管嘴上嫌弃,她还是说了句:“行吧,我请假回家。”

我长舒一口气,挂断电话。这时,堵了快半小时的车终于驶出二环,顺利上了京承高速。

高速上车流密集,几乎像是晚高峰的景象。我看着四周的车辆,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些人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和我一样,想趁着一切尚未失控,尽快离开?

时间紧迫,我打开手机外卖软件,输入新家地址,准备在抵达之前先囤一批物资。

Q市只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市区的大型超市屈指可数,只有盒马、大润发和沃尔玛,而且分布在不同的城区。原本想直接在这些大超市下单,结果发现新家附近竟然没有任何一家。心里一沉,我只能打开饿了么,搜索附近的超市,最后找到一家还算正规的连锁小卖部。

我迅速开始添加购物车,挑选物资

矿泉水 12瓶× 16箱(限购)

鸡蛋 15枚× 6(限购)

食用油 5L× 9桶(花生油、菜籽油、豆油各三桶)

零食沙琪玛、馍片、麦片、巧克力(充饥用)

保健品维生素、钙片、蛋白质粉、蜂蜜、褪黑素

水果柠檬、橘子、苹果、大枣、山楂糕、罐头

蔬菜土豆、大白菜、冬瓜、萝卜、胡萝卜、青菜、真空包装玉米、酸菜

调味品盐、醋、酱油、蚝油、火锅底料、蘸料

主食米 20袋、面粉 20袋、冷冻馒头 200个、挂面 15包、方便面 10箱、螺蛳粉 2箱、手抓饼 1箱、速冻饺子 20袋

购物清单越拉越长,我从来没一次性采购过这么多东西,尤其是家里常用哪种油炒菜,我居然一无所知。这才意识到,平时一个人吃外卖的习惯,已经让我对最基本的生活琐事变得陌生。

肉类我没敢在小卖部买,价格太高,质量也没保障,决定等回家后再和爸妈去批发市场。

最终,结账时总金额突破了两万块。手机屏幕上的支付确认页面让我心跳加快,但我毫不犹豫地按下确认。就在我付款的同时,车也停在了小区门口。

刚下车,下单的超市老板便给我打来电话。

“小姐,你是不是下单下错了?你要的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早就料到这种大宗订单会引起怀疑,故意填了个不属于自己的地址——金镶玉小区,12号楼 1单元 B1层,而不是自己真正住的 3单元 16层。

“没错,我是帮公司采买。”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老板狐疑地“哦”了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

确认完订单后,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虽然还不清楚我们即将面临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回到租的房子,进了自己的主卧,锁上门,然后拨通了家里三人群的视频电话。

“嘟——”

电话刚响了一声,我爸就接了。他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放着合上的笔记本电脑,随时待命。

几秒后,我妈才接通,镜头里,她站在厨房,手上还湿漉漉的。

看到他们的脸,我本来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一下,刚开口,我的声音就止不住地颤抖。

可今天,那个令人绝望的真相,几乎压垮了我。

我爸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沉稳而焦急:“大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也察觉到了异常,关掉水龙头,静默两秒,才开口:“宝宝,是不是和你突然回来有关?”

我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我强行压住喉咙的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爸,妈……我不想吓你们,但你们必须听我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非常严重。”

我死死攥着手机,声音有些抖,“明天早上八点要封城,有人提醒我赶紧跑,还要多囤物资。”“我真的很害怕,爸,妈,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必须囤足最起码可以支撑一年的物资。”

视频另一端的家里,沉默了一瞬。

我爸皱起眉头,目光沉稳,声音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温柔:“别怕,爸爸妈妈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妈站在厨房门口,手上还沾着水,嘴唇抿得紧紧的。猛地摘下身上的围裙,扯了扯衣角:“我们不信你,还能信谁?”

顿了顿,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直接转身拿起车钥匙,“今天别等我手艺了,我先去批发市场买东西。宝宝,你把你下单的东西发给我,我看看你什么没买,查缺补漏。”

我爸也站起了身,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沉声道:“爸爸从H市也买点物资回去,你放心,咱们家肯定没事。别害怕啊,你好好收拾东西,去机场吧,别耽误了。”

他们没有质疑,没有犹豫,只是立刻行动。

我抬手擦了擦有些发热的眼眶,连忙道:“我已经下单了一批物资,放在B1层车库,晚上八点多送到,咱们搬上楼的时候千万注意别撞上别人。”

“行,放心吧。”我妈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忘了小时候,每年冬天之前,家里都囤几百斤大白菜的事儿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妈妈肯定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电话挂断,我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生理性颤抖的手臂和腿。

出租屋里真正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我最终只整理了两大箱衣服、一台电脑,以及自己囤的一些药品。

吃的,我就没再拿了。

虽然是下午两点四十的飞机,但我仍然在十一点就出门。

青园到机场平时只要半小时,但今天不一样。

我提前打开导航,看到机场高速已经堵成黑红色,连忙拎起两个箱子,奔赴地铁站。

我死命挤进去,才在门口站稳。一上来,一股混杂着汗味的闷热气息直冲鼻腔,熏得我几乎反胃。

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是不是知道封城消息的人,比我想象得要多?

