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霸缠

轰——

新世界，鬼岛，海岸边。

沉闷的音爆声炸开，凯撒身影倒飞而出，在沙滩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待他爬起身，一道数米高的魁梧身影便从天而落，重重一拳砸向他的脑袋。

凯撒猛地偏过头，两手用力撑地，一脚踢在烬的胸前，借力一个跟头倒飞而出。

嘭！

一声闷响，烬倒退一步，拍了拍胸口：“不错的战斗反应，看来你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才过去一周，就已经能在我手下坚持这么久了。”

“但如果继续保持下去的话，恐怕就算再过几年，你也无法掌握武装色霸气。”

“什么意思？”

凯撒喘着粗气，面色不解。

“你的战斗风格灵巧机敏，以速度见长，虽然力量也很不错，但更多是用在偷袭与抵抗无法躲避的攻击上。”

烬淡淡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缺乏攻击欲，又或者说是正面对抗的信心。”

凯撒眉梢微挑：“信心？”

“并非是说你贪生怕死，能够拥有霸王色的人，绝不会缺乏向强者挑战的勇气，但王者之间亦有不同，有无惧无畏的狂徒，也有野心精明的枭雄，而你明显就是后者那种类型。”

烬说着，一指凯撒：“你的问题就在于太过精于算计，面对战斗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如何击倒对方，而是如何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这有什么问题吗？”凯撒不解。

“问题？哼…”

烬似乎是被凯撒这话给气笑了：“你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即便是在这新世界，老子的实力也仅次于四皇之列，而你在面对我攻击时想的竟然是如何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凯撒摇了摇头：“不，正因为你的实力太强，我才要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从福兹·弗那夺来的生命力已经因为频繁受伤而消耗一空了，他又不能使用能力，再受伤可就只能硬抗了。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战斗哪有不受伤的？”

烬呵斥道：“听好了！武装色只有通过硬碰硬的战斗才能激发出来，像你这样畏缩躲闪，根本不可能觉醒武装色！”

凯撒脸色一黑：“那种拳头不躲的话绝对会重伤吧？”

“大海不会给你安排势均力敌的对手！蠢货！”

轰的一声炸响，烬脚下沙滩陡然凹陷出一个蛛网大坑，黑色身影暴射而出，附着着武装色霸气的拳头裹挟着莫大的威势狠狠砸向凯撒！

突如其来的进攻令凯撒瞳孔微缩，转瞬间攻击已到眼前，凯撒赶忙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嘭！

沉闷的音爆声再度炸开！

脚下砂砾在这股强烈的气压下向着四周崩散，不同于先前恰好可以承受的力道，这一击的威力远比之前的进攻更强！更快！更集中！

小臂上那紧绷的肌肉在剧烈震颤，骨骼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然而凯撒却丝毫不敢放松。

这一拳的威力太强，强到令他汗毛倒竖，强到仿佛他敢松懈一丝…就会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挡住了！

身体本能地含胸扎马，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身体中传至双臂。

手臂上震颤的肌肉在这紧绷的全力抵抗下愈发坚硬，宛如钢铁！

察觉到凯撒的变化，眼前那漆黑的拳头也终于停下了攻击。

“感受到了吧？你体内的力量…”烬收起拳头，淡淡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体内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凯撒轻舒口气，身体突然一阵疲惫，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一样，饥饿感也如潮水一般再度袭来。

“我这一拳并没有附加多少霸气，却用了至少五成的力量。”

烬淡淡道：“看样子我说的没错，你太精于算计了，霸气的有无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对战中拥有霸气的一方可以说是掌握着压倒性的优势，而你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坚定地认为我是你无法抵抗的对手，从而避免与我正面对抗。”

“换言之，你太执着于我们彼此间的实力差距，从而忽略了自身的力量，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自信，但实际上你的力量已经不逊于一些已经闯出名头的家伙们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

凯撒仰头往沙滩上一倒：“在获得果实之前，我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不管怎么训练都不见起色，听说死斗能够变强，却没有豁出去的勇气，也只有在成为能力者后，才有胆子往强者的世界去闯一闯。”

有什么办法？

穿越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穿越后这些年，虽然不甘于现状，但也没经历过什么危机。

“怕死…完全就是本能啊。”

“拥有霸王色的家伙不会怕死，凯多先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自杀。”

“那是因为他死不了！”

“不，是因为他有不能死的理由。”

“我理解！但又完全无法理解！”

凯撒无奈一叹：“我听说，失去了信念的拳头就会变得软弱无力，这群大海上争锋的怪物们，每个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理想信念，但信念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点…”

“这样么…我明白了。”

烬沉默了一瞬：“如果只是战斗的理由，那么我可以给你。”

“嗯？”

听到这话，凯撒猛地坐起身子，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两天让人清点你产业的时候顺便查了下你过去的背景…很干净，除了喜欢行贿海军外，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是个做海贼的好苗子。”

“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似乎对一个小村子很感兴趣？不仅重金请海军英雄卡普扫除了那里的海贼，还收购了村子里的书店，重金聘请一名少女做店长…”

“那女孩叫…娜美，对吧？”

凯撒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眼底悄然闪过一丝猩红：“一周的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吗？”

“Joker的服务有口皆碑。”

烬淡淡道，查人这种事不在百兽海贼团的业务范围内，一般都是直接外包给多弗朗明哥，那家伙买卖遍布四海，在商业这方面的情报手段不比斯图西这个欢乐街女王差。

“那女孩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我甚至都没见过她。”

