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仅仅一轮冲击,便直接将面前那三百人左右的胡骑军阵击穿。
这使得那些已经分出去、试图绕到身后袭击的胡骑,反而找不到攻击目标。
只能看到混乱中那些无主的战马,摇晃着马头不知所措。
还有众多倒地之人的哀嚎声。
此时,一轮冲击打透了敌人防线,崔祎又开始调转马头。
他们同样不能立刻以高速发动再次冲锋。
必须一边让战马缓缓踱步,一边调整阵型,收拢那些穿透敌军防线后分散的己方骑兵。
将近四百多人,再次以崔祎为锋矢,组成了一个冲锋的楔形阵,目标直指眼前这波敌军。
在这段时间里,那支在河对岸被崔黄须戏耍一番,还被他亲手干掉几个人的胡骑,终于认准了自己的敌人。
他们看出了崔祎使用的策略,却无可奈何。
伊水在洛阳平原的下游地段河面较为宽阔。
如果他们想要发箭射击对岸的崔祎所部,就必须射出一百五十多米远,而且这还是两军紧贴河岸的情况。
这样的射程下,箭支即便能射到,也没什么威力了。
毕竟这种远距离射箭,通常使用的是为了炫耀射程、箭尾绑着绸带,在特殊场合才用的特制强弓,再借助风势,才能射出夸张的距离,但实战意义不大。
对岸的胡骑也有人尝试组织渡河。
然而,一来在夜里进行这种行动本就容易混乱,二来此时虽处于洛阳平原地段,但组织大规模渡河依然困难重重。
战马的泅渡距离大概在三四百步左右,而且这还是在不负担重物的情况下。
所以理论上他们可以渡河,但绝不可能像跨过一道沟渠那样轻松,需要耗费时间分批进行。
他们必须赶在崔祎击溃另一支胡骑之前,将自己的力量调集到对岸去,
面对这样的敌人,尔朱豹实在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他在对岸。
崔祎这支部队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老鼠,却又有着黑暗中猛虎一般的狠劲,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因此,尔朱豹只能强令己方胡骑放弃原本的渡河计划。
以百人小队为单位,抛弃一些不必要的辎重,利用战马天生的泅水能力开始渡河。
一边渡河,他们还一边在马上朝着河对岸射箭。
这倒不全是为了杀伤对岸即将发动冲锋的崔祎部队,更多是为了压制对方,好让自己能不受干扰地渡河。
毕竟在这黑灯瞎火、月亮时隐时现、云层又多的环境下,谁也不觉得仅凭这点远距离抛射就能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不过是起到一定的骚扰作用罢了。
这边,尔朱豹心急如焚,看着混乱中组织渡河的手下,对行动缓慢者破口大骂,还连连用马鞭抽打。
就在这时,一个胡人一脸憨厚地骑马朝他奔来,嘴里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话。
尔朱豹顿时怒从心头起。
大敌当前,这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身穿如此精良的铠甲,却不往前线冲锋,反而径直朝自己跑来,莫不是觉得主帅身边安全?
真是没胆量!
等等,不对!
以这人的装备,自己不可能没印象。
在如贺拔胜、慕容绍宗等主帅手下,这样身着上好铠甲的,必定是被主帅拢在身边的心腹。
开军议时自己应该不知见过多少回才是,怎么会如此面生?
不好!
他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此时,那人的马速瞬间提升数倍。
从背后抽出一长一短两杆大枪,直直朝他冲来,口中发出一声如炸雷般的大吼。
电光火石之间,长枪直接贯穿了尔朱豹胸前没有护心镜的扎甲,将他的身体从马背上挑了起来。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自己人内讧了?
一些反应快的尔朱军这才明白,这人应该是之前探哨的敌人,不知何时竟潜伏到了身边。
偏偏还长着一副胡人的相貌,居然趁着夜色把他们都骗了过去。
这人正是崔黄须!
尔朱豹的一些亲信顿时红了眼,骑马就要冲过去。
可崔黄须却得意洋洋地在半空中挑着人,勒马转身,把手中短矛放回马前得胜钩,
又从马身两侧拿起铁剑,意欲获得‘军功’
这一幕让胡人更是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竟敢如此羞辱他们的主帅!
要是抢不回主帅身体,没人有好下场,于是催马速度更快了。
原来,崔黄须所部阳动军马之前佯装败退,他自己却突然心生一计,悄悄溜了回来。
借着混乱,在一片胡马嘶鸣声、水声、喊杀声、痛哭声、指挥声和叫骂声交织的骚乱中,趁着夜色摸到了疑似敌军主帅的人面前,一击得手。
可他也遇到个小麻烦,他本想把这“战利品”带回去给清河王邀功。
清河王见到这么个完整的敌人肯定高兴,可这人实在太重。
倒不是他拿不动,以他的力气,挑着这人走上半个时辰都没问题,只是战马吃不消。
于是他想着减负,一番折腾,过程之腌臜不必多提,总算是取了个可用的战利品回去。
此时,伊水两岸的上千胡骑顿时大乱,人人都传主帅已死。
有的人大惊失色,这些人多半是临时归尔朱豹指挥的;
有的人则悄然有了别样心思,这些人大多是被临时裹挟到这支军队中的洛阳附近的豪强子弟;
还有的人真的发了疯,这些人都是尔朱豹的亲信。
他们知道,尔朱大都督或许会饶恕其他人。
但他们肯定逃不过惩罚,更别提对方还带走了尔朱豹的首级。
可他们群龙无首,一时间冲上去也无济于事。
直到崔祎所部再次击溃了河对岸刚刚集合起来的尔朱军胡骑。
这些如同飞蛾扑火般悍不畏死的勇士,才在崔祎手下人马的集体攻击下纷纷倒下。
之后崔祎的军队在河水较为平缓的地方,由崔黄须手下的人马渡河,完成合流。
他们有许多物资、大量的‘军功’、器械和战马都无法带回。
毕竟崔祎担心夜长梦多,天光即将亮起,怕周围会有更多敌军援军赶来,赶快解决对方后后军才是正事。
今夜,他们能击破对方两支规模不小的军马,光是直接死于他们枪槊下和马蹄下的敌人恐怕就超过八百。
更别提还杀死了对方尔朱大都督的亲族尔朱豹,这更是崔黄须立下的奇功。
有了这个大功,崔祎名正言顺地给予他更多与能力相符的实权。