事实果然如此。

地铁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身体贴着身体,脚后跟贴着脚后跟。

我透过地铁窗户向桥下望去,马路上的车龙从一端堵到看不见的尽头。

那些车就像案板上的鱼,进退不得。

有人干脆直接弃车,背着行李往回跑。

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每到一站,我的心就猛跳一下,生怕它停在黑暗的隧道里,再也不走了。

终于到了“北新桥”站,我几乎是撒腿就跑。

浩浩荡荡的人流从地铁里倾泻而出,我拎着两个箱子,快速占据扶梯的三个台阶。

远处的直梯处,人群疯狂地挤着,推搡着。

直梯满员,升起,一些抢不过的人犹豫了一下,又往这边涌来。

我咬紧牙关,提起箱子,一步一步往上走。

到了机场专线时,地铁已经滴滴滴响起了关门提示音。

我一个箱子甩进地铁,第二个箱子直接扔在原地,拼命奔跑。

关门的最后一秒,我夹着一片衣角,猛地冲进地铁。

“砰!”

门合上,我瘫坐在箱子上,喘着粗气。

机场专线冷气比5号线更足,我背后的衣服瞬间被汗水冰透。

箱子被我甩得砸在扶手上,金属外壳凹进去一块。

一个好心大哥帮我把箱子递过来,我赶忙道谢,手心这才后知后觉地传来火辣辣的疼。

低头一看,两只手都被箱子的拉杆磨得发红,血丝隐隐渗出。

我赶紧握住地铁冰冷的扶手,让凉意消肿。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

却一点都不安静。

急促的敲击屏幕的声音,密集如雨。

每个人都在发消息。

我也赶紧在家人群里简述了情况,然后点开微博。

三秒的开屏广告后,我还没来得及搜索,就看到关注的“地铁官方账号”自动刷新。

最新的一条微博,发布时间——一分钟前。

【温馨提示】

为配合高速交通管制,自2022年7月18日11:40起,首都机场线将暂停运营,恢复时间待定。

我盯着这条微博,瞳孔紧缩,呼吸急促。

抬头看向地铁屏幕,上面显示着当前时间——11:39。

“滴——”

列车广播响起:

“乘客朋友们请注意,首都机场线即将进入最后一站服务……”

我握紧箱子,心脏狂跳。

再晚一步,我可能就彻底出不去了。

这座城,真的要封了。

机场就在眼前。

安检变得极其严格。除了出示健康码、48小时内的核酸阴性证明外,所有乘客还必须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填写详细的行程记录。

我握着笔,目光无意间瞥向工作人员手臂下压着的那叠表格,心脏猛地一缩——隐约可见“长城”两个字。

我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了一样。

调整呼吸,我老老实实地填写了所有信息:公司地址、回家住址、最近去过的公共场所。

填完表格,我将它交给工作人员。对方低头扫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我,目光在我手里唯一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一下,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放我通过。

可身后排队的人似乎没那么幸运。

有人因为不明原因被拒绝登机,甚至几名武警和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快步上前,将几名乘客控制住。有人大声抗议,惊恐的喊声在偌大的机场里回荡,却很快被其他声音淹没。

后续安检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排队的人也不多。

坐在43号登机口的座位上,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接通,那头吵吵嚷嚷,隐约能听见“半扇”“母鸡”“冻肉”的字眼。我妈的声音急促而有力:“大宝,妈这边忙得很!刚订了200斤猪肉,100斤牛肉,100斤羊肉,4只鸡!鸡翅鸡腿还没买,你还想吃啥?”

我被她的执行力震惊了。

原本我是想提醒她多囤点肉,结果她已经快把超市搬空了。

我连忙改口:“妈,你别光买吃的,太阳能发电机、电池、冰箱,还有煤炭和雨水收集器也得买!电击棒、酒精、84消毒液……这些都要多备点。”

“行行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迅速整理了一份物资清单,发到了家庭群里。

发完信息,我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窗外。

天空湛蓝,阳光洒在机场的玻璃幕墙上,映出粼粼波光。

希望,一切顺利。

广播传来登机通知,我拉着箱子站起身。

这班航班的乘客不多,我走向登机口,目光无意间扫向停机坪的角落。

那里,有个人影正跪在地上,撕咬着什么。

他衣衫破烂,四肢扭曲,嘴角满是血污,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我猛地屏住呼吸。

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人缓缓抬起头。

他腐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登机口的舱门缓缓关闭。

飞机起飞的瞬间,机场的地面越来越远,我的心却沉入谷底。

机舱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可我的胃里却翻江倒海。

起飞前,那张高度腐烂、皮肉溃烂的丧尸脸依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它那双浑浊发白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我的瞬间,我感觉自己连血液都冷了一截。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的不适,把座椅前的小桌板放下来,趴在上面试图缓解胃里的翻腾。

脑海里不断自我警告:“坚持住,现在吐的话会引起别人注意。”

终于,飞机在机场缓缓降落,机舱内的指示灯亮起,机长的广播响起:“各位乘客,欢迎来到Q市,当前地面温度23摄氏度,天气晴朗……”

听着机长的声音,我的胃部痉挛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我忍着不适跟着人流下了飞机,一踏上机场的停机坪,潮湿但略带青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比机舱里循环多次的空调气味清新多了。

还没等我彻底缓过来,旁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我猛地侧头看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弯腰站在停机坪边上,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呕吐。

一瞬间,我的警觉性拉到了最高。

除了丧尸,某冠、某痘、霍乱也是我们可能要面临的致命威胁。

我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很快,有几个穿着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和几个热心乘客围了上去,关切地询问那名男子的情况。有人递水,有人试图扶他,但男人依旧剧烈呕吐,弓着腰,身体抖得厉害。

他发出的声音也让我不安——“嗬——嗬——”的怪音,像是破损的风琴在漏气。

我皱眉看了一眼,拖着行李快步走向航站楼。

一出航站楼,我就看见了我爸。

他站在人群里,身材挺拔,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防风外套,眼里透着久违的安心。看见我,他露出笑容,几步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累了吧?”他拍了拍我的肩。

我心头的紧张感缓缓散去,点点头:“爸。”