凯撒缓缓站起身：“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想着去改变点什么，完全只是兴趣使然而已，所以就算你杀了她我也不会如何。”

“但你看起来很生气。”

“是很生气。”

凯撒站直了身子，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额前，就仿佛有一枚尖锥对准了眉心，令他倍感不适的同时，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在威胁我？”

“凯多先生让我发掘出你的全部潜力，所以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达成目的，我都不会有丝毫顾忌。”

烬淡淡道，丝毫没有因威胁这种卑鄙手段而羞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我并非是在危言耸听，所以…现在找到战斗的信念了吗？”

“还是没有。”

凯撒冷笑一声：“虽然连我自己都没太搞清楚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宰了你。”

“纯粹的杀意，也未尝不是一种信念。”

烬冷笑一声，缓缓抽出腰间长刀，这还是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拔刀：“这么说，你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对吧？”

嗤——

一抹潮红悄然浮现在体表，丝丝缕缕的蒸汽蕴散开来。

幽幽红芒闪烁，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刺破凯撒后背的衣料，轻轻抖动，缓缓舒张。

气氛一阵压抑的沉静。

武装色霸气攀附至刀尖，烬静静注视着眼前被激怒的小子，目光缓缓落在对方额前。

在那里，一缕垂落的发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陡然竖起。

然后突然之间，眼前便不见了凯撒的踪影！

消失了？

烬目光一怔，见闻色捕捉中，一道深邃的黑暗以肉眼不可视的极速从天而降，察觉到这快到极致的袭击，他手中的长刀也骤然挥起！

轰——

狂暴无匹的霸王色凭空炸开！

一瞬间气浪翻滚，狂暴的碰撞令浪潮倒卷，礁石崩裂！

霸王色？

还是没能激发出武装色么…

拳头与刀刃碰撞的那一瞬，烬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虽然一周的时间有些短，但对于以凯撒的资质来说，多少也该找到些感觉了才是。

然而凯撒还是令他失望了，在那从天而落的拳头上，连一丝一毫的武装色气息都不具备。

既然这样，就先打个半死吧！

反正以这小子的能力，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活下来…

这么想着，烬手中长刀毫无保留地挥出，砍在了凯撒右拳——前方的空气墙上！

感受着刀锋上那突如其来的崩山怪力，一瞬间，烬的双眼猛地睁大！

轰————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席卷过整片海滩，飓风席卷，远处椰树林哗哗作响，隐隐发出咔嚓断裂声。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良久…

海岸边，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成大字型倒在沙滩上，都是大口喘着粗气，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不同的是，两人一个是累的，一个是惊的。

咔哒…

面具连带着头盔一同掉落，烬抬手抹了下嘴角，指肚上一抹血迹十分显眼，左脸颊火辣辣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肿的老高。

凯撒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回味着刚刚那一击的感觉。

那感觉很奇妙…

就仿佛意念凝成了实质，化作流体附着在了拳头上，用力挥出的那一瞬，仿佛能扫平这世间的一切！

虽然他连眼前的烬都没扫平，但那种冲破束缚般，无可匹敌的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

抬起颤抖的手臂，凯撒大口喘着气：“这是…武装色外放？”

“不，单纯的武装色外放根本不可能打飞我的剑…”

烬缓缓坐起身，白发披散在肩头，露出一张小麦肤色的英俊面孔，眼里震惊之余满是费解。

“那应该是…霸王色缠绕，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你果然是个危险的家伙，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即便不会是凯多先生的对手，但也绝对在我之上。”

凯撒轻嗤一声：“怎么？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放心好了，我不认为你会超过那个男人，你也无须再担心我的威胁。”

烬缓缓站起身，随手挥出一道飞翔斩击，灭掉了几名听到动静来查探，结果不小心看到他脸的倒霉喽啰。

“对于能够挥出那种拳头的男人，这种上不的台面的威胁手段只会令我蒙羞，我姑且承认你有着与我平起平坐的资格，而在你挑战那个男人之前，我也会很期待你我之间的战斗。”

凯撒嘴角一扯：“那还不赖嘛…”

“所以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烬盘腿往凯撒身旁一坐，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的战斗信念？”

“你多少是有点八卦了…”

凯撒费力地坐起身，感觉浑身上下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我的确没有见过她，只是想试试改变些什么，所以顺手为之而已，至于信念这东西，其实我还是搞不明白…”

烬有些意外：“那你刚刚的杀意…”

“我听说过一句话…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

凯撒笑笑：“我不喜欢侵犯他人的自由，同样讨厌这种违逆我个人意志的方式，甚至我之所以出海，本身也只是为了能够掌控自身的命运而已。”

“原来如此…”

烬释然一笑，终于理解了凯撒刚刚挥出那一拳的原因：“可这样的你，还是不得不向凯多先生妥协。”

“所以我早晚要跟他干一架！”

凯撒哈哈一笑：“能从四皇打一场而不败，也就意味着我拥有了不惧四皇威胁的资本了吧？而且我来这里也不是一无所图，临走前肯定要给他个大惊喜的。”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烬笑笑站起身，又砍死了几个看到他长相的海贼喽啰：“不过我始终坚信，那个男人…是不会被打败的。”

“那你还成天蒙着脸？我看你这信念也不坚定啊？”

“……你不懂。”

听到凯撒的调侃，烬挥剑的动作一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拾起地上的面具，随手往脸上一遮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