上了车,我才注意到后座被塞得满满当当,全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五金店产品——钢丝、铁链、复核锁、消音棉,还有几桶工业酒精。

我爸把我的行李随手塞进后备箱,一踩油门,SUV迅速驶离机场。

“咱们还不能回家。”他开口说道,“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得把所有东西采买齐全。明天开始,就不出门了。”

我连忙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再英明不过。

今天累点,把物资都买完,保证我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安稳地活上一年,未来的生存希望才会大大提高。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开启了扫荡模式。

我跟着我爸,穿梭于五金店、建材市场、超市和批发市场。他的购买力让我惊掉了下巴,许多我根本想不到的东西——钢丝、铁链、复合锁、消音棉、雨水过滤装置,甚至是一台小型太阳能发电机。

等到装修市场快关门时,我爸果断订购了最高强度的防爆玻璃和防爆门。

商家本来说没货,要三天后才能配送。我爸直接掏出手机,加钱。

“现在送,马上安装。”

老板顿时笑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行!您这单,我们优先处理!”

工人们麻利地装上车,我们一同驱车前往小区。

小区因为是新楼盘,入住率极低,整片区域显得冷清。

我们花了半小时把东西搬上楼,工人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防爆门装好,屋子瞬间安全感倍增。

趁着空隙,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她正和百货商场的店员砍价,嘴里不停地讨价还价。我一开口,她立刻说:“行,那我先回家吧,这衣服砍不下来价,明天我再去地下商场看看。”

然而,店家忽然败下阵来:“行行行!您拿走吧!”

我妈顿时眉开眼笑。

我趁机问:“妈,你订的肉到?”

她压低声音:“肉直接装进咱家的新冰箱,冰箱和卖肉的是一家的。”

“其他物资呢?”

“我让人放在20楼的楼梯间,20层以上没人住,没人会去动。”

挂断电话,我迅速查看物资,确保万无一失。

这一夜,我们折腾到凌晨两点,才把所有的物资搬完,距离 B市封城不到六小时。

家里因为物资乱得像个仓库,到处是纸箱、真空包装袋、塑料桶。爸妈在捣鼓太阳能发电机,我索性钻进厨房,煮了三碗面。

水烧得咕噜噜地响,我抽出三人份的挂面,撒进锅里,看着细长的面条在沸水里翻滚。

我从橱柜里取出三个大碗,依次舀了一勺猪油,撒上葱花,再加上一勺生抽、一勺香油和少许鸡精盐。

滚烫的面汤倒进碗里,蒸汽瞬间弥漫,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端着三碗阳春面走到客厅,爸妈放下半装好的太阳能发电机,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拿起筷子就是一阵风卷残云。

“呼——”

我爸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浑身冒出一股暖意。

休息片刻后,我们继续整理物资。

5KW的太阳能发电机已经安装得差不多,雨水收集器和过滤器暂时用不上,我们把它们搬到阳台。天气预报显示 Q市未来几天会降温,但降水稀少,所以先不急着安装。

我和我妈负责食品,我爸负责工具。家里空间有限,好在新房的书房还没置办家具,次卧也只有一张床,不用挪腾太多地方。

我们整整忙到早上五点,所有物资终于归置完毕。整间280平的房子,现在除了客厅预留出的一小片休息区,其他地方都被填满。

距离 B市封城,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谁都没有睡意。

我爸拖地,我妈开始催芽种子,我则去阳台喂鸡。

四只母鸡被圈养在厨房旁的阳台里,周围贴满了隔音棉,甚至还特意放了个空气净化器。门一关,公鸡打鸣都听不见。

等一切忙完,我提着蓄水桶去接水,顺手刷开了朋友圈。

本以为会有什么小道消息,结果整个朋友圈都是岁月静好的画风。只有少数人的定位飘到了国外,发着一些看不懂的感慨。

我关掉手机,坐到餐桌前。

妈做了三明治,夹着煎蛋、培根和番茄,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嘴里炸开,混着培根的咸香,满足感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我微微犯困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浑身一震,差点把手里的三明治掉在地上。

“什么声音?”

我妈猛地抬头,脸色一变。

我爸直接丢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冲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窗外的夜色下,小区的某个角落隐约腾起了一股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焦糊的味道。

紧接着,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喊,有人在跑。

“啊啊啊啊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回荡在楼栋间,像是被不断拉长的琴弦。

在靠近10号楼的位置,一个男人瘫坐在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身下是鲜红的血泊。他脸上的皮肉被啃噬得惨不忍睹,露出了森白的颧骨。他的眼珠暴突,嘴巴张着,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个怪物正趴在地上,像一条饿极了的野狗,撕扯着男人的内脏。腐烂的皮肉挂在它的脸上,半截下巴摇摇欲坠,嘴角淌下腥臭的血液,令人头皮发麻。

“呕——“

有住户被吓得当场呕吐,一串黏腻的呕吐物从某户阳台飞溅下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立刻拿出手机。

新闻铺天盖地地弹出来——

【紧急通知:全国24座城市已封城!】

【未知病毒爆发,市民请勿外出!】

【请立即封锁家门,避免与感染者接触!】

我的喉咙发干,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末日,来了。

丧尸的咆哮仍在小区里回荡,楼下的局势越来越糟。

我爸狠狠吸了一口烟,眉头拧成一团。

“先检查物资。”

我点头,环视房间,我们昨晚已经做了初步准备——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五十个充电宝充满了十个,其他的还在继续充电。我妈坐在电脑前,正在疯狂下载电影和电视剧。

“就算死,也得死得有点娱乐精神。”她嘴硬地说,但手速飞快。

我爸已经行动起来,把早上从书房翻出的铁丝和老虎钳拿出来,在防盗门前趴着听动静。

“现在丧尸冲上来的可能性不大,趁乱打劫的人也还没出现,咱们得趁这时候封住楼梯。”

“我跟你去。”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菜刀。

“行,快。”

我们轻手轻脚地推开防盗门,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我们家的楼栋入住率低,许多房间仍是空置状态。

按照我爸昨晚找到的军用结绑法,我们用铁丝将楼梯间的防火门锁死,这种结法无论蛮力还是巧力都无法解开,必须有钥匙或内部松开才行。

在回家前,我们额外检查了对面楼梯的防火门,并在中间的过道上加了好几个挂锁。

“这样保险点。”我爸低声道。

回到家里,我简单塞了一块巧克力,重新来到窗前观察楼下的情况。

那具今早被吃掉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滩血迹,他已经成了丧尸的一员。也就是说——

丧尸病毒可通过血液与唾液传播。

观察笔记:

丧尸观测 Day 1

已确定传播方式:血液、体液

待确认传播方式:呼吸道(飞沫)、消化道(食物水源)、接触、虫媒、垂直传播

丧尸行动模式:低智商,具有听觉和嗅觉,受噪音和血腥味吸引

楼下的怪物仍在游荡,但并未刻意寻找人,而是无目的地游走。它们对于快速移动的物体格外敏感,只要有声响,就会立刻被吸引过去。

我抬头看向小区的其他楼栋。

10号楼有人居住,最少三户。

10号楼1单元702——两位老人。

10号楼3单元1201——一个大学生(来源:母亲情报)。

10号楼4单元502——住着今早呕吐的男人,人数不明。

而14号楼……

观察了一上午,毫无动静。

家门被反锁,窗帘拉上,我们一家三口各自回房,沉入梦乡。

然而,当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我惊醒。

“砰!砰!砰!”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急迫。

——外面,有人。

睁眼还是一片漆黑,房间里死寂无声,可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却让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腥锈味浓得快要在空气中溢出来了,夹杂着一股腐败的恶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胡乱地摸索着想要捂住口鼻,然而,刚抬起手,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直冲鼻腔——

手上全是黏腻的液体,湿滑冰冷,仿佛是一滩腐烂的肉浆。我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干呕都来不及忍住。

我颤抖着手,在枕边摸索,终于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瞳孔剧烈收缩。

距离我脸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有一只高度腐烂的丧尸。

它瞪着一双浑浊发白的眼睛,脸上的皮肉已经剥落,露出斑驳的森白骨骼和腐烂发黑的血肉。鼻子塌陷,只剩下一个黑洞,嘴巴微微张开,腐臭的液体沿着下巴滴落。

我甚至能看到它嘴里残留着尚未完全吞咽下去的黑色肉丝。

它没有扑上来,只是僵直地躺着,眼神呆滞。

我的心脏狠狠一跳,那一秒,我从脚尖到天灵盖都承受着灵魂的颤栗。

我认识这双眼睛。

一天前,我在B市的机场见过。

它原本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

“醒醒!醒醒!”耳边传来急促的低语,我的肩膀被人摇晃了几下。

我猛然睁眼,猛吸一口气,额头冷汗涔涔。

那双可怖的眼睛已经不见了,屋内也亮着橙黄色的小夜灯。

我还在喘气,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一度还以为梦里的丧尸已经把我的胳膊腿全吃了。

“别怕,退烧了就好。”

我妈的声音温柔又疲惫,她拿着一条浸过凉水的毛巾轻轻盖在我的额头上,接着剥开几粒药,塞进我嘴里,又递来一杯温水。

热水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里,我这才察觉到喉咙的肿痛。

迷迷糊糊间,她又拿勺子喂了我几口粥,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就又躺下继续睡。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黑地。

等我再度清醒,已经是7月20日下午。

窗外天光阴沉,整个小区静得可怕,偶尔传来远处低沉的嘶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连着两天连轴转,回来的一路担惊受怕,到家又通宵搬物资,我这种体能渣终于倒下了,成了家里唯一发烧的人。

好在我们家药备得齐全,我妈又一夜没睡,一直用酒精和毛巾给我降温,这才没让我的病情恶化。

烧虽然退了,但喉咙疼得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

简单洗了把脸,我端着一碗热粥喝了几口,配着我们家自己腌的蒜茄子,晕眩感才稍稍缓解。

我妈终于去补觉,而我则开始观察楼下的丧尸。

一天过去,10号楼和12号楼之间的丧尸总数没有变化,仍然是11个。

这意味着,我们小区内很可能没有新增丧尸。

或许是因为疫情的影响,小区居民储备都还算充足,没有人贸然下楼送死。丧尸们的行动也比最初慢了一些,看上去,它们的能量似乎是有限的。

这让我对它们的生存机制产生了疑问——它们需要进食吗?

小区里的流浪猫倒是不少,但奇怪的是,丧尸们对它们完全没有兴趣。

正当我思索时,忽然,我看到14号楼2单元1602的窗户上,一个人影缓缓贴上了一张纸。

我连忙喊来了我爸,拿着双筒望远镜仔细看去。

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跪求物资。”

我的心脏骤然一紧。

给,还是不给?

对面的男人似乎饿得已经支撑不住,趴在窗户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我们一家三口开了个短暂的家庭会议。

或许是因为末世刚刚到来,秩序还未完全崩塌,我们心中仍抱有希望,期盼着政府救援能早日到来。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给。

但不能给太多。

末世生存,财不外露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于是,我们准备了2包压缩饼干和2块巧克力棒。仅够维持生命,但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问题是——怎么送?

我们家和14号楼之间隔着50米的空地,高空根本扔不过去。

我们不会贸然下楼,那是自杀行为。

就在我们思索的时候,忽然,一架无人机从我们窗前飞过。

它的机身下挂着两包方便面,在空中微微晃动。

显然,注意到求救信号的,不止我们一家。

这架无人机的操控者显然是个新手,几次差点失去平衡,好在最后还是成功降落在1602的窗台。

无人机的嗡鸣声吸引了一部分丧尸,它们兴奋地聚集到了14号楼附近。

但更糟糕的是,当无人机回程时,丧尸们跟着声音,来到了我们12号楼下。

丧尸的听力,变得更加敏锐了。

当天晚上轮到我守夜。

爸妈去休息了,而我本来在看书,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关掉了小夜灯,把手里的书悄无声息地合上,指尖轻轻掠过书脊,感受着夜晚冰凉的空气。我竖起耳朵,试图分辨出那一丝异样的声音。

咔哒……

像是什么在挪动。

我屏住呼吸,心跳仿佛都随着夜色凝固。我慢慢地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循着声音的方向,我一点点蹲下身,最终匍匐在地,侧耳贴上地板。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

除了墙上钟表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不对劲……

我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身体僵硬地趴了几分钟,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放缓到最低。

正当我准备悄然起身,去卧室叫醒我爸时——

“呃啊……呃……”

一阵低沉模糊的哀嚎突兀地从阳台下方传来。

我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沿着脊椎滑落。我屏息移动到窗边,指尖微微颤抖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向楼下望去。

下一秒,血腥的画面直冲入我的眼睛。

14层的次卧窗户玻璃破碎,尖锐的裂响在死寂的夜晚里格外刺耳。破碎的窗框边,一个女人半只身子悬在半空,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掐住,挣扎的手臂在空气中无力挥舞。

血,从她身上滴落,闪烁着微弱的光。

我的呼吸陡然停止,目光怔怔地盯着她的脸。

她也看见了我。

她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什么。

我不懂唇语,但却瞬间读懂了那无声的字句——

“救我。”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出真正的求救声,身后的男人便猛地发力,将她推了出去。

“啊——!”

她从十四楼坠落。

砰!

重重摔在地上。

鲜血四溅,她扭曲的脖颈依然朝着我的方向,双眼圆睁,至死都盯着我家的窗户。

楼下,早已饥饿的丧尸群瞬间暴动,撕裂着夜色,嘶吼着冲上前,争抢着吞噬她的血肉。

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牙齿止不住地打战,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像被冰冻了一样,小腿甚至开始抽筋。

我强撑着,用指甲死死扣住墙壁,慢慢地顺着墙滑坐到地上。

这时,楼下又传来玻璃碎裂被踩在脚下的轻微“咯吱”声。

有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举起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透过窗帘缝隙朝14层望去。

屏幕里,一个模糊的人影闯入我的视线。

他半个身子探出窗台,冷冷地巡视了一圈。

然后,他的目光在我家的方向停下。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手心的汗湿透了机身。

我们在摄像头里对视。

短暂的几秒钟,我几乎以为他真的看见了我,但下一瞬间,他移开视线,朝着其他窗户观察。

可我心底的不祥预感已经浓郁到快要炸裂。

这个人,不只是盯上了楼下的那一家。

他,很可能盯上了整个 12号楼。

我脑海里飞速回忆着今天白天的场景。

然后,我猛地一怔。

我认出他了。

下午,在 14号楼 1602,我亲眼看见这个男人拿走了楼下邻居送出的两包方便面。

而现在,被杀害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好心施舍食物的邻居。

听完我的叙述,爸妈脸色铁青,半点睡意都没了。

我爸沉声道:“如果真是 1402,那就肯定是那家人。”

我妈浑身颤栗,额头上冷汗涔涔。“这世道,做好事,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们一家人沉默着。

不要试图考验人性。

这是这个崩坏世界给我们的第一课。

但眼下,我们没有时间沉浸在恐惧和后悔里。

我们必须保持警惕。

因为,那个人已经潜入 12号楼。

他,是个危险的捕食者。

“他是怎么从 14号楼,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们这栋楼的?”我低声呢喃,脑子飞快运转。

小区楼下全是丧尸,想要避开它们跨楼,几乎不可能。

除非……

我翻出平时的观察笔记,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个可能性——

地下车库。

小区的地下车库采用车牌识别系统,平时业主出入都要扫描车牌。丧尸爆发以来,没有人外出,也没人进来过,所以,地下车库的丧尸数量很可能是零。

这个人,很可能是利用地下车库穿行。

可这也意味着——

他,是个不要命的亡命徒。

我们迅速制定对策。

我去补充睡眠,妈妈守夜,爸爸则开始加固家里的消防门。

这一晚,我们没有合眼。

第二天,我们的猜测被证实。

那个男人,并没有满足于 1402的物资。

他,从顶楼开始,一层一层搜索。

到了下午两点半,我听到了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声音——

门锁,被人试探着拨动。

那个男人,来了……

“cao!cao!cao!”

男人咒骂的声音在门外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我妈急忙伸手捂住我的耳朵,生怕我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她还不知道,我早已是老玩家,嘴里喷出不比这更脏的话早已习惯,早就习以为常。

他手中拿着的工具,显然无法撬开我们家加固过的楼梯消防门。

我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楼下的丧尸已经被那男人的咒骂声吸引,渐渐聚集成一团,涌向我们楼下。

我盯着楼下的丧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谁说被困在屋里就一定是待宰的羔羊呢?

我妈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那些烦人的琐事,从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竟然变得有些麻木。

她甚至在男人没走之前就催我去厨房做饭了。

“去,做饭吧,今晚我们吃点好的。”

我们家都明白,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我走进厨房,准备开始晚饭。今晚,我们家开荤,炖排骨。

先是把排骨洗净,冲去血水。趁着我妈转身不注意,我偷偷地将血水倒进了一个空矿泉水瓶里。

然后将排骨放入冷水锅中,等到水沸腾后,我迅速拿起勺子撇去浮沫,一块一块地用筷子夹到盘子里。此时的排骨尚未上色,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熟肉颜色,什么特别的味道也没有。

不过,我已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几天没吃肉了,即使没有调味,这一锅白煮排骨也让我胃口大开。

我妈开始热锅烧油,加入葱姜蒜爆炒,厨房里顿时弥漫着香气。

趁着她将排骨倒进锅里,加入料酒、生抽、老抽开始翻炒时,我悄悄提着那个已经装好血水的瓶子走进厕所。

藏好之后,我回到厨房,看着锅中的排骨已经开始上色。等锅盖盖上,排骨在沸水中焖煮着,香味也开始变得更加浓郁。

此时,外面的男人终于停止了咒骂,似乎有些疲惫。

我走回大厅,想从窗户透过玻璃看看他的动向,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已经大刺刺地出现在了1402的次卧窗前。

他的眼睛锁定了我,看到我后,他竟然挑衅地朝我们家方向扔了个空瓶子。

瓶子无力地砸在了地上,根本没能砸到我们,甚至连15层都没到。

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把我吓了一跳,表情下意识地变化了一下。

男人看到这一切,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紧接着做出了一个恶心的羞辱手势。

昨晚那个女人临死前对我做的口型,突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她说:“快跑。”

男人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了我,仿佛在宣告某种胜利。

我死死盯着他的位置,又扫视了一圈窗外的丧尸,确定它们没有反应后,我果断拉下了窗帘。

炖排骨的香气已经溢满了整个厨房,香味让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顿饭,简直是天堂的味道。

我们家不同于外面那些日子艰难的家庭,正当别人都吃着干巴巴的方便面时,我们家竟然能炫耀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排骨。

我突然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是为了这一顿排骨。

色泽晶莹的米饭端上桌,饭刚一上桌,爸妈便迫不及待地动起筷子,我也立即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排骨在嘴里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肉质鲜嫩,味道刚好。

我低头夹起一口饱满的大米饭,米粒饱满,香气扑鼻,和肉的弹性相得益彰,每一口都充满满足感。

最后,我们每个人吃了近一碗半的大米饭,将炖排骨的浓汁泡了饭,一切都在饱足中达到高潮。

饭后,我爸洗碗,我则捧着手机,开始播放那些提前下载的音乐。

家里的垃圾已经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不时有飞虫在房间里翩翩起舞。

我忽然提议道:“不如把楼下的垃圾适量扔一些下去,清理一下。”

我妈有些犹豫,最后点了点头:“积着也是个问题,先扔一部分吧。”

现在的高空抛物,根本不怕砸到人,毕竟楼下的不是人。

我提着一袋子垃圾,走到大厅的窗前,打开窗户。

此时,1402的男人正对着我们的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笑了。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迅速提起那袋厕所垃圾,像他之前扔瓶子一样,毫不犹豫地扔向1402的方向。

当然,我扔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空瓶子,我的袋子里装的可是一袋满满的垃圾。

他从下往上抛,我从上往下砸。

垃圾扑面而来,他的脸上瞬间被覆上一层脏污。

我立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目的达成,激怒了他,现在,就是时候收网了。

窗体底端

我从厕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瓶排骨血水,趁着我爸妈都还在厨房忙着我悄悄地打开家里的防盗门,迅速溜了出去。

开门的瞬间,我恰好听到楼下那个男人摔门而出的声音。他正好按着我的预期,去楼下的楼梯间。我估算了一下时间,等到他推开14层的楼梯间门时,我已经飞速叫了电梯。电梯是从一楼过来的,还在路上,而他已经先一步到了我们家楼梯口。

原本我还担心叫电梯时他会从14层截住,没想到他居然在16层砸门,这不正好解决了我最大的难题吗?

随着电梯数字的跳动,我的肾上腺素也猛然飙升,紧张的情绪在心中盘旋,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心跳得越来越剧烈。

外面的男人还在不停地咒骂,脚步声和踢门声不断传来,几乎让我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每一声怒吼。

电梯终于到达,一阵轻微的“叮”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深怕惊动外面正在发狂的丧尸。

进入电梯后,我刷卡选择了1层。电梯缓缓下行,我听到耳边不时传来楼道里丧尸的咆哮声和男人的叫骂声,直到电梯门关上,才算稍微安静下来。

一楼的单元门如我所料,并没有任何侵入的迹象。我早就观察过楼下丧尸的分布和活动规律,今天出门前也仔细确认过。丧尸除了新增,没有减少,依旧聚集在楼道入口附近。

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丧尸暂时还没有侵入楼内”。然而,随时可能变化,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楼楼梯间的消防门前,将它打开,然后把瓶子里的排骨血水一股脑泼了进去。血水流入地面,慢慢扩散开来,我可以闻到它浓烈的腥臭味。

接着,我又拿出了另外一瓶血水和手机,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往单元门走去。外面的丧尸已渐渐逼近,我听到了它们那种低沉、沙哑的嘶吼声。男人的骂声也越来越激烈。

我心跳越来越快,但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我把开盖的水瓶放在地上,小心地扭动着门锁,轻轻地发出“咔哒”一声。

几只丧尸迅速转过头,缓慢地向我靠近。我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我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门一点点推开。

门的“咯吱”声刺耳极了,丧尸们立刻被吸引过来,争先恐后地向门缝钻去,发出疯狂的嘶吼。

我几乎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握住手机,播放了事先下载的《春节序曲》。音乐悠扬而喜庆,然而这时的我知道,这个音乐不是给人听的。它只是为了引导丧尸的注意力,给我争取逃脱的时间。

与此同时,我将血水继续从门缝间洒向外面,一点点地覆盖了门前的地面。丧尸们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挤过门缝,不断挤压在一起,疯狂地爬向门里。

我的手抖得很厉害,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随着电梯的到达,门外的丧尸嘶吼的声音更加激烈,我猛地按下电梯按钮。电梯的门很快关上,我听到它咔嚓一声合上,外面一阵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

电梯开始上升,我忍不住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眼球充血,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

我强忍着剧烈的生理反应,扶着电梯的把手,拼命让自己不再呕吐。电梯的速度似乎变得格外缓慢,煎熬的时间在我的胸口压得越来越重。

电梯终于停在了16层,我捂着胃,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迅速跑到门口。外面的男人还在骂着,消防门的凹陷证明他还在疯狂地撞击。

过了一会,楼下传来了惨叫声,血腥味已经弥漫整个小区。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爸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眶。

他没有责备我,反而只是沉默了,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今晚轮到我妈守夜,寝室里安静得让人心慌。我睡不着,悄悄从屋里出来,走到她旁边。

小区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闪烁,我妈看到我出来,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盯着她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宝贝,”她终于开口,“今天的行为,真的那么万无一失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张开嘴,随便编了个理由:“当然了,我又不傻,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其实我知道,计划并不完美。万一丧尸在我进电梯前就抓住我,或者那个男人回到14层,发现电梯数字不停变化,我就彻底凉了。

这个计划虽然能带来高回报,但同样也充满了风险。

妈妈看着楼下聚集的丧尸,突然轻声说道:“你觉得,我和你爸需要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着。

她继续说道:“看着孩子冒险,却因自己保护的本能选择沉默,这是父母最痛苦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两个要食物的人,其中一个没了,另一个会怎么办?你真的确定,14层的男人不会偷偷回来,借机偷袭你吗?”

这一问,让我彻底哑口无言。

我知道,我的计划并非完美,但我已经无路可退。

“宝贝,抛开父母这层身份,你要学会和其他人合作。”我妈这次并没有往日那种温柔的口吻,她的眼神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已经是八月末。Q市的断水断电状况变得越来越严重。

最初,我们还能自给自足,但很快,楼下的居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外出寻找物资。这些人最终的结局并不乐观——回来的那些人屈指可数,几乎每次外出的人都没有完全安全地返回。

我们的家庭情况倒是好得很,随着物资的紧张,我们家反而成了相对富裕的小天地。每周两次的肉类供应,虽然不算丰盛,却总能被我妈用她的巧手做得花样百出,美味可口。而我,也总是默默享受着这份相对安宁的幸福。

但随着夏天的结束,Q市的高温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我们家只配备了两个太阳能发电机,节省电力成了首要任务。空调和风扇再也没有开过,整个人只能依靠扇子进行物理降温。

白天的我总是无精打采,尽量待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而晚上,稍微凉快些的时候,我又会开始值夜班,守护家里的安全。

然而,最让人不安的是暴雨的到来。九月的一个晚上,暴雨倾盆而下,像是整个天空都在一瞬间崩塌。这场暴雨持续了两天,随之而来的便是持续一周的绵绵细雨。

北方的排水系统本就差,没想到这次的暴雨让一楼水淹到几乎没过了门槛,而二楼则岌岌可危。我妈倒是淡定,说不必担心,雨水泡久了只是会缩短房屋的使用年限,不至于立即倒塌。

楼下的丧尸已经坚持一周,最后判断出小区里再无活人和食物,终于放弃,成群结队地朝着市中心前进。

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在远方,我们一家三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沉重的孤独感。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这种压抑的静谧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妈看出我情绪低落,便把家里的种植任务交给我,希望让我借此分散注意力。

我翻出了家里之前买的土豆,其中一部分已经发芽。于是,我用刀小心翼翼地将发芽的部分切下来,埋进装满土的矿泉水瓶里。等到绿叶长出来,我便把带土的根茎取出,移植到更大的快递纸壳箱里,与其他成功发芽的种子一同种下。

我们按照固定的周期给蔬菜施肥,每二十天一次,期间长出的花苞都被我剪掉,以免营养被分散。

夏去秋来,秋去冬又来。

这批蔬菜早已成熟,而种植的土豆更是霸占了整片种植区。我将它们逐个从土里挖出,部分放进厨房冷冻,一些存入冰箱保鲜层,其余的则带回卧室。

进了屋,我一头扎进被窝,把土豆随手扔在床上,试图驱散身上残留的寒意。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我爸妈裹着厚厚的毯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下载下来的《甄嬛传》。

自从Q市入冬,气温骤降,我们便搬进同一间卧室,靠着彼此的体温和炭火取暖。

没睡的时候,每隔一个小时开窗通风,睡着了便熄灭炭火,插上电热毯。

除了主卧和种植阳台外,家里其他地方冷得像冰窖。

我们根本无法得知外界的气温到底有多低,但从感官上来说,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

只要离开卧室,哪怕只是走几步,我的鼻子和耳朵都像是要被冻掉一样,冷得生疼。

今天是小寒。

比昨天更冷。

按照风俗,今天要喝腊八粥。

但只喝腊八粥太单调,冬天还适合吃羊肉来驱寒。

我们现在没条件把羊肉做得太复杂,便选了最简单的涮羊肉。

昨晚,妈妈便提前泡好了家里仅剩的糯米、薏仁米、绿豆和红枣,放在卧室的桌子上。

与此同时,她还切了两斤羊肉,作为今天的主菜。

爸爸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走进冰冷的厨房,取出我们自己种的大葱、生姜、大蒜、香菜、香菇、大白菜、地瓜、萝卜。

他将食材带回卧室,然后又转身去取末日前囤的玉米、笋、火锅丸子、冻豆腐、酸菜,以及昨天切好的羊肉片。

我蹲在垃圾桶旁削土豆,同时用盆里的矿泉水清洗所有蔬菜。

妈妈在一旁将所有菜品切好。

随后,我掏出家里的电锅,加满矿泉水,放入葱段、姜片和红枣。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仨齐刷刷地缩回被窝,盯着电锅,静静等待水开。

热气蒸腾而上,氤氲在空气中,氛围前所未有的温暖。

手机里的《甄嬛传》继续播放,成了这顿涮羊肉的背景音。

锅中的水终于开始咕嘟作响。

妈妈先下了一大盘羊肉,滚烫的热汤瞬间将肉片涮得发白。

我紧跟着加入丸子和冻豆腐。

不一会儿,满屋都是鲜香的味道。

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羊肉,蘸上调料塞进嘴里。

肉质鲜嫩,入口即化。

热乎乎的滋味仿佛驱散了所有的寒意,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第一锅肉很快被一扫而空。

我又下了第二盘,顺带倒入切片的土豆和红薯。

冻豆腐已经完全入味,轻轻一咬,满口都是汤汁。

爸爸给我夹了一片软趴趴的白菜,我用筷子将它撕成条,沾着酱料送入口中,菜叶几乎是瞬间化开。

我们仨吃得大汗淋漓。

我甚至脱下了厚重的毛衣,觉得只要一离开卧室,头上都能冒出热气。

最后,我盛了一碗汤。

清汤融合了羊肉的鲜美、蔬菜的清香,还有酸菜特有的酸爽。

我吹了吹,轻轻呷了一口。

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这一刻,外界的冰冷、恐惧、孤独似乎都被驱散了。

哪怕末日依旧残酷,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仍然活着。

仍然有热汤可喝。

仍然在努力延续希望。

吃完饭,母亲将剩下的热汤倒入一个厚瓷大碗,端到屋外的台阶上,任由寒风将它凝结成冰。父亲活动了一下筋骨,对我招了招手,我知道这是锻炼的时间。

我脱下外套,只穿着一件厚实的毛衣,站在院子里,寒气瞬间透过衣料钻入皮肤,让我浑身一紧。

可没过多久,血液流动加快,寒冷便变成了一种让人兴奋的刺激。我开始做俯卧撑,地面冻得硬邦邦的,每一下都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手掌压在地上的声音。30个俯卧撑,15分钟平板支撑,60个登山跑……肌肉在拉伸中微微颤抖,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

曾经连一个俯卧撑都做不起来的自己,如今已经能在严寒中挥汗如雨。

夜晚,我们喝了一碗腊八粥,米香混合着豆子的甘甜在口腔中蔓延。我舔了舔唇角的余温,却没有再吃其他东西,末世中,节制比放纵更重要。

母亲看着墙上的日历,轻声说道:“还有17天就过年了。”

没人接话,空气沉默而凝重。

半夜,Q市开始下雪。雪势凶猛,风卷着雪片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多时,天地间已是一片苍茫,街道、屋顶、树木,全都裹上一层厚厚的白毯。原本破败荒凉的城市,在白雪覆盖下竟有几分圣洁的错觉。

凌晨三点,一声巨响从市中心方向传来,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紧接着,一道红光冲破黑夜,像是给死寂的世界泼上了一抹诡异的血色。

爆炸声接连不断,整整一个夜晚,炮火与冲击波震颤着空气,让人无法入眠。我们全家都坐在床边,沉默着,聆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动荡。天色渐亮,战火的怒吼才逐渐消停。

吃早饭时,我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这么大的爆炸,是不是军队来了?”

父母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这个想法一旦萌生,便像是生根发芽的种子,在我心底疯狂生长。我既期待,又害怕——如果军队真的来了,那我们是不是有救了?可要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希望,在末世里,太过危险。

答案,一周后揭晓。

清晨,三辆重装军用卡车开进了我们的小区。

我被噪音吵醒,裹上羽绒服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看到车上的男人们鱼贯而下。他们身穿厚重的防护装备,枪械挂在胸前,步伐稳健,动作干练。他们不像是流民,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但很快,我的希望破灭了。

他们进入小区后,毫不犹豫地闯进了10号楼。

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进楼,外面站岗的男人们有说有笑,神态轻松,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半个月过去,他们彻底驻扎了下来。白天,他们在小区里肆意搜刮,晚上则聚在某一户人家里大吃大喝,甚至放起了音乐。

我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的物资丰富得离谱,行动毫无顾忌,显然不是普通幸存者。而且,他们根本没有仔细排查过小区的人数,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早就没活人了。

一周后,他们开始系统性地搜刮小区。

10号楼是第一个目标。

“呕吐哥”——那个我见过一面的男人,被他们从五楼扔下。他的尸体早已冻成冰块,坠地的瞬间,碎成了好几块。

楼下传来几声口哨和哄笑,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

小区里的幸存者早已死绝,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他们曾经拼尽一切寻找物资的残骸。而这群人正在把这些残骸一一抹去,像是清理垃圾一样。

我知道,按照他们的进度,明天就轮到我们。

我们的藏身点,迟早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